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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紫之章:紫は移ろいゆくものの色

所屬書籍: 彩虹牙刷

[自翻][早坂吝]紫は移ろいゆくものの色

來自短篇集《虹の歯ブラシ 上木らいち発散》

【內容簡介】

千萬別被治癒系的書名和封面騙了——這是一本不折不扣的H推理小說。沒錯,連推理過程都能跟H掛上鉤。這年頭偵探基本都是兼職的,主業幹什麼的都有,但本書的偵探主業是……

一晚5萬日元的援交女……

小姐不可怕,就怕小姐會推理。本書講的是美貌的援交小姐上木荔枝,在賣身生涯中碰到的幾樁狗血事兒。

上木らいち是居住在高級公寓707號室的高中生,她房間內的盥洗室里常備著數把牙刷,每把對應彩虹的一種顏色。這些牙刷是らいち和每周固定日子來訪的男人們用的,那些人是らいち援交的固定客人。

1

今天是星期二,所以今天的固定客是用紫色牙刷的村崎社長。

他是日本屈指可數的大企業——L商事的代表取締役,59歲。

洗完一個比平時長得多的澡以後,他只穿著一條四角褲站在鏡子前,仔仔細細的刷起了牙。

年紀大了牙齦就會下滑,露出牙與牙之間的空隙,齒垢遺留在這些縫隙里就會導致口臭。就算只為了將要開始的行為,也要好好的刷一遍牙才行。

「吶~~社長~~~還沒好嗎~~?我要一個人開始了哦?」

從寢室那邊傳來了焦躁的聲音。

「嗚嗚喲」

雖然想說「馬上就來」,然而牙刷還插在嘴裡,發音就變了味。

可是村崎並沒有「馬上來」,反而放緩了手的動作。

每次每次都像條喂熟了的狗一樣搖著尾巴高高興興跑過去的也是沒啥面子。偶爾讓她稍微等等也是挺好,村崎想,也就是焦急play嘛。

費了大把時間刷完牙,他終於走向寢室。

敲敲寢室的門,裡面傳出了不開心的「進來」聲,於是他打開門進入房內。

「等的人急死了」

如同高級旅館一般令人安心的照明光色下,只穿著內衣的紅髮らいち,躺在附有天蓋的床上。雖然心中頓時湧上一股撲上去的衝動,但是他還是強壓慾望,擠出惡作劇般的話。

「抱歉啊,再稍稍等我一會。最近有點運動不足,突然幹起來說不定會肌肉拉傷啊」

接著開始慢慢的作起拉伸運動。

「真是的!」

らいち忍不住說。村崎內心也想著這真是個可恥的理由啊,撲哧笑了。

看著村崎毫無幹勁的做了一會伸展運動後,らいち舉起手大叫「我也來~~」開始在床上做起坐位體前屈來。

她長長的腿伸展著,修長的身體摺疊起來,漂亮的胸部緊壓在大腿上。

然後是開腳前屈。らいち毫不害羞的張開大腿,內衣的材質也連帶著伸展,隱藏在那內部的秘處若隱若現……。

這個瞬間,村崎勃起了。

同時,らいち的發色從紅轉成了紫。

村崎發出了野獸一般的低吼,猛得撲到らいち身上。結果,仍然是跑不出家養狗的那個圈嘛。之後便是幹了個天翻地覆。

2

村崎與らいち相遇,是在距今三個月前的九月。

那天每天負責早晚接送的司機請了病假,從公司回家的村崎不得不步行到車站。

夕暮的商業街上,滿是一臉疲憊往家趕的人。

村崎已經很久沒有在人群中步行了,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彷彿是突發奇想降臨地上的神一樣的感覺。他內心充滿自負,自己和這些烏合之眾乃是別次元的存在。

村崎在腦中追憶自己出人頭地的經歷,短暫的沉浸在愉悅中。

從身無長物一路爬上人生巔峰,如今自己已是無可非議的L商事社長,而且已經內定明年春天就會就任經濟團體的會長。

可是——

他映照在路旁櫥窗玻璃上的側臉上為何卻透出幾許寂寞。

財富、權利、名聲,基本人慾所向的東西他已經全部擁有。即使如此,這種無法名狀的欠落感是什麼,坐擁一切的他難道還缺少些什麼嗎。

或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的錯,於是自己也曾經試過重新撿起釣魚、高爾夫、照相這些過去的興趣,然而沒有一個能填上心中的空缺。

究竟缺少了什麼。

得不到答案,就這樣漫步在人潮滿溢的站前廣場上的時候,突然一名年輕女子向他搭話。

「吶~大叔,不跟我玩玩嗎?」

村崎打量著女人。

如同酒吧女一般華麗的茶發與重妝讓她的年齡成謎,不過從穿著水手服來看,有點像是女子高中生(莫非是初中生?)

援助交際嗎,真是把我看扁了啊。

援交女自不用說,村崎最討厭的便是上了她們船的男人。完全不明白這些上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人的心理。自己的同期中也有一個不憚豪言自己的興趣就是「援交」的男人,那廝也果斷是個品性下劣的男人,最後參加了東南亞的買春旅行,被人刺死在當地。

感覺自己被和那廝看成了一路人的村崎,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從他背後傳來了咂舌的聲音。

進入站內,買了車票,通過站口,站上昏暗的月台。悶熱得讓人煩躁,他等著車,心中後悔著果然還是打車回去就好了。

這期間,他偶然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月台。

於是他和上木らいち相遇了。

首先跳入眼中的是那如同新鮮血液一般鮮紅的波浪長發。

接著他看到了面容,村崎頓時明白了如今的自己缺少的是什麼。

是愛。

實際上村崎至今的人生中,從未進行過一次本格的戀愛。與妻子是相親結婚,而且是因為聽說一直獨身下去的話,會被人懷疑人格上有問題從而無法往上爬,無可奈何下才結婚的。

自己也有普通程度的玩女人經歷,如今也有情人。但是就算和她同床的時候,村崎的內心某處也是冰冷的。

這樣的村崎人生首次觸到了戀愛的紅線。而且對象是和自己歲差大如父女的らいち。

村崎死死盯著らいち。

對面似乎也注意到了,兩人的目光相合。

村崎慌忙移開了視線。

然而らいち竟然微笑了,向著村崎微笑了。

心跳進一步加速。

下一個瞬間,村崎似乎聽到了一種聲音。莫非是らいち從對面站台上發出的嗎?不,不對,らいち的嘴沒有動,依然只是微笑著。

那聲音是直接響起在村崎腦中的,如同心靈感應一般。

(有什麼事嗎)

感覺自己必須回應,然而怎麼辦?村崎不可思議的確信自己知道方法,只要努力想就行了,只要這樣做自己的想法肯定能傳到她那裡。

(我……我喜歡你。似乎是對你一見鍾情。)

與平常演講時不同,他的話變得結結巴巴的。

らいち對著這邊點點頭,依然無聲的說了。

(是嗎……真開心)

這時,電車滑入了對面的站台,擋在兩人之間。

村崎慌張起來。

(等等!別走!我想和你多說說話!)

村崎衝下樓梯,跑上通往對面月台的樓梯。優裕的食生活下肥起來的肚腩此刻顯得麻煩極了。當他上氣不接下氣得爬上月台的時候,已經是電車開走之後了。

然而,らいち仍然留在那裡。

「為、為什麼——」

村崎邊喘氣邊問,らいち帶著一副充滿包容性的笑臉這樣說

「因為,你好像希望我等你啊」

聽見這句話,村崎的雙眼中自然溢出了淚水。他不顧周圍目光抱了上去,兩人像是百年的戀人一般相擁。

村崎帶らいち去了自己常去的高級法國料理店。

在那裡,他知道了上木らいち的名字,同時也知道她在以一晚5萬元的價格做援助交際。

村崎對此沒有感到任何不快感。他覺得為了愛這件藝術品,這是極其正常的代價,甚至不如說是太便宜了。他立即決定購入。らいち說了謝謝。

當吃完飯的時候,らいち的頭髮已經完全染上了漂亮的紫色。

兩人進了旅館。與らいち做愛如同哥白尼革命一般,到了這把年紀村崎才初次知道了真正性愛的模樣。他數次果敢挑戰那深處,吐露出了大量的愛。らいち嬌喘著表揚了他的堅硬與持久,村崎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

不知是第幾次射精後,限界突然到來。

紫色的長髮慢慢轉回紅色……

村崎爬在らいち身上,兩人就這樣連結著進入夢鄉。

第二天醒來後,らいち消失了。

村崎跳起來,連四角褲也顧不得穿在房裡瘋找,浴室看過了,甚至傻瓜一樣打開壁櫥看了看。可出哪也沒有らいち的影子,連張字條都沒有。

一方面覺得萍水相逢的情交大概就是這樣吧,另一方面村崎又有種らいち絕不是那種默默消失的人的確信。即使不會再見第二次,打個告別的招呼這種事她還是會做的吧。

可是現實擺在眼前,らいち的痕迹只剩下床上的殘香。

——。

村崎穿上四角褲,坐在床邊開始擺弄手機。雖然並不會有來電,然而他覺得還是必須要給妻子發條簡訊過去的,要找些什麼理由好呢。

這並不是回到了現實中,反而說是想要埋頭於簡單的工作中,從而逃避現實。らいち的事就等發完簡訊再想吧。

村崎的意識從らいち轉向妻子由香里。

由香里,嗎。

自己從未帶著愛意叫過這個名字。

雙方是在近三十歲時相親結婚的,對村崎來說這婚姻就是為了規避社會的非議,這對於同期一個接一個的隨著結婚離開,在職場內被當成滯銷貨的由香里也是一樣的。

或許也有這種夫妻在長期共同生活下產生感情的例子吧,可是很遺憾村崎夫婦並非其中之一。這大概是村崎工作繁忙和夫婦二人都是自尊心很高的性格導致的吧。

在結婚兩年後,家中添了一個女兒。她與其說是愛情的結晶,不如說是為了堵上周圍那些覺得他們結婚多年卻沒有後代是不是有什麼問題的人的嘴,也就是面子的結晶。這樣的孩子必定不能帶來夫婦關係的回復,反而讓關係進一步惡化。

村崎醉醺醺的回家後,由香里就開始責備他說有時間喝酒就趕緊來幫忙帶帶孩子。吵死了,我也不是想喝才去喝的,那是關係酒。從生意人身邊奪走酒瓶就等於把他的生意也奪走了,你以為誰在供你們吃喝啊。於是兩人就開始吵架。東西亂飛。在記憶的角落裡女兒在哭……

兩人的分歧不斷持續,如今夫婦之間的關係就如同隆冬里的監獄一樣接近冰點。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離婚,今後也沒有那個打算。自己不想傷害女兒,而且家庭崩壞會帶來社會地位的下降。「為了女兒」與「世間體」,這兩大繩索艱難得把這對夫妻綁在一起。可是,這是如果「丈夫出軌」的刀斬下的話會怎麼樣呢。

所以至今的出軌他都細心的考慮周全,不讓家裡人注意到,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也是一樣。

村崎正在思考簡訊怎麼寫時——傳來了門開的聲音。

他反射性的抬起頭,らいち站在門口。

手機從驚呆的村崎手中掉在了地上。

聽到村崎「為什麼」的疑問,らいち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不是消失了嗎」

「我才不會消失呢。只是去買早飯了」

說著,らいち把塑料袋拎到村崎面前。

「米飯和麵包,你想吃哪樣?」

「……麵包」

「那我就另一樣了。」

らいち把豆沙包遞給村崎,自己取出了飯糰。

村崎撕開豆沙包的袋子,便利店的麵包開封時特有的刺激性氣味沖入鼻腔。這味道也是好久沒聞到過了。

向著らいち的方向看去,她正坐在有扶手的椅子上,慎重的打開飯糰的包裝。村崎腦中雖然掠過一絲或許會被討厭的不安,但是還是想要說兩句

「去買東西了的話,給我留張字條就好了啊。多讓人擔心啊」

「哎,我留了啊,在枕頭邊。」

「沒見啊」

「那怎麼可——啊,掉到床底下了」

村崎看向床下,確實有一張便簽紙掉在那裡。看起來是跳起來的時候在被子的風壓下掉下去的。撿起來一看上面寫著「我去買早飯了,稍微等會啊。你要是急的話先走也OK」

兩人相對而笑。

結束了小小的幸福早餐,走出旅館時,村崎鼓起勇氣說

「還能再見嗎?」

「真是奇遇啊,我也是這樣想的」

即使是社交辭令村崎也是十分高興。

兩人交換了手機的郵件地址。

在注意著不讓家人發現和らいち又相聚了幾次後,らいち把村崎帶進了自己的公寓。

那是一幢立地於著名繁華街的超高層公寓,許多藝能人生息在此。公寓里附有游泳池和網球場,屋頂上甚至還有直升機停機坪。らいち一個人生活在這裡,明顯是背後有人。

らいち的房間是707號室,4LDK。

在這裡,らいち向村崎說明了「規則」。

現在,除了村崎之外らいち還有其他幾名固定客人。他們在固定的周日來訪這個707號室,以一晚5萬元的價格買下らいち。星期天是定休日。然後,最近正好周二剛剛空出來。村崎正好趕上了這個空缺是很贊啊,然而らいち接著說

「對不起呢,和別人睡了。對我來說,不管哪個客人都是很重要的。」

「我不在意的」

村崎和らいち開始交往的時候就對這些事有所覺悟了,他只要能有和らいち在一起的時間就夠幸福了。不如說甚至感到有種被選中人的人的快感。

村崎果斷答應了下來。

於是,らいち授予他紫色的牙刷。

3

如同AV一般的殺人現場。

這就是警視廳搜查一課殺人犯搜查第七系,藍川警部補的第一印象。

他現在和其他的刑警一起,站在L商事本社大樓頂層,也就是三十層的社長秘書室里。

他們都被壓倒了。雖然聽了進行初動調查的所轄署·機動搜查隊的報告之後,算是心理已經有所準備了,然而實際現場的衝擊力輕鬆擊破了他們的心理防線。第一次見到麥田怪圈的人肯定就是這種心情把。

究竟、是誰、為了什麼、做出這種事?

被害者是只有一人的社長秘書,式部京子,28歲。

她的遺體呈現出一種奇妙的狀況。

上半身是裸體,下半身是灰色的短直筒裙和黑色長筒襪、高跟鞋。脖子上纏有一條繩子,未發現其他致命傷。

到此為止還算不上奇特,問題是遺體放置的場所。

實在複印機和桌子的上面。

也就是說——

一台複印機的蓋子被取下,正面和一台工作桌緊靠在一起。遺體以上半身在複印機上,下半身在桌子上的形態趴著。雖然桌子比複印機要低,但是幾包未開封的複印紙墊在遺體下方,讓兩者高度上成水平。取下的蓋子放在別的工作桌上,旁邊散落著應該屬於死者的上半身服裝和胸罩等物。

奇怪的事不只如此。

複印機旁邊的白板上用磁性貼固定著數張A3複印紙。共三行,每行4張,合計12張。

紙上是女性胸部的彩印,應該也是遺體的。

上至鎖骨,下至腹部,左右至雙臂中段。紙上沒有印上身體的部分呈一片漆黑,彷彿黑暗中朦朧浮現出女性的柔肌一般。這應該是在蓋子打開的複印機上複印造成的。

藍川就是從這個狀況聯想到AV的。AV的office物里就偶爾會有邊複印女優乳房邊從後面乾的場景出現,與這次的事件酷似。以推理小說來說的話,就是模擬殺人吧。

但是體位有所不同。AV女優是站姿,只有胸部放在複印機上,而這具遺體連下半身也放在邊上的桌子上。這大概是因為只放一邊的話遺體無法自己維持這個姿勢把,然而這裡面似乎還有另一個理由。

藍川靠近白板觀察這12張複印件。自左上至右下,乳房上開始增加紫色的斑點。

這應該是死斑。人類死後心跳停止,血液循環也會停止。在那之後,在那之後如果遺體沒有被移動,那麼血液會在重力作用下集中在遺體較低的部位,從而在皮膚上顯現為紫色的痣,也就是死斑。因為死斑會因為時間推移和體位變更而變化,所以它是判斷死亡推定時間與遺體是否被移動過的根據之一。具體來說,死斑會在人死後數十分之後出現。最初只是斑斑點點,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增大、合併。而在死後12小時至15小時後最強,之後就不再變化。在剛出現的時候如果改變遺體的姿勢,那麼原來的死斑就會消失,在新的低位重新生成。然而如果死後經過7小時左右,則原死斑就會保持原樣,同時在新的低位生成死斑。另外因為初期的死斑是血管內的積血,只要以手指壓迫就會簡單的消失,但是隨著時間流逝,血會滲出血管外開始浸入皮膚組織,死後經過大概1日以後,死斑就沒那麼容易褪色了。

那12張複印紙上明晰的記錄著死者胸部被紫色所不斷侵蝕的模樣。最左上的那張上完全沒有死斑。其右鄰的紙上開始點點出現。之後向右死斑不斷成長,到達右端後連著的是下一行的左端,然後最右下的那張上印出的部分完全變成了紫色。

這並不是只是要看起來像AV。記錄死斑的推移過程,這才是犯人的主要目的吧。

所以才為了讓死斑確實的出現在胸部,用桌子和複印紙包讓遺體保持水平。如果忠實再現AV那種站立背後位的話,恐怕死斑會集中在腿部。

然而說來說去,為什麼犯人要記錄死斑的推移呢,這一點令人疑惑。

「變態幹得事當然無法理解」可以這樣放棄思考嗎。

看起來要成為麻煩的案子了啊,藍川想。

田手警部來到複印機前,站在藍川旁邊。

稍遠一點的地方,鑒證科的紺野警部補正在進行取證工作。

「紺野啊」

田手以穩重的聲音對著紺野說。擅長以親自接觸嫌疑人來取得對方信賴,從而引導對方自白為得意技能的「佛之田手」,是一個對階級比自己低的人也不會擺架子,態度總是親切溫和的人。

「遺體和複印機的調查取證已經結束了嗎」

「是的」「那試試複印一下也沒問題把」

「哎?啊,是的」

紺野答覆後,田手保持著柔和的表情按下了開始鍵。因為沒有蓋子,一道看著就對眼睛有害的綠光射出,吐紙口處出現了胸部一片紫色的彩印圖。

第七系的一點紅,小松凪(這是姓)巡查部長一瞬間移開了視線,肯定不止是因為眩目的光線。

因為犯人也對遺體做了同樣的事。雖然誰也不想做,但是這是必須有人來做的事。白板上的圖像真的是死者的彩印圖嗎。會不會是其他人的,或者是用CG做成的精巧假貨呢。這種事情必須確認清楚。

田手將剛才取出的複印件與白板右下方的那張做比較。因為經過這麼長時間後死斑不會再產生變化,所以應該基本上是相同的圖才對。

他確定的點了點頭後,向藍川問道

「在我看來是基本相同,藍川你怎麼看」

「我也覺得基本相同」

「看來就是遺體的複印件沒錯了啊。真是作孽啊」

他閉目一會,接著呼喚紺野

「紺野,能來一趟嗎」

「判明死亡推定時間了嗎」

「沒經過解剖,詳細的我也沒法說,不過如今以我個人的看法,可能是昨天的午後三點到五點之間」

紺野的回答很像他慎重派的風格。

田手跟著提出了下一個質問。

「那麼,白板上的那些複印圖,弄清楚每張都是什麼時候印的了嗎」

紺野做了一番關於死斑的講義之後說

「完全沒有死斑出現的那張是在殺害後30分內印出的。之後大概是以每1個多小時1張的速率印出。因為最後那張和現在的狀態基本沒有變化,所以應該是死後12~15小時,死斑完全固定之後印出的。」

「在這期間,犯人有移動過遺體的可能性嗎」

「遺體從放置在這個位置到印出最後一張圖為止,應該是沒有移動過。之後因為動過死斑也不會產生變化,所以我也沒法確定。」

「我明白了。其他還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嗎」

「是的,有這樣一些東西落在複印機下面。」

紺野取出一個放證據時使用的小塑料袋。凝目細看,裡面放著一條黑色的,捲曲的毛。

「這是……陰毛?犯人的嗎?」

藍川問,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副令人厭惡的圖景。深夜中的秘書室,突然,綠色的光芒浮現在黑暗中。那是犯人按下了複印機的按鈕,他的另一隻手正在專心致志的擼管……

「現在還無法確定是不是犯人的。而且這也不一定是陰毛,腋毛也是捲曲的」

紺野正經的回答說。

「也有可能是呆毛」

藍川想要開個小玩笑,然而紺野一笑也不笑

「也有可能」

那種認真樣反而讓人覺得有趣,藍川得到了期待的反應,十分滿足。

「掉在地上的毛只有這一根嗎。會需要特別報告是說……」

聽了田手的問題,紺野回答說

「不,並非如此。這房間內另外還發現了數根毛髮。可是,那些全部是和被害者的頭髮一樣,是茶色直發。只有複印機下發現的毛是黑色捲曲的,所以我報告了。」

藍川看向遺體的頭髮,是不算太張揚的茶色短髮。平時普通工作時頭髮也會掉在地上,然而陰毛和腋毛卻很少會落下吧。然而以防萬一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他舉起以抱著印表機的姿態垂落在機器兩旁的遺體手臂,看了看腋下。但是似乎最近剛處理過,只有少許1、2毫米的黑毛存在。

接下來,他邊在心中對死者謝罪邊褪下了屍體下半身的衣服,對陰毛進行確認,這邊是普通的黑色捲曲的毛。

看來被發現的那毛髮也有可能是被害者的陰毛。但是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它會出現在複印機的下面呢,莫非死者曾經在這房間里脫掉過下身衣物?

藍川正在思考,邊上的紺野似乎是看著他的行動想到了什麼,補足道「啊,順便說下,被害人身上沒有發現性行為的痕迹。」

「明明這現場性的情緒這麼明顯」

「嗯,是的。而且因為未見其他外傷,死因應該就是絞殺沒錯了,然而並沒有出現失禁狀況,內褲上未見污漬」

死得整潔算是最後的救贖吧——不,就算死得如何清潔,殺人事件的被害者也得不到救贖。

藍川提起精神,重新給屍體穿上了衣服。

田手給出許可後,鑒證課員將遺體搬出。

沒有遮蓋物後,藍川仔仔細細的調查了一遍複印機。

放複印紙的玻璃部分上貼著的表示遺體位置的白色膠帶給人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複印機蓋子是採用的無工具,只用手擰掉螺絲就可以取下的設計。

他試著操作了一下控制板,除了複印,這台機器也可以進行列印、掃描、傳真等工作。可是似乎並沒有最重要的定時功能。當然之後也諮詢過生產廠家,似乎基本上複印機都不需要定時功能,應該確實是沒有。

另外開始鍵也是很硬,很難通過什麼機械裝置來按下。

這樣一來,犯人要複印胸部就必須留在現場直接按下按鈕了。

也就是說犯人在殺死被害者之後到死斑固定的12~15小時內,一直留在現場,或者斷續的出入現場。寧可背負這麼大的風險,也要複印胸部啊。

是變態嗎?或者說有什麼合理的理由嗎?

秘書室里除了藍川他們出入的門,還有另一扇門。從位置關係上來看應該是通向社長室的。打開一看,果然如此。

房間正中有一張大玻璃桌,周圍沙發環繞。桌子對面是一張漂亮的紅木老闆桌和佔滿一面牆的窗戶。這房中鑒證課員也在努力工作,然而屋主並不在房內。

田手從秘書室里探出頭來說

「第一發現者村崎社長正在對面的會議室內待機。有沒有誰能帶一個書記員去向他問一下情況?」

「明白了」

藍川回到秘書室內,尋找能擔任書記員的人。邊上一個年輕刑警自告奮勇,可是藍川指名叫遠處的小松凪。

藍川與小松凪一起接過了初動調查時負責對村崎的情況聽取的所轄署刑警的班。

據他所說,村崎是一個有點難說話的人。所以他只問了必要最低限度的問題,還沒有進入詢問不在場證明的環節。他選擇的對策很正確。對於搜查一課來說,最麻煩的就是接過與關係者發生矛盾的前任調查員的班。

藍川感謝了他的適切應對後,帶著小松凪離開了秘書室。

4

進入走廊,兩人敲了敲斜對面的門。

沒有迴音。

再敲一次試試。

於是稍微過了一會,裡面傳出了一副很裝的聲音「進來吧」

開門入室後,在寬敞的會議室中,入口附近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子。那是一個肥胖的壯年男性,髮型是白髮大背頭。

男人連看也不看藍川他們一眼,只是熱心的閱讀著手中的資料。這種時候還要工作嗎。說起來,村崎曾經出演過採訪經營高手的電視節目。所以藍川認得他,不過還是要確認一下。

「抱歉打擾您的工作了,請問是社長村崎先生嗎?」

「是」

村崎依然不看藍川。藍川雖然覺得這真是個妄自尊大的傢伙,不過依然貫徹慎重的態度。

「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藍川。想向您諮詢一些事情,請問現在您有時間嗎?」

「諮詢?」

這時村崎才把椅子轉了哥圈,看向藍川二人。深埋入脂肪的雙眼像是在看蟲豸一般眯得細長。

「問題剛才的傢伙已經提過了。你們這些公僕之間都不做交接的嗎?」

一上來就是「你們這些公僕」。這真是個棘手的傢伙啊。看來「有點不太好說話」還是相當含蓄的說法了。

「我們之間做了交接,不過二手的情報並不能作為正確的調查方式。而且,我們還有想要更為詳細問您的內容。」

「那是你們的需要,我這邊也有我的事。我現在很忙,秘書死了業務亂成一鍋粥。」

要問「那麼您什麼時候有空呢?」嗎,不,肯定會回答沒有有空的時候把。

藍川試著用感情打動他

「為了抓住殺害式部小姐的犯人,還請您多多幫忙。」

「確實那是一件讓人心痛的事。可是啊,式部不過也就是一個職員,為了調查一個齒輪壞掉的原因,你也要讓整個機械停下來嗎」

藍川啞然,這是何等的言論,這真是大企業的社長的發言嗎。不,說起來那群政治家也是不是會有這方面的失言,立於人上者未必都是人格優秀的人。

藍川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身邊的小松凪半叫的形式搶先一步

「齒、齒輪算是什麼啊你這說法。自己的秘書都死了,你心裡還只有工作嗎?」

雖然理解她的心情,不過老實說,真是自找麻煩。

村崎故作姿態的嘆了口氣,漏出疑似有些令人厭惡的笑容。

「我說啊,小姑娘,今年幾歲了?」

那種像是對著小孩說話的語氣,就連藍川也氣上心頭。被這樣對待的本人就更是憤怒了吧。小松凪以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

「2、26歲」

「是嗎,26。那麼,你知道抓住犯人是哪邊的工作嗎?人死的時候把工作的需求硬推過來的是哪邊?」

小松凪無言以對,低下了頭。

村崎恢復了那種尊大的語調,這次將矛頭指向藍川。

「你呢?」

「……您的意思是?」

「真是遲鈍啊,年齡」

「啊,38歲」

「果然也很年輕啊。你們來做殺人事件的調查太年輕了啊。把你們的負責人叫來,他來了再說。」

負責人啊……

藍川腦中列舉了「負責人」的候補。

搜查本部的本部長是警視廳刑事部長(警視監)。副本部長是警視廳搜查一課長(警視正)和所轄署長(警視正)。可是這三人基本不參加實際偵查,只是擺設。

搜查本部實際的頭頭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管理官(警視)。

今天到這裡來的人里階級最高的是田手警部。可是田手也基本是作為指揮官兼聯絡人常駐搜查本部。因為今天是剛剛案發,為了直接對現場有一個直觀的印象他才來的。

所以現場的領導者就是警部補藍川了。向關係人進行事件聽取就是他的工作。

直接換田手來本身是很簡單,然而在本次事件中卻並非上策。村崎太小看警察,會變得越來越不配合吧。要是對田手也說出「叫比你職務更高的人來」怎麼辦。

這就是刑警的面子問題了。

藍川踏出一步,直直盯著村崎雙眼,臉上浮現出經驗培養出的笑容。也就是明確雙方立場,讓對方聽話的刑警「營業笑容」。

「我是主任,也就是現場的責任人。我想向您問些問題。」

廢話不多說,只是簡單的將自己的主張傳達給對方。

村崎猛的瞪向藍川。不愧是個大佬,那眼光要威壓一般人是足夠了,然而對於和無數犯罪者打過交道的藍川來說根本沒什麼。

村崎這次大概是從心底里嘆了一口氣,不耐煩般的說

「五分鐘」

大概是覺得把時間浪費在爭論上更可惜吧。

「多謝」

藍川立即著席,隔著桌角與村崎相對。

小松凪也噔噔……的跑了過來。

這是,村崎說出了一句奇怪的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讓那邊的小姑娘離開。不然的話我什麼都不說。」

小松凪頓時露出深受傷害的表情,這也是當然的。

可是藍川並不詢問理由,而是直接說了一句我明白了。

「小松凪,按他說的做把。也不必叫代替的人進來。」

「是」

小松凪失落的離開了會議室。看著她的背影,藍川心中湧起了冰冷的鬥志。

在門毫無精神的關上後,村崎乾咳了一下,然而並沒有解釋為什麼要趕走小松凪。不過本來藍川也沒打算追究這點。他看看桌下的手錶,開始詢問。

「首先從村崎先生和式部小姐的相會開始說起吧。式部小姐是什麼時候開始做村崎先生的秘書的呢?」

「你這口氣簡直是再問新婚的藝能人是怎麼熟起來的啊」

村崎呵呵笑了,藍川也附和著笑笑。

「是今年六月,前一個秘書因為結婚離職了,就社招了一個。」

也就是倆人已經相處了半年了啊。

「是村崎先生自己選定的式部小姐嗎?」

「是的。人事部篩選出幾個應聘者以後,我直接面試後聘用了式部。」

「那麼是什麼原因讓您選定了式部小姐?」

「原因?那種東西沒法用言語表達啊。我覺得她應該是可以很爽的完成工作,就是那種感覺。所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種東西嘛,對吧。」

還真是饒舌啊,這人本質上是喜歡說話的吧。

「實際讓她做了一段以後怎麼樣?」

「比期待的還好。是個對細節也非常注意的女人,我多次被她救了」

「具體來說,式部小姐做的是什麼工作呢?」

「日程管理,電話應對,文件整理。就是『秘書』這個詞的公眾印象里做的工作啊」

「這一層似乎只有社長室和秘書室、會議室,那麼在這一層工作的就只有村崎先生和式部小姐嗎?」

「嗯,是的。——喂,這問題剛才那些傢伙也問了啊!」

「這還真是抱歉。不過抱歉還是要問一下,您和式部小姐之間有沒有男女的那種關係呢?」

突然直向核心。於是村崎——並沒有憤怒。也沒有做出他擅長的嘲笑表情,而是如同能面般無表情的這樣回答道

「那也是『秘書』的公眾印象啊,答案當然是NO。」

藍川在他說話時一直在觀察他的表情,然而他也無法判斷對方是否說謊了。

但是,確實感到了一種違和感。

村崎從性格上說,被問到這種問題應該會發怒才對。但是他並沒有發怒,就像在壓制自己的情緒一樣。

看來是有關係的。藍川心中如此認定。

「非常感謝您對這種難以開口的問題做出回答。那麼下一項就是式部小姐在上班時間內一直在這層樓內嗎?」

「那不一樣。有必要的時候會去下一層的職員室和總務部。」

「式部小姐在公司里有沒有和誰比較親密的」

「有一個叫清原的女的,是總務部的。她倆好像中午會一起吃飯。」

「是總務部的清原小姐吧。」

藍川邊複述邊記錄下來。

「那麼另一方面,你印象里有沒有誰對式部小姐懷恨在心?」

「不知道。我盡量不涉足員工隱私。」

「是嗎。那麼關於昨天的事……」

藍川邊回憶起死亡推定時間是午後3點到5點,邊問

「村崎先生是三點半下班的吧。一般職員——式部小姐也是一樣——下班時間是五點半吧。村崎先生總是這麼早下班的嗎」

「我是代表取締役,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上班時間。但是一般不會比規定的下班時間早走。高層怠惰的話難以服人。但是,每周只有周二我會在三點半的時候離開。這是因為——」

村崎從皮包里掏出一個小寶特瓶,是一瓶「綠藻」牌的礦物質水。裡面還剩有少許,他將那些水一口氣喝乾後,如同下定決心一般說道

「實際上從三個月前開始我有了情人。每周周二下班後我會繞道去情人的公寓。如果按時下班再走的話,回家的時間就會變晚,我的出軌可能會暴露。所以只有周二我會早退。」

說道這裡他嘴角歪了。

「這種帶腥的事,我不想在年輕女孩子面前說。讓那個小姑娘離開的理由就在這裡。」

可是即使如此,這人還真是吊啊。藍川也有想早退去見的人。

「情人的事,式部小姐和其他職員知道嗎?」

「你是白痴嗎。怎麼可能知道。跟他們說的是家庭事務。所以說,關於這件事還請你方方面面上口風嚴一點。」

「關於這點您盡可安心。說起來,村崎先生您在三點半離開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式部小姐那邊有什麼奇怪的情況?」

「奇怪的情況?我回去的時候給秘書室那邊打了個招呼,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事」

「就像是在等誰,或者在害怕什麼這樣的」

「我哪會知道得那麼詳細!就是說了兩三句話而已啊!」

「我明白了。」

藍川又偷偷瞄了一眼手錶。正好五分鐘剛過,然而對方也沒說什麼,於是他就繼續問下去。

「那麼關於之後村崎先生的行動。這只是形式上的詢問……」

村崎舉起一隻手,打斷了藍川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那些廢話就別說了,你就問把,不在場證明是吧」

村崎所說的從昨天到今天的行動如下。

15點半,離開公司。

徒步走向情人的公寓。(每天的上下班有專人接送,但是只有周二下班時間讓他休息了。)

15點40分,到達公寓。

17點半,離開公寓。

坐計程車回家(這段路一直是靠計程車。想不起昨天坐的計程車的所屬公司和司機的名字了)

18點左右,到家

之後立即和妻子·女兒說話。

日期來到今天,7點45分左右,離家。

乘坐專車在8點45分左右,到崗。

九點前,發現遺體。

關於到崗到遺體發現之間的那段空隙,村崎是這樣解釋的。

「一直都是式部來向我打招呼,今天早上一直沒有過來,我就覺得很不尋常。但是我手上也有急事,而且我覺得應該是她來向我打招呼,所以也沒有打開秘書室的門去確認。等工作告一段落了,這時候我真是覺得事情很不對勁,就打開了秘書室的門一看,情況就像你們知道的那樣了。」

藍川雖然覺得他從到崗開始數十分的時間內,竟然一次也沒有去見過秘書的情況略有點不自然,但是道理上也算說得通。

「下一個問題比較那啥,您能詳細描述一下發現室現場的情況嗎」

村崎的說明和藍川之前確認的現場情況完全一致。

「兇手進行胸部復——那種行為的理由,您有什麼頭緒嗎」

「怎麼可能有啊。變態的想法我怎麼知道」

「發現遺體之後,村崎先生您做了什麼?」

「下樓去把職員們叫上來了。其中一個人給遺體把脈確認了死亡。之後給警察打了電話」

從集中管理110的警視廳通信指令中心的記錄來看,報警時間是9點7分。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式部小姐應該是在秘書室內被殺害的。除了村崎先生和式部小姐,還有人能到這一層來嗎?」

「普通職員雖然很少到這層來,但是只有想就可以來的。途中並沒有什麼需要認證的門之類的東西」

「而且遺體的胸部複印有可能是在夜間進行的,這棟大樓在晚上也開放嗎」

「開是開著,但是正面玄關是關著門的,出入需要在通用門那邊向守衛出示身份證。」

「晚上也能到這一層來嗎」

「能。下面那層的職員們都是下班時間到了就回家的,要想在天黑前侵入還是很簡單的」

「這樣啊。哎呀,很感謝您能回答我們這麼多問題。」

綜合今天的線索,村崎的不在場證明是成立的。

可是說是不在場證明,但是並不是對死亡推定時間的不在場證明。如果在離開公司之前完成殺人的話就還在死亡推定時間內。

他的是對於胸部複印的不在場證明。因為要死斑的全部變化過程,就需要在殺人後每隔1個多小時按一次複印機的按鈕。即使在昨天15點半完成殺人,複印全部結束也要到今天清晨了。

只要不是情人和家人都是共犯——在藍川那不算很短暫的刑警生涯中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村崎不可能完成複印。到調查中段還以為是一個有力嫌疑人,但是他似乎是清白的。

真是遺憾,給這種傲慢的男人帶上手銬相比十分爽快吧。

「以防萬一,我還要和您的家人和司機先生確認一下,另外也有些話需要問您的情人,能告訴我她的姓名和住址嗎?」

「隨便你把。我的情人叫——」

下個瞬間,村崎說出口的名字,把藍川驚的差點猛跳起來。

「上木らいち」

5

搖搖晃晃走出會議室,同是第七系的另一個警部補,花田靠了過來

「喂,怎麼了」

腦子裡塞滿了某件事的藍川面對這種意圖不甚明了的問題,略有點不耐煩的反問

「什麼怎麼了?」

「小凪啊。看著跟你一起進會議室去了,很快就自己出來了。現在也是一副要哭的樣子啊」

花田似乎很中意小松凪,對她使用的是小凪這種只有他用的叫法,而且不斷積極接近她。雖然小松凪那邊倒是有點怕了。

「啊……一會我去道歉」

花田似乎還有什麼別的想說,但是藍川並不理他進入了秘書室。

小松凪正在房間一角無所事事。雖然有點在意她,但是現在首先要去報告。

藍川將第七系諸人召集到田手身邊,向他們說明了剛才向村崎問出的事。

「藍川君,辛苦了。小松凪君也是。」

田手慰勞了兩位。

小松凪低頭般點了點頭。

「一件事挨一件事的不好意思,不過還請藍川君和小松凪君去向村崎社長的妻子、情人、專屬司機那確證一下他的不在場證明。」

真是超想拒絕。

要問為什麼,因為藍川就是每周周三到らいち的公寓去的,是常客中的一個。警察在進行為法律所禁止的買賣春行為的事要是被知道了,那他就完了。

而且炸彈不止在這裡有,兩人之間還有另一個秘密。

這些事絕對不想被別人知道。所以在兩人一組的調查中與らいち見面是極其危險的。所以,他希望去向らいち詢問情況這件事能交給別人。

然而不行的是田手點了藍川的名。上司的命令是絕對的,而且也沒有拒絕的口實。

「我明白了。」

藍川垂頭喪氣的點點頭。

田手也給其他的刑警們分配了任務。

因為現場的原因,詢問重點放在公司內部是必然的,這方面的領導者是花田。

另一方面,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外部犯的可能。比如說有盯著被害人的跟蹤狂侵入,或者反過來說被害人請了熟人進來這種情況。為此需要進行大樓周邊和對家人及熟人的問詢,這方面也分配了最低限的人員。

另外,關於她的家人,式部是一個人生活,即使她昨晚沒有回家,也沒有擔心她的人。

藍川和小松凪乘坐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坐上了便裝巡邏車。開車的是小松凪。

在關上車門的瞬間。

「那啥」

「那啥」

兩人的話撞在了一起。互相推讓了一會之後,就讓藍川先說。

「啊——那啥,剛才真是抱歉了。」

藍川撓著頭說。

「哎?」

小松凪的眼睜得溜圓。

「不,需要道歉的應該是我。就是因為我說了那些多餘的話,才惹村崎社長生氣了。」

「不必在意,對方也不對。村崎社長把你趕走是因為不想在年輕女人面前說情人的事。這是他本人說的。」

「原來是這樣嗎」

「他最開始的那個高壓的態度,或許也是因為根本就不想談情人的事。雖然最後如果沒有和情人的不在場證明就一下走投無路了,不說也不行了。」

「或許呢」

小松凪說,但是她並不知道らいち的賣春行為和年齡,不可能明白藍川的話的真正意義。

在日本,除了會對向未滿18歲的兒童買春的人進行處罰外,並沒有處罰個人的買賣春行為的條款。所以村崎向らいち買春的行為並不會受到法律的處罰。

但那是違法的——藍川這樣想。

進一步說,那然大到讓人皺眉的年齡差。

如果是知名如村崎這樣的人,必然會成為一件大丑聞,像是社長退任這種社會性制裁肯定是少不了的。

如果藍川站在村崎的立場上,也沒有自信會能說出らいち的事。藍川和她的年齡差與村崎和らいち的年齡差,正好差了兩倍之多。對於村崎來說,這也是個苦澀的決斷吧。

正在這樣思考著,小松凪冷不丁說了一句

「……謝謝你」

「嗯?」

「方方面面都這麼照顧我。特別點名讓離得那麼遠的我去做書記員,也是因為注意到我臉色發青,想要把我帶出現場吧。」

不只如此。藍川實際上也有帶著女性的話,場面上也會緩和一點,詢問就能更為圓滑的進行的想法,然而反而起了逆效果。

這些事情掩下不提,這裡先對小松凪的話表示同意好了。

「嘛,那個現場對於女人來說也是比較難把」

那裡與殘殺屍體和腐爛屍體又不同,有一種女性的尊嚴被踐踏的感覺。

「所以覺得或許可以當作換換氣的機會,沒想到反而讓你經歷了那種討厭的事」

「不,我已經沒事了」

小松凪發動了汽車。

首先希望在村崎回家前和她妻子談一談,所以第一步是去村崎家。

在移動中,藍川取出手機給らいち發了條簡訊,向她說明了事件概況,並告訴她一會要去拜訪,到時候讓她擺出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小松凪並沒有問他是在給誰發簡訊。

發信結束後,藍川向小松凪問道

「胸部——不對,你覺得犯人複印死者胸部是什麼原因?」

小松凪直視前方

「我這邊還沒完全整理好思緒,你現在想聽聽嗎」

「嗯」

「……我覺得可能是不在場證明詭計」

「不在場證明詭計?」

「現在基本看法是不在現場就無法進行複印。可是如果有在遠處也可以進行複印的手段的話……」

「等等,那不就等於再說村崎社長是犯人嗎」

「不,也沒那麼絕對……」

小松凪的音量變小了,估計是不想被人是因為對之前的事懷恨在心才做出的推理吧。

「嘛,確實這樣來說,有不在場證明的人都可能是犯人」

藍川這樣順著她說

「可是,具體他用的什麼手法你有頭緒嗎?」

「對不起,現在還沒有。但是我覺得肯定不是什麼特別難的手法。就是那種一旦謎底揭曉,就會覺得什麼~啊的那種……」

這樣說著,小松凪的眼中凝有某種確信的光芒。

藍川陷入沉思。確實如果有那種方法的話,村崎的不在場證明就不成立,一下子又跳回有力嫌疑人的舞台上了。可是如今那個最重要的方法還不清楚的情況下,只能持保留意見。

他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啊,我這就是一般性的問問啊。女性在夏天以外也會處理腋毛嗎?」

「哎?」小松凪有一瞬間嚇了一跳,然而立即明白是在說案件的事,於是回答道

「這因人而異把。反正別人也看不見所以就省了的人也有,如果是有男朋友的人就會勤處理。另外也有做永久脫毛的。」

「原來如此。」

式部有男朋友嗎。如果有的話,那人果然就是村崎嗎。

在思緒漫遊中,藍川的手機震動了,是らいち的回信。

——OK~相信我的演技把。剛才村崎先生髮了簡訊來,說一會刑警可能會去,很抱歉啊但是拜託你作證了。——

一個一個都是提前量打得挺好,藍川自嘲著關上了手機。

很快巡邏車到達了目的地。

村崎的家是建立在高級住宅街上的大豪宅。

妻子和孩子都在家。妻子是一個總覺得有點陰鬱的女性,女兒正是那種閨秀的感覺,她大學畢業後也沒有找固定工作,每天混混日子的感覺。

在聽過案件描述後倆人驚呆了。雖然妻子問了「我丈夫沒事把」,但是那聽起來就像是社交辭令一樣。

藍川對妻子,小松凪對女兒分別進行了取證工作,不過倆人的證言並沒有不符。昨晚村崎大概是18點的時候到家,然後直到今天早上都沒有外出。

藍川一瞬間想把出軌的事捅出去,當然最後還是自重了。

下一個目標是らいち的公寓。

到達,小松凪把車停在路肩。

兩人下車後仰天而望,在幾乎進入黃昏的冬日天空背景下,充滿高級感的光照下超高層公寓俯視著他們。

小松凪嘴裡吐著白氣,語帶興奮的說

「哇~好厲害!這房租果然還是村崎社長出的把」

「誰知道呢」

應該不是。村崎說了他和らいち初次見面是在三個月前。在那之前,藍川已經在出入這個公寓了。

「我也轉職做情人吧」

「有對象嗎?」

「呵呵,那是秘密」

兩人打開自動門,進入建築物中。入口處就像一流旅館的大廳一樣。藍川知道在天井的一角設置有監視攝像頭。如果那不是個擺設的話,就能確認村崎昨天是幾點到達這裡的。

入口處和居住區之間,有一扇自動上鎖的門。要進入門裡只有用鑰匙開門,或者以呼叫器叫裡面的住戶開門。

「那麼,情人同志會不會給我們開門呢」

藍川這樣說著,撥通了らいち房間的號碼。

7、0、7

在一陣鈴聲過後,「來了」的聲音響起。

藍川出示了警察手冊。

「初次見面,我是警視廳的藍川。我有一些關於村崎先生問題想向您諮詢,您現在有空嗎?」

「村崎先生跟我說了。我現在開門,您進來說吧」

隨著滴——的一聲機械音,門開了。

藍川對著呼叫器道了聲謝,進入門內。

在電梯間里有三座電梯,明明是個公寓卻又三座電梯!

其中一座停留在1樓,於是兩人乘上了那座電梯。

到達7樓。

出了電梯,藍川向右走。

705……706……

門與門之間的間隔非常的寬,這就意味著一個一個房間都非常寬敞。

來到了707號室門前。

按下門鈴後,稍過了一會門開了,穿著時髦的室內服的raichi出現在面前。小松凪似乎對らいち的年齡很震驚,藍川也裝出一副震驚的樣子,再次出示了警察手冊。

「我是警視廳的藍川。在百忙之中打擾你真是抱歉。」

「剛才村崎先生給我發過信息了,聽說是秘書被殺了?嚇我一跳。然後兩位刑警是想就村崎先生昨天的不在場證明問我話吧」

らいち的態度和她年齡不符得遊刃有餘

「您這麼明事理,那就太好了。那麼我就直接問了,昨天村崎先生是幾點的時候來的?」

「和往常一樣,3點40分的時候」

「是3點40分吧。這個時間沒有錯誤嗎」

「是的,對這種每周同一時間來的人,我可是對著表『還沒來嗎還沒來嗎』等著的哦」

「是這樣啊,我明白了。那麼你記得他回去的時間嗎」

「那也是和往常一樣,大概是5點半的時候。」

都和村崎的證言一致。

那麼——

目的達成得非常快,らいち不會說謊。雖然不知道村崎有沒有用什麼不在場證明詭計,他在3點40分到5點半的時候是和らいち在一起的沒錯。

那麼在說多錯多之前,速速退散吧。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之後可能還需要向您詢問」

「沒關係哦」

詢問取證所用時間大概一分鐘多。藍川與らいち互相道別後,快步離開了,小松凪也慌慌張張的跟在後面。

坐上電梯,小松凪立即發問。

「就問那麼點就行了嗎?」

心裡有鬼的藍川躲躲閃閃的回答道

「沒辦法啊。人家那樣堂堂正正的回答了,我也只能說是這樣啊謝謝了不是嗎。不,當然她可能說的不是實話,雖然可能不是實話,但也不是直接說你在說謊就能完事的事……」

聲音不斷變小,後半基本成了只見嘴動了。藍川感到有一股責備的視線直刺臉頰。

到達一樓,走出入口。

藍川想要轉換話題,指著天井的一角說

「說、說起來,你看那個監視攝像頭。村崎社長可能被拍下來了。我們現在立即去管理員室吧」

兩人進入管理員室,得到了存有監視攝像頭錄像的存儲卡。

在那之後,他們又和專屬司機在咖啡店見面,證實了村崎的證言無誤。

6

在完成了分配的任務,回到設置在所轄署的搜查本部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距離7點的搜查會議還有點時間,可以吃個晚飯。

在進入作為休息室的大房間後,所轄署為他們準備了晚飯。

其他搜查員早已吃完了。在能吃的時候就趕緊吃的刑警的世界裡,並沒有等全員到齊才開飯的文化。

「你先吃吧」

藍川對小松凪說,接著就去往田手那邊進行了簡單的報告。之後找個空位,扯下捆著便當蓋子的橡皮筋,他肚子里的餓蟲發出了歡喜的聲音。

這時,突然魚戶管理管進入了房間。搜查員們一起抬起頭。田手慌忙站起來,迎向魚戶。

「管理官,您來了。」

「剛到。一課長手裡還有其他的案子來不了。」

魚戶向室內環視一圈

「看來是全員到齊了啊。好,會議時間改為6點45分,立即準備。」

做出了這種橫暴發言。

藍川看看手錶,那就是5分後嘛。

管理官手裡同時握有數個案子,對時間十分珍視是可以理解。可是對於藍川來說,這也太忙了。眼角看到小松凪慌忙把煎蛋塞進嘴裡,一臉慘相的走向講堂。

在貼著書有「L商事本社大樓社長秘書殺人事件搜查本部」大字的講堂里,聚集著本廳所轄合計約50人的調查員。

以「沒有時間了」為口頭禪的魚戶不會做無意義的寒暄。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開始」。

田手主持會議,調查員們挨個進行報告。

首先是所轄署員報告了案件概要和初動調查成果。

接下來是鑒證科的紺野。

他報告了司法解剖的結果是死亡推定時間為昨天的午後三點到5點。看來當時紺野的看法是正確的。死因就是那天推定的絞殺。

現場未發現可疑的指紋、體液或者其他遺留品。

掉落在複印機下那只有一根的毛髮上出現了意外的調查結果,那竟然是死者的腋毛。

「哎?」藍川不由得出了聲「但是死者——」

「是的,死者的腋毛是處理過的」紺野接上了他的話「但是,那毛髮無疑是死者的腋毛」

「這真是搞不懂啊。如果最開始就沒有腋毛的話,也不可能掉到複印機下面對吧」

藍川提出了當然的疑問,紺野剛要回答

「這裡由我來說明吧」

愛出風頭的花田站了起來,於是紺野閉上了嘴。

「我接到紺野君的聯絡以後,就去和死者的朋友,總務部名叫清原的一位女性談了談。這期間我也問了她死者有沒有在處理腋毛。於是她是這樣回答的,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和男人分手,但是死者從今年秋天以後就沒有在處理腋毛了。」

「但是現在沒有腋毛——」

藍川又發出了和剛才相同的疑問,這是他才驚覺發生了什麼樣的事。

「難道說……剃掉了嗎?犯人給她?」

場內一片嘈雜。

犯人是無毛狂熱者嗎?這類的意見毫無顧忌的滿天飛,在這中間紺野守規矩的舉手。田手說「大家靜一靜」,許可了紺野的發言。在那片硬壓下來的寂靜中,紺野淡淡的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於是用放大鏡觀察遺體。於是發現那些看似整齊的腋毛,實際上是在一天或者兩天里用剪刀之類的東西隨便剪切而成的。如果認為這是年輕女性自行處理的腋毛的話,感覺這種做法有點暴力了。如果這是犯人所為,那麼那根捲曲的毛髮用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掉落的。」

「但是犯人為何要做那種事……」

有人這麼說了一句以後,場內的喧囂又復活了。田手剛想再次要求肅靜,但是魚戶比他更快的怒吼

「吵什麼!」

一片寂靜。

「你們明白嗎,這次案件的犯人就是一個會去複印遺體胸部的變態。這種傢伙剪除了遺體的腋毛?那又怎麼樣?那沒有什麼理由!沒有什麼我們能理解的正當理由!想這些是在浪費時間。

「因為這段發言,今後在搜查會議上討論複印胸部的問題就事實上就變得不可能了。但是如果像是小松凪的不在場證明詭計說那樣,這件事是解開問題的鑰匙呢?

這個調查方向真的沒問題嗎。藍川雖然略微有些擔心,但是他既沒有與管理官的方針唱反調的權利也沒有相應的理論。

接下來田手挨個點名調查員,他們報告了如下情況:

·用來絞殺被害人的繩子是一種名為「輔助登山繩」的登山裝備。只要去登山用品店,誰都可以買到。

·向複印機的製造商詢問的結果,明確了該機型沒有定時這種可以用在詭計里的機能。另外,也沒有可以確認過去的複印記錄的功能。

·現在尚未發現本社大樓周邊有可疑人物的目擊情報。

·未在死者家屬及熟人中發現有動機的人。

然後輪到了藍川。

他報告了村崎、村崎妻子和孩子、らいち及專屬司機的證言內容,也報告了自己已經得到了監視錄像。

但是說到自己還沒看過錄像內容的時候,魚戶幾乎是必然的找起了茬。

「工作做得不行啊。有時間吃便當沒時間查證據?」

我還沒吃呢!

但是也沒法跟上司頂嘴。藍川強壓心中怒火,用發抖的聲音說

「十分抱歉,那麼現在可以播放嗎」

「速度,別讓我多說」

藍川做了次深呼吸後站起來,把存儲卡插入電腦,前方的屏幕上出現了圖像。

自動門與呼叫器位於畫面上方,沒有任何人影。畫面表示有昨天的日期和時間。0點0分。管理員說每天從開始到結束是一段錄像。

藍川拖動進度條找到15.30的時候,從那裡開始快進。但是村崎並沒有立即出現,耳邊傳來了咚咚的聲音,那是魚戶在用手指敲桌子,他明顯非常不耐煩。藍川十分焦急,但是也只能慢慢等,時間在緊張中慢慢流逝。

藍川正想著不會是在35分之前來的把,要把進度條拉回去的時候,畫面上出現了一個人影。藍川連忙停止快進。人影就是村崎。15點41分。他在使用呼叫器後過來一會,自動門開了,他進入門裡消失在了畫面外。

同樣的,錄像里也有村崎在17點32分時離開的畫面。

藍川送了一口氣,轉向結論。

「根據情人的證言與該錄像,可以知道村崎社長沒有複印——」

「等等」

魚戶插嘴。藍川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是,您的問題是?」

「那座公寓有後門沒有?」

藍川頓時有一種心臟被針刺中的感覺。完了,竟然問了這裡。

雖然自己每周都去那座公寓,但是有沒有後門還真不知道。也不是沒想到要去查證這件事,但是自己算定上面應該不會去問這麼細的問題。

藍川擠出了一句話「……還未調查」

「為什麼沒查?」

魚戶的聲音銳利起來,變得更加冷酷。藍川臉頰上流下了血一般的汗水。

對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

因為他信任らいち。

但是就算扯了他的嘴也沒法說出這理由。

可是,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理由。

結果,他只能這麼說

「因為他的情人作證說他們一直在一起」

「什麼?」

還以為魚戶會橫眉怒豎,下個瞬間,怒吼聲炸裂在會議室里。

「混賬!你這意思是說你把那情人的話全認了!有你這樣干刑警的嗎!你幹這一行幾年了!什麼因為情人作了證?好,你敢這樣說,相比你是問得很仔細了。問了幾分鐘?5分鐘?10分鐘?嗯?」

1分鐘。如果自己這麼回答的話會怎麼樣呢,藍川內心自嘲。

魚戶的做法就是邊說沒時間,另一方面就要把自己在意的事情完全查清楚。藍川就這樣被在數十人面前被罰站著唧唧歪歪吵了很久,中間田手想要安慰魚戶,但是被一句「你別廢話」踢到了一邊。

藍川不斷道歉,心中反省結果還是小松凪是正確的。就算是走個形式,也是多問らいち一會就好了。公寓的構造也要多調查一下。

真是自作自受。

那麼自己被怒火淹沒也是沒辦法的事。

但是魚戶開始說——

「首先藍川,你這廝是跟誰去做調查的」

藍川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以後心中火起。別把無罪的人卷進來啊!然而刑警並沒有沉默權。

「——小松凪」

「喂,小松凪」魚戶轉向她。「藍川做的那些取證調查,你覺得充分嗎」

「哎?啊,啊」

小松凪可憐的不知所措。一定是為了包庇藍川而無法說出實情把。

夠了,小松凪。快說那時候你的感覺是正確的。你有那個資格。

藍川不看小松凪的方向——他無法只是——這樣低吟著。

小松凪想要說些什麼。

此時。

「請等等」

一個與氣氛極不相符的裝腔作勢的聲音響徹房中。

花田站了起來。

他又隨便發言了。

「沒問你!」

魚戶朝他怒吼。可是花田並不害怕。

「看來管理官是對村崎社長的不在場證明有疑問啊。但是恕我說一句,抓緊那條線可是在『浪費時間』啊」

「什麼——」

魚戶臉色一遍。花田到底想做什麼。藍川心中捏著一把汗看著事態會如何發展。

花田輕鬆的說

「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我發現了有力的嫌疑人。」

聽了這話藍川驚呆了。一方面屋內處處開始出現嘈雜聲,但是另一方面,田手與進行本社大樓調查的那些刑警都很淡定。看來也有很多人已經知道了。

「呵」看來這引起了魚戶的興趣「說說看」

花田提名的是工作於L商事本社大樓內的總務部男職員江戶川武。

根據同屬總務部的死者朋友清原的證詞,江戶川簡直像個跟蹤狂一樣膩在死者身邊。

曾經有過這種事。

江戶川的興趣是攝像。他曾經把一張DVD硬推給死者,說是他的自信作,請她一定要看看。因為被纏得實在受不了,死者就在江戶川面前播放了那張DVD,結果不知道是真的是假貨,畫面上滿屏就是真實感滿溢的腐爛屍體。江戶川看著慌忙去停止的死者身影,不斷的壞笑——

這種給喜歡的女人看腐爛屍體的異常性。

將遺體的乳房上出現的死斑逐一複印展示的異常性。

這兩者難道不是同一種性質嗎。

而且昨天晚上10點的時候。有數個加班的職員看到了基本在總務部從不加班的江戶川在公司里轉來轉去的身影。

在對他詢問時也問了他那樣做的理由,據說是因為不想為家人打擾,自己一個人清靜的看電影。江戶川雖然35歲了,但那是依然和雙親住在一起。電視和電腦都只在家人都在的客廳里有。他在那裡看自己喜歡的恐怖電影還是有點麻煩的。所以他時不時的會在工作結束後停留在公司里,利用公司電腦去看電影。

另外關於給死者看屍體影響的理由,他說那純粹是因為自己拍出了傑出的恐怖電影,所以想要給她看看而已,要嚇她——也並不能說完全沒有。不能說完全沒有把,但是恐怖電影就是要嚇人的,自己絕對沒有惡意。

自己真的愛著她的。雖然他也知道她在躲避自己,但是自己絕不會因為那種事去殺她。請一定要抓住犯人。

「——他的證言如上,不覺得奇怪嗎」

「確實」

魚戶深深點了點頭,高聲宣布

「好,把江戶川武加入重點調查對象」

講堂里多多少少被提起了一點活力。田手立即開始分配明天以後的工作,看來是早就決定好了的。

不知何時起藍川已經被忘在了一邊,即使坐下也沒有被責備。他心中一方面覺得總算得救了,另一方面也有一種敗北感。

會議結束後,大家暫時解散。調查員們至明天早上就進入自由行動了,不過還是要待在有事的時候能立即趕到的地方。

藍川立即站起來,離開了講堂。

時間已經過了8點。這在搜查本部的下班時間裡也算不上特別晚,但是精神上疲憊至極。

在他經過轉角的時候,花田追了上來。

「喲,真是場災難啊。你可要好好謝謝我今天救你啊」

雖然知道他這種找你要人情的說法是在開玩笑,可是現在真是笑不出來。

這時小松凪出現了。

藍川下意識的迅速移開目光,緊接著就為自己移開了目光後悔。

小松凪想對藍川說些什麼。

可是還沒等她說出口,花田就開始連珠炮般向著花田搭話。

「哎呀,真是慘啊。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喝一杯消消氣?這附近有一個不錯的酒吧,我請你……」

趁這個時間,藍川離開了。

來到所轄署的外面,寒風襲面。

不知為何,他無比想見らいち。

今天是周三,本來就是輪到藍川的日子,而且從這裡步行到公寓也不是特別遠。

進入小路里,藍川取出手機給らいち打了個電話。

「喂」

「啊,藍川先生。工作辛苦了!」

「真是辛苦了啊。現在過去可以嗎」

「嗯,好啊」

「太好了,還有,我現在餓死了,要是能幫我做點吃的就好了」

「OK~」

只要說了就會給做飯,她真是服務周到。

藍川攏了攏領口開始走。

走在夜晚的路上,今天里發生的事一件一件的浮上心頭。特別是那些討厭的事。

「你們這些公僕之間都不做交接的嗎?」……「真是遲鈍啊,年齡」……「把你們的負責人叫來」……「你是白痴嗎」……「有時間吃便當沒時間查證據?」……「混賬!」……「你幹這一行幾年了!」……「藍川做的那些取證調查,你覺得充分嗎」……

村崎和魚戶的罵聲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有惡意的話語會在人腦里留下一生都無法消去的傷痕。人死的時候,他大腦的皮質會想被欺負的孩子的桌面一樣充滿了詛咒吧。

想著這些事,藍川的腳步聲也在無意識中凌亂粗暴了起來。

真想早點和らいち見面,他一心這樣想這不停前進。

然後到達了公寓。

公寓的前面有自動販賣機。藍川感到有點口渴,看看陳列的商品,「虹水」牌礦物質水那彩虹色的標籤吸引了他的眼球。礦物質水只有這種。

結果他什麼也沒有買。一則らいち的房間里基本什麼喝的都有,另一方面在這種地方磨磨蹭蹭的被人記住了面容就麻煩了。雖然可能性很小,但是那些偶爾碰上的人里也並不一定就沒有熟人會認出自己。如今自己是來買春的,再小心也不為過。

使用呼叫器讓らいち開門後,藍川乘電梯來到7樓。

然後他作為一個男人,而不是刑警,按響了707號室的門鈴。門開,らいち出現了。

7

「辛苦了~」らいち笑靨如花迎接上來。可是藍川心中卻充滿了攻擊性。

「啊,好累,累死了啊」

「聽說村崎先生的秘書被殺了——」

「是啊,那個村崎先生啊。你啊,竟然跟那種傢伙做了嗎」

らいち困擾得說

「村崎先生怎麼了?」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最差勁的男人」

聽了這充滿惡氣的話,らいち鬧彆扭了。

「喂喂,別在我面前說別的客人的壞話啊」

藍川頓時怒了

「現在我是客人!只有我!」

藍川用顫抖的手指從錢包里抽出5萬元,扔在らいち身上。

然後抓住那紅色的長髮,在玄關處狠狠侵犯了她。

——

在高潮餘韻里沉浸了一會後,藍川猛的回過神來。這才發現らいち氣若遊絲的倒在腳邊。自己完全委身於性慾,對らいち做了很過分的事,自責的念頭興起,他立即謝罪。

「嗯,那啥,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らいち把紙幣撿起來,用那捆錢敲著藍川潮濕低垂的陰莖。

「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對等的。你是付錢買下我這件商品的,不用自責,隨便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就好了啊」

她的語氣平靜,聽起來不像是在鬧彆扭,而是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這就是らいち的哲學。

可是被這樣點醒以後,心情又有點寂寞。

於是藍川反駁道

「那樣的話,我想覺得自己不對也是隨我的便啊」

「啊。說來也是」らいち啪的一拍手。屋內野蠻肉慾的氣氛隨之變得平靜溫和。

冷靜下來後藍川肚子叫了起來。說起來,他肚子很餓,剛才還真是忘得一乾二淨。人類心中基本食慾的優先度是高於性慾的,然而在らいち面前似乎相反。

「肚子餓的快要死掉了,讓我吃點什麼吧。」

藍川風捲殘雲般吃完らいち做的料理後,和らいち進入寢室,這次進行了友好的交合。

時候,他撫摸著らいち的紅髮,開始說起案件的事。

是的,這兩人間的另一個秘密就是對平民らいち,藍川總是將案件詳情和盤托出,然後想她尋求協助。兩人初次相會是在今年5月,契機是一起發生在都內愛情旅館的殺人事件。らいち的優秀頭腦對事件的解決做出了重大貢獻。從那以後,每當藍川的搜查走進了死胡同,他就會找らいち商量尋求幫助,らいち的建言總是助益良多。

「於是,看來你是無法接受對江戶川犯人說啊」

「唔,也沒有那麼嚴重」

「那就是因為不甘心被趕出了調查的主流,在鬱憤之下就在腦中把村崎定位犯人來獲得自我滿足的自慰行為」

「你這還真是說得直白啊」

藍川板起臉。可是,或許還真如らいち所說。

正在進行反省,らいち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話說回來,昨天的村崎先生,或許還真有點和平時不一樣」

「怎麼樣的?」藍川立即追問

「全面的進入了慢速模式」

「慢速模式?」

「嗯。所有動作都很慢。最初感覺到這一點,是在給他開了自動門,但是從開門到他按門鈴用了近5分鐘時間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不是在路上暈倒了——你看,那人也上了歲數——就想出去看看,這個時候門鈴終於響了」

確實從入口處到這裡用了5分鐘是有點多了,但是藍川覺得這也算在誤差的範疇內。

「你問理由了嗎?」

「是啊。他說是因為總是等不來電梯」

並不是什麼不自然的理由。但是這裡有三座電梯。而且從實際上說,工作日的3點40分——也不是什麼人群出入特別頻繁的時間帶——三座電梯全部滿員這可能嗎。

「不止這些啊。洗澡刷牙也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總是急匆匆生怕夫人發現自己出軌的人,突然這樣悠閑,你不覺得奇怪嗎?」

「確實啊」

或許和案子有關,然而村崎有鐵壁般的不在場證明。

「還有一點」

「還有啊」

「村崎先生在向我掏出錢包付錢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的包里。裡面有兩個礦物質水的小寶特瓶。不覺得奇怪嗎?因為村崎先生是美味世代的人,對水的味道什麼的要求很高的。雖然我覺得他就是做出一副嘗得出來的模樣罷了。」

藍川正好被她戳到了痛點。這個美味世代的標籤有點像是田宮榮的名言「犯人二十多歲到三十多歲,也有可能是四十多歲到五十多歲」

「這樣的村崎先生喜歡的是『綠藻』。採的是某個國立公園的水,據說裡面富含綠藻啊維他命啊什麼的」

說起來昨天向他詢問時也喝了。

「可是昨天,村崎先生的包里除了『綠藻』,還有一瓶『虹水』」

說起「虹水」,這公寓前面的自動販賣機也有賣的。

「那有什麼奇怪的?也有那種想要換換心情換個牌子喝的時候把」

「村崎先生可是在這數年間一直靠這個『綠藻』來進行外出時的水分補給的哦。而且他說『虹水』像是塑料溶液一樣的特別討厭」

「可是要是來這裡的途中特別渴的話……」

「那就喝『綠藻』不就好了」

「哎?『綠藻』還有剩的嗎」

「是啊。『綠藻』剩了大概四分之一,『虹水』剩了大概四分之三。而且要是在這公寓前面的自動販賣機買的話,我的房間已經近在眼前了,稍微忍耐一會不久好了?」

聽了這話藍川注意到了。似乎已經認定村崎是在這公寓的前面買的『虹水』,可是並不一定如此。比如說也可能有如下過程。

村崎不是在見らいち之前,而是在更久以前就感到渴。於是就在那裡尋找便利店或者自動販賣機,可是終於找到的那家店裡並沒有『綠藻』,只有虹水,沒辦法只好買了虹水。在喝了四分之一左右以後,果然還是覺得難喝。於是在下一家店發現有買???的時候,雖然手裡的虹水還有剩,但是還是買了,這樣的話就沒有任何不可思議的地方了。

藍川這樣考慮著,然而就像是看透了他的思考一樣,らいち補足說明道

「啊,這公寓前面的那個自動販賣機啊,中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啊掛住,出來的容器上肯定有一道污漬的。村崎先生的那瓶虹水上也有這樣一道特徵性的污漬,所以肯定是昨天在那裡買的」

雖然知道自己是在雞蛋裡挑骨頭,但還是試著反駁了一下。

「即使說是在那裡買的,也不一定是昨天啊。偶爾綠藻喝完了,於是就在以前買的虹水空瓶里裝進自來水,先趕上上班。之後又在外面買了綠藻,於是裝了自來水的虹水瓶子就沒用了。也有這種可能性吧」

「要是那樣把空瓶子當水瓶用的話,就會把那道污漬洗掉了吧」

「是這樣啊。也就是說要是上面沾著污漬的話,就是當天剛買的了啊」

藍川接受了這個結論。

「真奇怪啊」

「對吧。而且從立場上來說,也不想長期站在自動販賣機的前面讓別人記住自己的臉吧」

藍川剛才也想了完全相同的事,所以非常理解らいち所說的問題。

村崎昨天的行動確實不自然。

明明必須動作快的時候,卻慢慢悠悠的行動。

在不必要的時候買了討厭的礦物質水。

「可是這與案子有什麼關係呢」

らいち也沒能立即給出答案。她閉上雙眼,進入了沉思狀態。

一段時間過去,她終於睜開了眼,像是下了決心一般說

「大大有關啊。因為犯人——雖然我也不希望是這樣——多半就是村崎先生了」

「哎?」

藍川一愣,她為什麼會這樣說。

「我的客人我來把他領上正路。明天我去社長室和他直接對決,要幫我潛入哦!」

8

次日,中午。

村崎一個人在社長室里工作。

突然有人門也沒敲就打開了門。

抬頭一看,一個不認識的人站在那裡——不,是らいち。因為用黑色假髮和眼鏡喬裝過所以村崎一時沒認出來。

「你怎麼來這兒了」

「養生快遞,為您送來健康」

らいち扔開黑色假髮和眼鏡,邁著時尚模特的步伐繞過玻璃桌和老闆桌,站在村崎旁邊。

兩人目光相對。

らいち微微一笑,突然蹲下身去,拉開了村崎褲子的拉鏈。

「干、幹什麼」

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村崎的陰莖就被整個吞了下去。

「喂,停下」

他慌忙想拉開らいち,但是又不想太粗暴,於是只是增加了刺激。

可是完全沒有勃起,紅髮是不行的,不是紫色是不行的。

らいち呸的吐出如同芋蟲般軟綿綿的陰莖說道

「這下我就確定了。村崎先生,是你殺了秘書吧。」

聽到這突然的告發,村崎冷抽一口氣。

她怎麼知道我是犯人?

為何沒有勃起會導出這種結論?

他腦中不知所謂一片混亂,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後試圖反駁

「看來你是從刑警那邊問出了案子大概,但是細節你似乎不清楚啊。犯人用了半天時間一直對遺體胸部進行複印,這期間我是有不在場證明的,不是和別人,正是和你在一起啊。」

「那種詭計並不難啊」

「詭計?」

難道說她已經解開了謎底?

村崎感覺口中乾渴,繼續說

「你說我用了什麼詭計呢?」

「自動複印的複印機是沒有,但是自動攝影的相機是有的。」

相機——

怎麼會這樣,らいち已經知道了真相。

「間隔攝影,為了進行天體觀測和拍攝開花,有些相機室友每隔一定時間按一次快門的功能的。你就是用這個功能拍下了死斑的變化。在勒死式部小姐後,將她面朝下平放在那邊的玻璃桌上,把相機設定為每隔1個多小時按一次快門,鏡頭向上固定後離開了公司。然後你就算不在場相機也會自動拍照了。

第二天到崗後,你把相機內的數據拷進電腦里,印在A3紙上。將12張圖一張一張沿著屍體輪廓剪下來,因為那上面拍下了社長室的天井。然後把剪下來的圖放在去掉蓋子的複印機上彩印就好了。

你為了讓照片拍得和直接複印遺體一樣,事先對光源和相機設定做了調整。玻璃桌的反射光通過安裝偏光鏡頭去除了。當然,你已經事先做了很多次實驗了吧。」

村崎無話可說,一切都和らいち描述的一樣。

「村崎先生,你以前說過年輕時的愛好是攝影吧。你這種有攝像知識的人,才能想到這種詭計。」

「——真是驚人」

村崎好不容易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你竟然對攝影如此熟悉。間隔攝影、偏光鏡片,在哪查的?」

「聽一個攝影師朋友說的」

朋友?反正肯定是客人吧。在這種時候,村崎還是感到了不合時宜的嫉妒。

らいち繼續說

「可是,隨著這個詭計的施行,一個問題出現了。這就是遺體的腋毛。在沿著遺體輪廓剪下圖片的時候,根本不可能一根一根的漂亮的剪好腋毛的部分。但是話說回來,要是把印有腋毛的部分直接剪掉的話,又與實物矛盾,所以你在拍攝前把遺體的腋毛剪掉了。」

村崎回憶起了殺死式部時的情形。

脫掉她的上衣後自己嚇了一跳。因為腋毛叢生。明明在和自己出軌的時候都有好好處理的。女人這種生物真是一和男人分手就自甘墮落了啊。

一開始他只是有這種感慨而已。過了一會他就明白這會影響到自己的詭計,連忙拿起剪刀剪下了它們。

らいち繼續說

「之後,你把屍體從玻璃桌上轉移到複印機上,將12張圖片貼在白板上。你從到崗到發現屍體之間用來很長時間,就是因為在做這件事。」

「弄得那麼麻煩,我又有什麼好處」

「有兩個。說起來我一開始在說什麼來著?是說不在場證明吧。這樣你就得到了不在場證明,這是其一。然後另一個就是表現得像是變態的犯罪行為,把警察引向江戶川先生。你是知道江戶川先生在追求式部小姐的,也知道他深夜間會在公司里看電影。如果沒有人提到江戶川先生的事的話,你就打算自己說出來吧。

不管是那邊,如果只能得到1個好處的話,你也不會做這種麻煩到頂的事了。但是如果一個詭計能有兩個好處的話,不就值得一試了?」

村崎愣愣的聽著らいち的話,突然想起自己的陰莖還露在外面,連忙收起後拉上拉鏈,繼續反駁說

「原來如此。可能確實這中間發生了你說的那種詭計。我也覺得犯人為了複印死斑而在現場耗上半天有些不自然。但是你怎麼能肯定是我施行了這個詭計?只要是有不在場證明,而且知道江戶川的事的人,誰都有可能是犯人啊」

「不,犯人就是你哦」

「為什麼」

「因為你是陽痿」

村崎感覺被人當頭一棒

「陽痿——你有什麼證據——那種事——」

「你看我剛才都給你吹了你不還是站不起來啊」

「那是因為我在工作中啊,然後,事情來得太突然」

「不會不會,再怎麼在工作,再怎麼突然,在我的口交下不勃起的男人在這個宇宙里不存在的哦。除了陽痿和基佬以外。」

Raichi自信滿滿的說。

村崎不認輸的喊道

「你忘了嗎?我平時和你做的時候,都是有好好勃起的啊!」

「所以說那是因為你吃了葯啊,偉哥」

咕村崎的喉嚨里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我注意到這點是因為你前天做出了兩項不自然的行為。明明很急行動卻很慢,然後在公寓前買了自己討厭的虹水。

偉哥是需要時間才能生效的。在空腹的死後,大概是在吃下後30分鐘左右。反推回來的話平時你應該是在3點剛過的時候吃的吧

但是前天,你腦中滿是實行殺人和不在場證明詭計的事,結果就忘了吃藥。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來到了我公寓的面前。

你從包里取出了綠藻,但是裡面只剩少許了。要潤潤喉嚨的話是夠了,但是要服藥的話這個殘量就未必夠,因為再也沒有比吃藥的時候水不夠,濕藥片卡在喉嚨里更難受的事了!

所以你就想在公寓前的自動販賣機買瓶水。因為用水之外的東西吃藥可能會降低藥效,所以就只能買唯一在賣的礦物質水「虹水」了。

接著,你用虹水吃下了偉哥。但是因為比平常吃得晚,在這期間就需要磨些時間了。所以慢慢得從入口到我房間你都慢慢走,比平常用更多的時間去洗澡和刷牙,然後還在上床之前做什麼準備運動。

說起來最初見面的時候也不是直接去了旅館,而是先去吃了飯啊。因為你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不想讓我看見你吃偉哥。

可是這樣就出現了一個疑問。如果那麼不想讓我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在進入公寓前去哪消磨一下時間呢。給我打個電話說「工作上有點事」就好了。這樣的話既不會因為奇妙的磨磨蹭蹭被我懷疑,也不會有現在這樣在突然襲擊下被發現的風險了。

即使如此,你還是選擇了進入公寓,然後一點點的磨時間的方法,這是為什麼呢。

這是因為你知道自己推遲到訪公寓的時間的話會產生問題,而且也知道之後警察會找我問話,而且會查證監視錄像。要是每天都在同一個時間來的你只在那一天來玩了,就算再有不在場證明詭計,也會被懷疑是不是因為殺人去了而來晚了。

雖然也有在咖啡店做成不在場證明,或者不按呼叫器,在監視攝像頭的可視範圍里轉悠這種辦法,但是你應該是想極力避免做出與平時不同的行為吧」

這是一番無法反駁,但也無法證實的推理。就算在法庭上說出同樣的推理,也無法定村崎的罪吧。

但是,村崎投降了。因為在喜歡的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是陽痿的時候,他的自尊心就已經死了。

他全身脫力,最終零落出的話是

「是的。正如你所說,我是陽痿,我殺了京子。」

一瞬間,らいち露出了悲哀的表情。

偉哥之類的陽痿治療葯偶爾會引起名為藍視症的副作用。葯的成分會阻礙視網膜里的PDE6酶,導致眼上像是蒙了一層藍色鏡片一樣。在這個狀態下去看紅髮,就會看成紫色。但是村崎的眼中已經不會再出現那副景象了。

他所愛的紫色已經褪去了。

9

下一周的周三,藍川邊和らいち纏綿,邊報告了案件的結局。

「村崎自首了。對你的推理投降了,以無法忍受心中的負罪感而自首的形式,幾乎要對請求對江戶川的逮捕令的魚戶栽了個大跟頭,真是爽啊。

然後,關於動機。說到底就是糾纏不清的情愛故事,村崎單方面的提出分手,因此產生恨意的式部威脅說如果不恢復兩人間的關係,就要把他們的事曝光。村崎害怕自己的家庭崩壞,失去社會低位,最終決定殺害式部。」

他沒說村崎與式部分手是從和らいち相會的時候。誰也不會想知道自己成為了殺人的遠因吧。不過本來聰明如らいち應該會注意到吧。

就算如此,村崎也是個半調子的男人。如果他真像詢問時說的「認真的愛著らいち」的話,即使失去了一切,只要らいち還留在身邊不就好了嗎。然而他卻只想保護好什麼世間體之類的無聊東西,最終掉入了殺人的深淵。就是因為不能堅持到底他才會出了這種事——

想到這裡,藍川回想起了自己。藍川也對らいち——「愛」倒是不太說得上——懷有比普通妓女以上的感情。但是,真要問他可以果斷捨棄一切來選擇らいち嗎,那是肯定不行。所以藍川也沒有批判村崎的資格。

無論如何,村崎殺了人被捕了,藍川現在把らいち抱在懷裡,這就是一切。

藍川像是要咬緊勝利的滋味一般,用力咬向らいち的乳頭。

らいち不意間大叫起來,似乎達到了高潮。

他咬了一會後放開口,乳頭變色了。

鮮明的紫色。

* らいち這個名字有很多漢字寫法,比如來知啊,茘枝啊什麼的,不過我都不怎麼喜歡於是就保留假名了。

* 原書有一些加粗的地方,豆瓣這沒法編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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