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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所屬書籍: 輕易靠近

她怔了下,正是悄然笑著時,忽然有人在敲門。

方言探出頭,問她:「一起去嗎?老大提前回來了,要大家開會。」

她這才回過神,抱著剛才助理整理的雜誌,跟著一起去了會議室。推門進去時,窗帘都是拉上的,所有人坐著,只有一面牆壁打著幻燈。她和方言是最慢進來的,坐下時許南征已經講了項目背景,她低聲問市場部的人:「什麼項目?」

「就是上次開會的項目,和T移動的那個。」

她愣了下,想起了韓寧。

許南征側對著她這裡,幻燈的光打在他臉上,明滅轉換著。

沒想到過了快十天,他的嗓子反倒更嚴重了,幾乎每說兩句話,就要拿起杯子喝一口水。蕭余有些擔心,總想著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會議,卻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看著自己。

許南征也看了她一眼,她才反應過來,他在和自己說話,匆匆掃了眼牆上的內容,一本正經地說了句:「有機會約他們的負責人和市場部的人一起開會吧,啟動儀式的主題,我再回去想想。」

聽著很有內容,其實什麼也沒說。

一旁市場部的人很佩服她渾水摸魚的能力,悄然在桌下豎起大拇指。

許南征看了她一眼,眼中帶了些閃爍的笑。

結果開完會跟著他回了辦公室,她坐在沙發上,低頭假裝翻著項目資料,有些不敢碰他的視線。剛才有一堆不相干的人在,沒覺得什麼,現在他坐在不遠處,卻有了些緊張,看到他拿著筆的手指,想到的卻是他走前的那一整天……

他簽完所有文件,放下筆,走過來。

直到他站在面前了,蕭余才用筆無目的地在紙上划了兩下,似是在勾著重點,其實只是留意著他的動作。他半蹲在下來,掃了眼她劃的重點:「沒想到你對方言的部門,這麼感興趣?」

褐色的直線,勾出的都是她看不懂的技術名詞。

她暗嘆口氣,扣上筆帽,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說:「累嗎?」

「還好,」他伸手,用手指摩挲著她的嘴唇,「想我嗎?」

很暖的手指,只這麼摩擦著,兩個人的眼神就有了些暖意。

她漸放鬆下來:「你想我嗎?」

「想,」他收回手,靠近她耳邊說,「很想。」

她閉上眼,蹭了蹭他的臉:「你忽然這麼好。給我的感覺就像是每次都只考及格的學生,忽然遞上來100分的考卷。如果我是老師,肯定會懷疑的,時刻都想捉你作弊的現行。」

他似乎在笑著,聲音壓了下來:「我呢,除了高考想試試手氣,從小都是一路保送直升,這麼個好學生,怎麼可能作弊。」

因為他提前回來,倒是空下了幾天的時間,她索性陪他先去收拾了衣服。

到了家,她本想著給他騰出半間更衣室,卻鬼使神差地兩人的衣服混在了一起。黑白灰,配上藍綠粉,在三面鏡子里,層層疊疊地混在一起,看著心情就大好。

他倒了杯冰水,只是笑著任她擺弄。

直到一切理好,她才走過去,湊著他手裡的杯子,也喝了一小口。

他蹙眉,拿開杯子:「你剛好,小心被傳染。」

「收拾好了,」她拿過他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為什麼你要搬到我家,不是讓我搬過去?」

「我有勇氣把你搬過去,不大有信心把你的更衣室都搬過去。」

她撇嘴,這理由似乎聽著很合理。

許南征是個念舊的人,無論是住的酒店,還是習慣吃飯的地方,一旦喜歡了就會一直不變。所以她最後還是沒有去給他買簇新的洗漱用品,只把他家裡的東西都收拾過來,牙刷在鏡子前成對兒放在一起,刷頭卻是分向了兩側。

她悄然伸出手,把牙刷頭靠在了一起。

不衛生就不衛生吧……

洗漱間整理好,她就直接開了水洗澡,正是揉了滿頭泡沫時,就聽見門鈴響著。凝神聽了一會兒,像是有人在和他說話,她忙沖乾淨頭髮,裹著浴巾走到樓梯口,竟然是母親。

許南征正在替她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

「媽?」她脫口叫了聲,才發現自己頭髮還滴著水,有些尷尬,「你怎麼來了?」

這個時間,這樣的場景,任誰也看得出來了,又何況是對自己了如指掌的母親。許南征表情難得有些僵,看了她一眼,很有種當著父母,不幸撥到限制片的尷尬……

母親也微蹙眉,說:「剛從機場回來,路過看看你。」

這裡明明和機場不順路……

她適時裝了啞巴,說了句我去換衣服,衝進換衣間老老實實地穿了圓領的運動服下來,氣氛似乎有些怪。兩個人面前都已經放了熱茶,像是已經說了什麼,又像是什麼話都沒說。

她走過去,蹲下身,小聲撒嬌:「您來也不說一聲,要我收拾客房嗎?」

可惜,那笑彎的眼睛,閃爍的都是不安。

母親終於忍俊不禁:「你先上樓,我要和南南說會兒話。」說完,兩手交疊著放在了腿上,習慣性的談話姿勢,她又怎麼看不懂。

許南征只是喝茶,沒說話。

她有些忐忑,可不敢留著,只好一步一哀怨地上了樓。

這樣的等待,實在是最折磨人的酷刑。她隨手翻著書,卻在凝神聽樓下的聲音,根本聽不清內容,只知道還在談。正是出神時,忽然身後有了聲音:「想和我談嗎?」

她回頭,看了眼門外,只有母親一個人。這麼個念頭閃過,她倒是認真看了眼母親的表情,依舊笑得溫柔大方,看不出任何情緒。

母親走進來:「笑笑,你不覺得現在結婚,太快了嗎?」

完了,直切入主題,問了和自己一樣的疑問。自己尚且還在徘徊,怎麼可能說的清楚?

她想了想,才挪用了許遠航的話:「我們這多年早就了解了,家境也合適,他也肯定會孝順您和我爸,」她看著母親,又補了句,「我只喜歡過他,早晚都是他……」

她說著說著,臉先燙了。

好在自小不和父母常住在一起,反倒說話更像是朋友,要不然估計打死她也說不出來這些話。

「你說的這麼肯定?」母親的眼睛彎起來,「我聽他說了些話,感覺上他不是很肯定你對他的感情,我也是看他從小到大的,還沒見過他這麼說話。」

蕭余看母親的表情,想說又不說的樣子,心癢難耐,跑過去關上門,又跑回來很是興奮的問:「他怎麼說的?」

「反正挺有趣的,」母親看她,「我尊重隱私,不負責傳話。」

「媽!」蕭余蹭在她肩膀上,「說啊,說啊,我費儘力氣也挖不出他半句話,你悄悄告訴我。」豈料面前人是安穩依舊,絲毫不為所動:「他的想法,你應該最清楚。如果你還在猜、在懷疑,那我更不放心你們結婚。」

蕭余噤了聲,緊抿著嘴,沒說話。

「我只說說我的看法。可能你和他從小走的近,很像他,太要強,」母親沉默了下,「不是不好,但兩個這樣的人在一起,不太適合結婚。站在我的角度,他不是我想要的人選。」她沒想到,母親是看著他長大的,也會這麼說。

「他剛才和我說,一定會再回原來的公司,我就知道你們挑了個最差的時間開始。就我所知道的,3GR的辭職是他迄今最大的一次挫折,壓力不是你說理解就真能理解的。你看,他現在這裡做的這麼好,還是想回去,太要強了這孩子。」

她聽得微微泛酸,很認真的說:「這很正常,我可以幫他。」

「兩個人在一起都有磨合期,你們剛在一起不會有感覺,等熱戀平緩下來,感情磨合期和事業低潮期碰在一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他就一個人,不可能分心顧及你所有細微感受,尤其是現在,」母親輕撩起她的頭髮,別在耳後,「還有,他從小想要什麼都會有,你和他一樣,或許還沒學會怎麼尊重對方。」

她愣了下,沒做聲。

「當然,你們的事我無權決定,但我不希望你們用婚姻渡過這段磨合期,結婚證不是無堅不摧的,只是一張紙。」

蕭余哀嘆:「可你和我爸是軍婚,起碼要比一張紙結實,好歹是一塊鐵板。」

母親終於被她逗笑了,利落地說出了決定:「既然剛才開始,那就好好談戀愛,合適的時間,要做合適的事,結婚的事先放一放。」

蕭余無話可說,只能點頭。

母親的這一腳急剎車,總是讓人有些難過。

晚上她靠著床頭,看許南征坐在書房抽煙,到按滅了才走進來。她放下書,伸手讓他抱著自己,從躺椅挪到了床上:「你和我媽說什麼了?」

他摸了摸她的頭髮,發現還是濕著:「要不要先吹乾?」

她嗯了聲,看著他去洗手間,拿出吹風機給自己吹著頭髮。

很暖的風,他的手指不停從髮根掠到發梢,直到差不多幹了,才把她塞到被子里:「你媽問我,為什麼忽然就這樣開始了。」

枕頭有他的味道,她很滿意地嗅了嗅,看著他:「然後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倒說起了另一件事:「你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是3GR的關鍵時期,我做了個錯誤的決定,也是幾年後虧損的主要原因。」

她嗯了聲。

「一個公司從我手裡壯大、上市,到最後也是我手裡退市,這種感覺……」他頓了下,繼續說,「記得你小時候養過一隻兔子嗎,因為怕它不幹凈會生病,就在冬天給它洗了澡,結果卻被凍死了。這種感覺很像,只是自己的一念之差,卻是生死迥異。這個決定在開始不久,我就知道有地方出了錯,始終在彌補矯正,卻沒想到一錯再錯。」

「這幾年我一直想挽回公司的錯誤。我不想這樣和你倉促開始,包括現在,或許也不是個很好的時間。我總會出差、應酬……」

他的話,又一次和母親的不謀而合,蕭余用臉貼著他的胳膊,沒說話。

最後,他終於恢復了常態,隨口道:「當然,我從沒假設過,有人會從我身邊牽走你。」

說了很久的話,他聲音早已啞的嚇人。

她忽然反應過來他在生病,忙跑下床給他倒水,好在還有許遠航留下的葯。瓶瓶罐罐的都像是他的癥狀,最後權衡不下,竟是倒了七八粒在手心,遞到他面前說:「你以為我是寵物?還『牽走』?」他看著她掌心的葯,很是無奈地嘆了句:「笑笑,這不是糖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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