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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所屬書籍: 輕狂

    霧霾挺嚴重的, 兩人三足比結束大家走出體育館大門的時候, 外面的能見度已經開始降低了。

    學校放假兩天, 住校學生也全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寇瀟打了電話過來,說馬上到學校, 讓寇忱到門口等著。

    「還要捎你同學嗎?今天老楊沒來,我開的小車,」寇瀟說, 「車上還能坐兩個同學。」

    「沒人了, 超人和川哥要去打電動,江磊胡逸已經去坐地鐵了, 他倆住得近。」寇忱說。

    「然然呢?他家裡接他嗎?」寇瀟又問。

    「不知道,我回宿舍以後都沒見著他……估計不接, 他去山裡幾天家裡都放心的,這會兒應該沒人接他吧, 」寇忱往對面宿舍看了一眼,霍然正一邊打電話一邊收拾衣服,他沖那邊喊了一聲, 「霍然!」

    霍然轉頭看著他。

    「一會兒我姐過來, 送你回去。」寇忱說。

    霍然猶豫了一秒鐘,點了點頭,又繼續打電話了。

    寇忱把自己沒洗的臟衣服都團成團塞進包里,背著走出了宿舍,在霍然他們宿舍門口站了十秒。

    一, 二,三,四,五……九,十。

    整整十秒!霍然的電話才總算打完了,拎著包走了出來。

    寇忱習慣性地想問誰的電話,但最後還是沒問出來,萬一是徐知凡的電話,他這麼問,算不算打聽隱私。

    嘖。

    怎麼這麼彆扭呢?

    「你姐來了嗎?」霍然問。

    「估計我們到校門口就差不多了,她在路上了。」寇忱說。

    「我爸剛給我打電話呢,他跟我媽去我奶奶家了,」霍然說,「我奶奶病了。」

    「嚴重嗎?」寇忱趕緊問。

    「不嚴重,」霍然說,「她身體好著呢,就是每個月都會說自己病了,估計是一個人呆著寂寞想要人陪陪,上上月說自己癱瘓了,我爸過去的時候她在打太極,上月說眼睛看不清東西了,我爸和我叔他們過去的時候她跟別的老太太正吵架呢,這月又說自己摔了一跤,病因都越來越隨便了。」

    寇忱笑了起來,笑得有點兒停不下來。

    「差不多得了,」霍然看了他一眼,「有那麼好笑嗎?」

    「不光是你奶奶,」寇忱吸了一口氣,止住了自己的笑,摟住霍然的肩膀,「我就是突然很想笑。」

    霍然很自然地跟他說起電話的內容,讓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就算真的是跟徐知凡打電話,他作為朋友,問一句是誰,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人有時候就是自己想得太多。

    「憑空多了兩天假,笑傻了吧。」霍然說。

    「嗯。」寇忱點點頭。

    「作業一個字兒都沒少呢。」霍然說。

    「作業有什麼怕的,大不了我抄你的。」寇忱說。

    霍然嘆了口氣:「你別抄我的,我也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寫完,你要不抄徐知凡的吧,他成績好。」

    「我以為你要教育一下我讓我自己寫作業不要抄呢?」寇忱說。

    「這方面我還等著別人來教育我呢。」霍然笑了起來。

    寇瀟自己的車比老楊的車惹火得多,一輛騷紅色的英菲尼迪,霍然上了車就覺得很愉快,後排就倆座,中間還隔著一個小茶几,寇士奇沒法再往他身上拱了。

    「謝謝姐。」霍然說。

    「別客氣,」寇瀟指了指副駕上放著的一個紙袋,「吃點心嗎?我剛買了一堆。」

    「吃。」寇忱一上來就把那個紙袋拿到了后座,往裡看了看,拿了一個巧克力小蛋糕出來遞給霍然,「你吃這個吧,巧克力的。」

    「嗯。」霍然接過小蛋糕。

    「一會兒工業園那塊兒讓我開一把吧,」寇忱給自己拿了個老婆餅,「那個斷頭路不是沒人么。」

    「滾,」寇瀟把車開了出去,「你拿爸的車去開,要不拿老楊的,別碰我車。」

    「摳死了,你是葛朗台家的桶成的精吧。」寇忱說。

    霍然愣了愣之後笑得差點兒嗆著,寇忱給他拍了拍背。

    「你連本兒都沒有還想開我車,上回幫爸倒車差點兒沒把車庫撞塌了,」寇瀟語氣里滿滿的鄙視,「你哪兒來的臉還開車。」

    「給你一年時間損我,明年我學完車你就閉嘴,」寇忱嘖了一聲,「某個科二考了五回的人,你就還有一年時間得瑟了。」

    「滾!」寇瀟喊了一聲,把音樂打開了。

    「我跟你說,」寇忱往霍然那邊歪了歪,小聲說,「表演開始了。」

    霍然看了看寇瀟,也小聲問:「什麼表演?」

    中間的小茶几明顯阻擋了寇忱往他身上靠,試了兩次都沒靠著他之後,寇忱很快地從座位後面扯出來一個小抱枕,往茶几上一放,然後躺過來靠在了霍然胳膊上。

    霍然嘆了口氣。

    「你看著。」寇忱以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梗著茶几靠著他,但表情非常愉快。

    寇瀟往前開了一段,碰上了人行橫道線,她停了下來,等著行人過街。

    「大姐!」等了幾秒之後她突然喊了起來,「禮讓行人呢!行人能不能也有點兒禮!要不你就站這兒跳個舞唄!」

    霍然看了看前面,一個打著電話的大姐踱著小號方步,正以散步的速度走過車頭。

    「神經病!」寇瀟罵了一句,等她好容易過去之後正要起步,後頭的車按起了喇叭,估計是以為人過完了這車還不走,寇瀟一邊把車往前開一邊罵,「就你有喇叭是吧!你再按一個我現在就給你表演一個當場熄火!」

    「脾氣可大了,」寇忱笑著說,「一路且罵呢,不過你別擔心,她嘴裡罵,手上腳上還是很穩的。」

    寇忱說的沒錯,寇瀟這一路都在罵。

    「綠燈亮了一個小時了你睡醒了沒啊走不走啊前面的大哥!」

    「搶搶搶!搶你個南瓜!搶這兩米距離你離天堂更近了是吧!」

    「變道打燈知不知道啊!駕照複印的吧!你不怕撞我還不想碰你呢!」

    ……

    「姐,喝一口嗎?」寇忱拿了一盒酸奶,插了管子遞到寇瀟嘴邊。

    「氣死我了,就煩上路,全他媽智障,去趟駕校學的是吃屎吧,」寇瀟喝了一口酸奶,「一個個這開的都是什麼車,貼個馬路殺手在屁股後頭以為自己多幽默呢,會開的人貼了叫幽默,你這樣的貼了就叫不要臉,你就該貼個傻逼,還能算你個持證上崗!」

    「別罵了,」寇忱笑著說,「霍然還在呢,毀形象啊。」

    「然然,你閉上耳朵吧,」寇瀟說,「我就罵著玩,你別怕。」

    「嗯。」霍然笑著應了一聲,「不過人家也聽不見你罵吧。」

    「那能讓人聽見么,」寇瀟說,「我主要就是出個氣,罵得讓人能聽見了怎麼行,打起來怎麼辦,我打得過誰啊。」

    霍然一下笑出了聲,半天都沒能停下來。

    他發現寇忱和他姐都挺能自娛自樂的。

    車在霍然家樓下停了車,霍然準備下車,寇忱趴在小茶几上看他:「明天去我家玩吧?」

    「嗯?」霍然看著他。

    「許川超人他們都去的,叫上徐知凡他們一塊兒,打牌玩遊戲什麼的都行啊。」寇忱說。

    「上午我去打球,」霍然說,「下午吧?」

    「去哪兒打球?學校嗎?」寇忱馬上問。

    「不是,」霍然說,「去公共球場……」

    「霧霾啊然然,」寇忱有些吃驚,「你打球癮這麼大嗎?」

    「霾習慣了都,而且是室內球場,昨天跟人約好了,也沒說取消,」霍然看著寇忱,想了想又問了一句,「你想去嗎?」

    「有得玩他哪兒都想去。」寇瀟說。

    「讓帶人去嗎?」寇忱問。

    「隨便帶,都帶朋友,」霍然說,「你要想去明天過來找我?」

    「好。」寇忱點頭。

    寇瀟的車開走之後,霍然進了樓里,等電梯的時候拿了手機出來把外賣給點了。

    老爸老媽要去兩三天,這兩三天他都得吃外賣,想到這裡,他突然就覺得寇忱還挺會生活的,還知道自己去吃小火鍋呢。

    他就只會叫個外賣,還永遠都只叫旁邊小區後門的那家砂鍋飯。

    啊,好想吃川鍋。

    回到家裡,他發現家裡的大花瓶碎了一地,上面放著一張字條,是老媽的筆跡-

    寶貝然然,回來掃一下,我們著急去看奶奶

    「是懶得掃了吧?」霍然嘆了口氣。

    蹲地上好容易把玻璃碎片都撿進垃圾桶里,正想掃一下碎渣的時候,他手機響了一聲。

    徐知凡發了條消息過來-

    接力第幾?

    霍然笑了笑,他本來怕徐知凡回家了沒看到現場會有點兒鬱悶,所以沒跟他說今天的比賽情況-

    第一!牛嗎!-

    太牛了!

    霍然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剛一接通,徐知凡的聲音還沒出來,他就聽到了徐奶奶的聲音:「你爸爸啊?還是你姑?」

    「是霍然,該你出牌了,算著點兒,別再點炮了,」徐知凡說,「我還仨月才能有壓歲錢呢,供不起你點炮了啊。」

    「陪奶奶打麻將呢?」霍然問。

    「嗯,基本就是看她輸錢呢,」徐知凡笑了笑,「你在哪兒呢?」

    「在家了,霧霾兩天假,」霍然說,「你爸回家了嗎?」

    「回了,這會兒去洗澡了,」徐知凡嘆了口氣,放低了聲音,「出去轉這麼多天,什麼人也沒找著。」

    「跟你爸說的那個人看錯了吧,」霍然說,「真回來了怎麼可能不聯繫家裡。」

    「我跟他說了,沒用,下回聽到點兒什麼還得出去找。」徐知凡說。

    「那你媽就還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嗎?這都大半年了,如果真是……」霍然皺了皺眉,「你們那個鄰居胡阿姨,不是都打過電話問親戚要錢么,她倆一塊兒去的……」

    「我媽朋友同學的都不在這邊兒,她跟別人要沒要錢我們也不知道,」徐知凡說,「人家也聯繫不到我們,胡阿姨現在也沒消息,她女兒看到我不開口罵就算克制了,我也沒法問。」

    「怎麼辦啊?」霍然嘆氣。

    「不行的話過年我跑一趟吧。」徐知凡說。

    「跟你爸?」霍然問。

    「我自己,」徐知凡說,「我怕我爸去了真有什麼事兒他著急。」

    「我跟你一塊兒去。」霍然說。

    「到時再說吧,」徐知凡說,「你跟著去也沒什麼用,一個小孩兒。」

    「我明年18了徐大爺。」霍然笑著說。

    徐知凡也笑了起來:「沒事兒,算算還有兩個月才放假,這段時間沒準兒就有消息了。」

    「嗯,」霍然點點頭,「明天下午寇忱讓一塊兒上他家玩。」

    「行啊,」徐知凡說,「我想看看他的狗,是叫帥帥嗎。」

    「是,非常煩人,一不留神就舔臉,你明天小心。」霍然說。

    又聊了幾句之後,徐知凡掛了電話,說要帶奶奶去吃飯了。

    霍然很想問問他,這事兒能不能告訴他們七人組別的人,但猶豫了半天也沒開口。

    他是覺得有事兒幾個人商量著可能主意多點兒,但徐知凡一直都是那種不愛給朋友添麻煩的人,有什麼事兒都盡量自己處理,這次的事兒如果不是霍然去他家聽到那個胡阿姨的老公來罵人,他也不會讓霍然知道。

    如果徐知凡是寇忱那樣的性格就好了,憋不住事兒。

    「跟什麼人約的打球啊?」寇忱一早就打車過來了,去球場的路上有些興奮,「有我認識的嗎?校籃的?」

    「沒有,」霍然喝著酸奶,「就幾個經常去那兒打球的人,時間長了就熟了,今天可能有隔壁學校的,以前高中聯賽跟附中碰到過。」

    「技術好嗎?」寇忱小聲問。

    「挺好的,」霍然看了他一眼,「你想裝逼可能不容易。」

    寇忱對他的話完全不在意:「那你呢?」

    「我什麼?」霍然又喝了一口酸奶。

    「你能裝逼嗎?」寇忱問。

    「我不裝逼,」霍然嘖了一聲,「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呢,使命召喚之裝逼。」

    寇忱愣了兩秒,笑得停不下來:「小可愛你太可愛了。」

    「滾。」霍然簡單回復。

    寇忱第一次到學校以外的籃球場來玩,當然,以前他對籃球也沒多少興趣。

    不過這個室內球場讓他有點兒吃驚,跟他見過的那些完全不同。

    這球場至少二十年歷史了,前身可能是個大倉庫,兩個球場並排著,中間和四周都有看台。

    籃球架很新,地上的線也應該是最近重新划過,但是四周的牆,房頂,還有看台,讓他猛地以為自己打開了街頭籃球。

    看台是有點兒生鏽了的鐵架子,有不少焊接的地方已經斷裂了,放了一塊木板在上頭,旁邊記分牌的架子也是同等材質,下面的支架斷了,後頭拿個大鐵筒撐著。

    頂上的燈架很酷,光溜溜的大白燈用掛在橫七豎八的鐵管上,各種線拉著,最拉風的是四周的牆,滿滿的全是塗鴉,不知道疊了多少層,反正一點兒牆皮都沒露著了。

    「我靠,」寇忱拿出了手機,「這地方有意思啊。」

    「霍然來了啊!」看台那邊有人打了個招呼。

    「幾個人了?」霍然往那邊走過去。

    「一會兒還有幾個過來,可以先熱熱身了,」看台上一個大學生模樣的人跳了下來,指了指後排坐著的幾個,「不知道你們見過沒,你們旁邊6中的。」

    「不知道。」霍然笑笑。

    6中那幾個跟他點了點頭:「你是現在校籃隊長吧?」

    「嗯。」霍然應了一聲。

    「你們前隊長,跟我們打過球,很牛逼。」一個高個兒說著從看台上也跳了下來,把手裡的籃球突然扔了過來。

    「蔣丞么?」霍然接住了球,慢慢帶著球往後退了兩步,「他是很厲害。」

    「他是後衛吧,」高個兒彎了彎腰,輕輕晃著身體,「你呢?」

    「前鋒。」霍然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右手突然把球帶到了身後。

    高個兒撲過去抄球的手落了個空。

    寇忱站在旁邊有些吃驚,霍然帶球躲避的時候高個兒的身體才剛開始傾過來,手都還沒伸出來。

    這反應有點兒帥啊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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