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黑森林

「怎麼樣，帝國那邊有消息了嗎？」

一個聲音從黑森林裡傳出，就在那條從黑森林橫貫而過的官道上，艾布穆斯林坐在道旁一塊不知名的石像殘骸上，開口道。絲綢之路是商人的道路，而黑森林又是商人經常休憩的地方，所以有很多的商人在這裡矗立了各種神明的雕像，來護佑自己。

這些神像絕大部分都是與金銀財寶有關的財富之神，每個人都在這裡立上一尊，久而久之，變成了黑森林中的一道風景。甚至還有不少人跑到這裡來慕名觀看。

但是不管是艾布穆斯林還是齊亞德，全都無心欣賞。怛羅斯之戰，十萬大食的精銳戰士戰死，巨獸軍團全軍覆沒，耗費帝國巨大力量組建的震旦軍團也受到重創，最重要的是，就連帝國寵臣麥西爾都死在那裡。

兩人心中此時沉重無比。

從呼羅珊出發，一直到撒馬爾罕，兩人帶領的大食鐵騎一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摧毀了不知道多少勢力，但是就在怛羅斯，兩人卻遭遇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慘敗。

「已經聯繫過了，塔蘇斯總督屈底波和開羅總督奧斯曼已經有回應，他們聽說了怛羅斯的事情，已經帶領著最精銳的力量，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往這裡趕來，最多一個月的時間，他們就可以順利抵達。對於東方這個從沒有接觸過的大唐勢力，他們非常感興趣。」

齊亞德道。

塔蘇斯總督屈底波和開羅總督奧斯曼，這兩個名字對於蔥嶺以東的國度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恐怕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在大食帝國，以及他們各自的轄區，卻是如雷貫耳，小兒止啼的存在。

論地位，這兩人和鐵血總督艾布穆斯林幾乎是同等地位的存在，特別是塔蘇斯總督屈底波，更是號稱戰爭總督，在他的帶領下，大食的軍隊一路突飛猛進，摧枯拉朽，越過了地中海，攻佔了塔蘇斯，一路打到了黑海附近。

論戰爭的狂熱程度，屈底波恐怕比艾布穆斯林還要強烈。

艾布穆斯林喜歡的是征服，征服不同的帝國和人民，而屈底波喜歡的則是戰爭本身。哪裡有戰爭，哪裡就有屈底波。所以儘管和艾布穆斯林並沒有太多的交往，但是這位令人談虎色變的戰爭總督在聽說怛羅斯的事情之後，還是第一時間響應艾布穆斯林的求援，帶領大軍趕了過來。

至於開羅總督奧斯曼，雖然地位不及艾布穆斯林，但是在大食帝國同樣是戰功彪炳，赫赫有名的存在。他的作戰經驗極其豐富，特別是他和艾布穆斯林本來就是極其要好的朋友，在征服古老的呼羅珊王朝時，兩人曾經並肩作戰，一起帶領大軍摧毀這個古老而強大的對手。

兩人之間擁有極其深厚的友誼。

在艾布穆斯林的計劃中，奧斯曼本來就是自己在後方的援軍，只要征服怛羅斯，挺進西域，奧斯曼就會從後方趕來，和自己匯合，征服東方。但是現在，怛羅斯的慘敗，使得艾布穆斯林不得不改變計劃，提前徵召奧斯曼過來了。

聽到齊亞德的話，艾布穆斯林明顯精神了很多，不管是屈底波還是奧斯曼，每個人麾下都擁有大量的精兵強將，如果得到他們的支援，艾布穆斯林在戰爭中損失的兵力就能迅速彌補。更重要的是，不管屈底波還是奧斯曼，戰鬥實力也都非常強大，三大總督聯合，幾乎可以徹底的摧毀怛羅斯，甚至一舉完成征服東方的大業。

儘管如此，艾布穆斯林濃密的雙眉依舊微微皺著。

「屈底波說了什麼？他從來都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情。這次願意出手，必然有所要求。」

艾布穆斯林道。

「這……」

齊亞德猶豫了，但是看到艾布穆斯林嚴厲的眼神，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屈底波要求總督大人讓出部分的戰區，並且如果戰爭勝利的話，希望總督大人讓出在哈里發那裡的東方兵器配額。另外，他有權利從大人的軍隊中挑選出一萬名精兵強將，跟隨他，成為他的私兵。」

齊亞德道。說話的時候，他一直悄悄打量著艾布穆斯林的臉色，果然，聽到屈底波的要求，艾布穆斯林臉色越來越黑，越來越難看。齊亞德的聲音也不由得越來越低，越來越小。

東方是一片未開發的戰區，那裡擁有無盡的財寶和敵人，屈底波從帝國劃分戰區開始，就已經對東方生出覬覦之心。只是帝國等級森嚴，哈里發的命令誰也無法違抗，再加上艾布穆斯林一貫強勢，鐵腕程度絲毫不下於屈底波，所以屈底波一直沒有辦法插手其中。

但是這一次怛羅斯的慘敗，明顯讓屈底波感覺到了機會，頓時毫不猶豫的探出了自己的爪牙。

黑森林裡靜悄悄的，針落可聞，不用抬頭，齊亞德也知道艾布穆斯林此時的臉色一定陰沉無比。

誰都知道，東方屬於鐵血總督艾布穆斯林的禁臠，誰如果提出這種要求，無異於是對艾布穆斯林的一種羞辱，所以對於這種要求，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

「好！」

出乎預料，就在齊亞德以為艾布穆斯林會拒絕的時候，齊亞德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大人！」

齊亞德心中一震，猛地抬起頭，一臉震驚。

「大人，絕對不可以答應，如果答應屈底波的無理要求，恐怕以後大人將成為整個帝國的笑柄。而且對大人在東方的威信也極其不利。」

只是一剎那的時間，齊亞德立即反應過來，全力勸諫道。每個帝國總督都是高傲的，如果艾布穆斯林答應屈底波的要求，那麼以後永遠都要被屈底波壓上一頭了。

「齊亞德，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現在並不是計較個人得失的時候，不管是我，還是屈底波，都低估了這場東方征戰的嚴重程度。在怛羅斯，我們這次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敵人，他們的強大，超出了我們以往任何對手。巨獸軍團，震旦軍團，我們曾經依仗它們征服過許多強大的對手，包括呼羅珊王朝，但是這一次它們全部失敗了。從呼羅珊一直到撒馬爾罕，從來沒有一個帝國可以阻擋我們這麼長時間，更沒有人可以將我們擊敗，但是這些唐人做到了。」

艾布穆斯林坐在石像殘骸上，神情和以往截然不同，一雙眼睛銳利無比，似乎已經洞穿了整場戰爭的所有細節和奧秘。

「大人……」

齊亞德怔住了，這一刻的艾布穆斯林是他以往從未見到過的。

「讓他來吧，告訴屈底波，他所有的條件我全部答應，但是只有一個條件，他必須把他最精銳的部隊帶過來。」

沒等齊亞德多說，艾布穆斯林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道。

「屬下明白！」

齊亞德眼中閃過一陣複雜的神色，終於點了點頭。

「另外，民兵徵召的事情怎麼樣了？」

艾布穆斯林問道。

這一次和大唐之間的戰爭，大食損失慘重，艾布穆斯林現在的兵力嚴重不足，急需補充兵源，大食是戰鬥之國，這種崇尚戰鬥的風格已漸漸擴散到了附近所有被征服區，所以大食帝國一直擁有最好的後備兵源，而民兵徵召就是其中的重要手段之一。

大食人普遍尚武，訓練水平極高，戰鬥意識極強，只要給他們配上武器，戰馬和盔甲，經過一定的陣型配合訓練，這些人就是優質的兵源。通過這種方式，艾布穆斯林一直能夠源源不斷的獲取兵力，在怛羅斯之戰中，他雖然和高仙芝相持兩個多月，損失巨大，但是通過這種方式，兵力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這也是大食帝國能夠不斷擴張，在短短時間內征服如此多的帝國和文明，變身整個蔥嶺以西最強大帝國的重要原因。

「這……，這場戰爭的死傷情況比我們預估的還要嚴重得多，從呼羅珊到撒馬爾罕，民兵力量被嚴重消耗。更重要的是，和大唐的這場戰爭，所有人都在關注，怛羅斯一戰敗，消息立即就傳了出去，現在很多人都開始紛紛逃避招募，最近我們徵召的數量已經遠遠比不上以前了，恐怕很難在短短時間內招募到大量兵力。」

齊亞德沉聲道。

怛羅斯之戰帶來的副作用比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得多，不只是兵力和士氣，現在居然連後備兵源都招不到，這是兩人之前所沒有想到的。

艾布穆斯林沒有說話，一雙濃密的眉毛越發的深鎖。

「……不過，屬下最擔心的還不是民兵和屈底波，而是巴格達那邊。」

齊亞德憂心忡忡，沒有再說下去。

大食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帝國，一個麥西爾的陣亡，甚至比艾布穆斯林在怛羅斯的慘敗還要嚴重，哈里發的寵臣在東方總督的眼皮底下陣亡，這既是艾布穆斯林的失職，更是嚴重的無能。從帝國都城巴格達傳出的消息來看，陛下非常震怒，整個帝國都城巴格達也因為麥西爾的陣亡，掀起了滔天大浪，無數的貴族、總督、大將軍都在指責艾布穆斯林。

雖然麥西爾在帝都之間的名聲也不見得太好，但是現在皇帝震怒，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和陛下過不去。

——麥西爾雖然不得人心，但他代表的畢竟是哈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