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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賭局 中

所屬書籍: 夜上海

我一下下的刷著頭髮,藉以讓自己放鬆,直到頭髮刷得又直又亮,以前需要外出的時候,都是張嬤和秀娥幫我收拾的,現在卻只有我一個人了。鏡子里映射著的人影面色紅潤,眉目安靜,可我自己卻明白自己有多緊張,臉上也第一次擦了胭脂。

將頭髮牢牢地綁了一個長辮垂在右肩,我轉身走向床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衣服鞋子穿戴起來,一件件仔細的扣好。都弄完了,自己站在落地鏡前打量時不禁一愣。

雪白的襯衫,淡紫色的杭緞貼身馬甲,米黃色長褲,棕色的短靴,還有那綁的緊緊的辮子,突然發現自己做的一切準備,似乎都是為了逃命時比較方便,忍不住苦笑了起來,可心裡頓時輕鬆了些。

頭一次穿這身衣服,這還是潔遠送我的,也是我從霍家帶走的,唯一一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潔遠自己就很喜歡做男裝的打扮,因此送給我這套衣服的時候,方萍還笑說,自己喜歡扮男人就罷了,還要禍害別人。

從霍家走的時候即匆忙又悲憤,可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帶走了這套衣服,可我也無意把它扔掉,潔遠和方萍的友情是我永遠珍惜的。在今晚之前,我從未想過會穿起它,因為這會讓我想起潔遠,進而想起霍長遠,還有…丹青。

一想起丹青,我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堅強了許多,今晚不論是真是假,最不需要的就是我的患得患失,我沖著鏡中的自己打氣的點點頭。這時門口突然傳來輕輕的敲擊聲,隨後石頭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清朗,你準備好了嗎?六爺在客廳等著你呢。」

「好,我知道了,馬上就來,」我揚聲應了一聲,石頭沒回答,只聽見腳步聲「咚咚」的往樓下走去。我正想跟出去,突然看見梳妝台上放著的那個絲絨盒子,我伸手拿了起來用拇指一頂,「啪」的一下,盒蓋彈了開來,一個瑩潤如月光的貓眼石耳墜,正靜靜地別在裡面。

這是六爺上個月送給我的,我還納悶的問他,不是生日也不是什麼特別日子的,幹嗎送我這個。葉展意有所指的嗤笑了一聲,六爺卻只是一笑,說是這貓眼石看著不錯,就買了,我要是不要,就給青絲好了,她喜歡收集這些。

陸青絲那時候也在,聽六爺這麼說,就伸頭看了看我手中的貓眼石,「喲,東西還真是好東西,有位名女人不是說過嘛,敢帶貓眼石的女人,都是神秘而自信的,不過,送我就免了,我可沒興趣吃別人的剩飯。」

想起陸青絲那時說過的話,我將貓眼石拿了出來,戴在了左耳上,這個時候我最需要的就是自信。貓眼石在我耳邊反射著柔和的光芒,一瞬間我真的覺得自己和方才有些不同了,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自信,我對自己一笑,轉身出門。

樓梯剛下了一半,我覺能感覺出樓下的氣氛有些不同,在轉角處停了一下,我伸頭看去,六爺正靠在壁爐前抽著煙,側臉被淡淡煙霧遮掩著,看不太清,大叔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後,陸青絲卻看不見人影。

石頭和洪川背對著我站在了一起,還有數個我看著眼熟就叫不上名字的人,大家都安靜地站著,似乎都能聽到六爺香煙燃燒時的「嗞嗞」聲。可屋裡的氣氛卻如同漂移在海里的暗流,平靜的水面下是致人於死地的漩渦。

我正想往下走,屋子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了,石虎大步地走了進來,他的表情雖然平穩,卻帶了一分難以掩飾的興奮。衣衫飄動間,我甚至能看見他腰間別著的盒子炮,他快步走到六爺跟前,壓低聲音說,「六爺,都準備好了。」

「唔」六爺點了點頭,最後吸了一口煙,就用手指把煙掐滅了,他回過身來,看向石頭,「趙暉,清朗呢?」聽到六爺叫石頭的本名,我知道六爺只有去做正事的時候才會這麼叫,我趕緊走了下去。

靴底再軟,踩在木製的地板上,還是有輕微地響動,別人都還沒動,六爺卻迅速的抬起頭望過來,目光與我的撞個正著。我下意識地對他一笑,他卻微微一愣,他身旁的大叔,石虎也跟著看了過來。大叔還好,一怔之下,就微笑了起來,石虎卻張大了嘴。

我心知這身裝扮可能嚇到了人,可也顧不上這麼多,趕緊加快腳步走了下來。經過石頭身邊時,他用力眨了眨眼,喃喃說了句「清朗,你這身打扮…」我沖他咧咧嘴,低頭走到了六爺跟前站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石頭接著說,「可真漂亮。」

我一怔,還是第一次聽石頭當面誇獎我,一直以為在他眼裡只有秀娥是好看的,哪怕她穿著抹布呢。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沖我做了個鬼臉,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咂咂有聲。洪川只是微笑,見我目光轉向他,他沖我有禮的一點頭。

「你戴上這個了」,六爺溫厚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了起來,溫熱的手指撫過我的耳邊,我回頭看向他,他神色如常,可眼中卻有著不加掩飾的欣賞。「嗯,」我心裡一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微笑。

一旁的大叔突然呵呵一笑,「清朗,這身衣服還真適合你呢,英姿颯爽!怎麼想起穿這身了?是不是想當花木蘭,跟我們一樣去拚命呀?哈哈」聽他這麼一說,我不禁尷尬起來,雖然不好意思,可還是說了實話,我苦笑著說了一句「倒不是為了拚命,是為了逃命方便才穿的。」

屋裡霎時安靜了一下,然後「嗤嗤」聲不絕於耳,看著憋紅了臉又不敢笑出來的一群大男人,我只覺得臉熱熱的,「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啊」,六爺壓低了嗓音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一股淡淡的煙草味登時飄入鼻端,我無話可說,只能用力地搖了搖頭。

石頭嘻嘻一笑,「清朗,那這身衣服你可真是白穿了,今天晚上逃命的是誰還不一定呢。」石頭雖然是嬉笑著說出了這句話,可他臉上那樣的混不在乎卻給了我莫名的信心,我突然發現這屋裡站著的每個男人儘管形神各異,可他們的眼神都是穩定而堅毅的。

「那就好」我沖石頭一笑,六爺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交,他的手溫暖而乾燥,我伸頭看看四周,輕聲問了句,「青絲呢?」六爺回頭看了葉展的房門一眼,「我讓她照顧老七去了。」說完率先往外走去。

「喔」,六爺那句照顧說得有些含意,一時間我也顧不得多想,就跟著往外走。剛走到台階處等著洪川把車子開來,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啪噠啪噠」的聲響。

身後的大門被人一下子推開,秀娥滿臉汗的從屋裡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沒等我動作,石頭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有些氣急敗壞,「趙秀娥,你跑出來幹嗎,你腿不要了?!」秀娥不答理他,只是拚命掙脫著他的手,想到我這兒來。

六爺鬆開了我的手,下巴對我輕輕揚了揚,我趕忙走到了秀娥的身邊,她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指甲一下子就刺進了我的手心,「清朗,石頭就是不肯跟我說實話,我不知道你們要去哪兒,可你一定要小心,千萬小心,我等著你回來,一直等著你,啊…」秀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懼的顫抖。

「好,你等著我,可你不許哭,聽見沒」我儘力的笑著對她說,秀娥用力地點頭,「嗯,我不哭,我等你回來再哭。」我忍不住一笑,「好,就怎麼說定了」,秀娥也「嗤」的笑了一聲,儘管帶著哭腔。

我又用力握了她的手一下,轉身往六爺那裡走去,沒走兩步就聽秀娥對石頭大喊,「臭石頭,我以後絕對不會跟你分梨吃了,你給我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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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快速且平穩的行駛在夜幕中,看著窗外人影憧憧,霓虹依舊,我卻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上次看見這光彩奢靡的景象之時,還是在霍長遠和蘇雪晴的訂婚晚宴上,那個晚上我丟失了丹青,而丹青丟失了靈魂,那今晚呢…我忍不住握緊了拳。

手背上傳來一陣溫熱,一隻修長的手穩穩地蓋住了我的手,我扭頭看向六爺,他並沒有看著我。車窗外的光影不時迅速地從他臉上划過,映得他臉色時暗時明,可就是這樣,也讓我覺得他神色坦然鎮定至極。

「六爺,底下的事我們都已經安排好了,那姓蘇的是在百樂門賭場的貴賓廳里設的席,那間屋子不小,有兩扇門,一扇通往賭場大廳,另一扇跟飯店的客房連著,我已經派人去兩邊埋伏著了,」坐在前排的大叔回頭低聲說了一句。

「唔」六爺淡淡地應了一聲,「大爺那邊都定了吧,」「是,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大爺咱們的計划了,」大叔一皺眉頭,「您覺得讓大爺八點鐘過來是不是晚了點,萬一…」

六爺一搖頭,「按說蘇國華應該不敢明著算計咱們,讓大爺來,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所以進出門的時候小心這點,別著了暗算最重要,進了門,你知道該怎麼做。」

「您放心,大夥也都明白,」大叔嚴肅的點了點頭,轉頭跟司機說,「明旺,你小子記住了,這車,可不能熄火,回頭你再關照一下其它兩輛車。」

「好嘞,曉得了」開車的小夥子用力的點點頭,這人我不是很熟悉,卻知道他車子開得好,平常若是洪川不在,都是他來往接送六爺的,也算是大叔的一個心腹了。這會兒看著他非但不怕,反而表情有些興奮,我自己卻是手腳冰涼,不禁苦笑了起來。

「怎麼了?」六爺輕聲問了一句,我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明旺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有點敬佩。」六爺聞言只是抿唇一笑,大叔卻笑了出來,「清朗,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不然這小子尾巴更翹上天去了,你不知道,他是天生的惟恐天下不亂,屬於要是萬事太平,就得自己生事作亂的那種人。」

「嘿嘿」明旺笑了兩聲,「勇叔,難得清朗小姐誇我兩句,你就在一旁給我漏氣,難道您嫉妒我啊。」「屁」大叔笑罵了一聲,「說你胖你就喘了。」六爺就任他們說笑,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不愉的神情,只是略偏了頭看著我。

我突然明白過來,大敵當前的,他們還在說說笑笑,無非是為了寬慰緊張的我,而六爺默許他們,想到這兒,我心中頓時一暖。我對六爺笑了笑,然後才對明旺說,「我要是像你就好了。」

明旺一聽就更高興了,他先得意地笑了兩聲,然後才說,「清朗小姐,你可不能像我。」「為什麼呀?」我輕笑著回問了一句,覺得這樣談談講講的,心裡安穩了許多。「要是那樣的話,您就得坐在這兒開車,我去被六爺拉著…嘿嘿」他嬉笑著從後視鏡里瞟了我們交握的手一眼。

我臉刷的一下就熱了起來,手下意識掙脫了一下,六爺不動如山,只是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哎喲」那邊的明旺還沒嘿嘿笑完,頭上就挨了大叔一巴掌,「我讓你胡扯」,他立刻哭喪了臉。

我微笑著低了頭,「六爺,前面轉過頭就是百樂門了,洪川和暉少的車已經轉過去了」,明旺的聲音突然傳了來,我不禁一怔,這樣冷靜自若的聲音是那個嬉皮笑臉的明旺發出來的?抬起頭看去,百樂門那個不熟悉卻深刻的輪廓瞬時映入眼底,心裡頓時浮起一抹苦澀,這裡似乎與我五行相剋,每次來都沒有好事。

思緒糾纏間,車子已經轉向了百樂門燈火輝煌的大門,車子平穩的減速,然後停在了大門前。一個侍應生迅速地走過來要幫我開門,卻被先一步下車跑來的石頭一把推開,然後遮擋著門梁,伸手扶了我下來。

洪川和石虎他們也早就圍在了六爺的四周,看似輕鬆自在,卻嚴密地觀察著四周。百樂門進進出出的人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或繞著我們走開,但是沒有一個人敢跟六爺他們的眼神對視。

「陸先生,您來了,歡迎,歡迎,」蘇國華手下的那個高經理快步地從大門裡走了出來,到了六爺跟前一躬身,「蘇老闆讓我在這裡恭候多時了。」他一抬頭就一眼看見了我,眼光一閃,又低下頭去,「清朗小姐好。」「您好」,我沖他點了點頭。

「高經理,看來今天又是個大場面啊,不然,哪會讓您出馬,哈哈,」大叔豪爽的笑了一聲,順便拍了拍那姓高的肩膀。那個高經理被拍的肩膀一歪,他尷尬的一咧嘴,「勇哥,您開玩笑了,我老闆只是好久沒見陸先生了,今晚正好包了個場,請陸先生來玩一玩。在上海,誰不知道陸先生和葉先生的牌技無人能敵啊,呵呵。」

說完他話題一轉,對六爺恭敬的笑著,「陸先生,外面傳言葉先生受傷了,雖然知道沒人能傷得到七爺,可還真是有日子沒見他了。」聽著高經理若有似無的試探,我心裡猛地一跳,我知道,葉展受傷的這件事被嚴格保密著,外人根本不知道內情。

六爺卻輕鬆地一笑,「他呀,從北平帶回個朋友來,可身體卻不太好,需要修養,所以他也只能天天在家陪著,人是他邀請來的,也只好如此了。」「喔…這樣,」高經理拉了個長聲,眼睛一轉又是滿臉笑容,「陸先生,那進去說吧,請。」

六爺沖我一伸手,我輕輕的挽上了他的手臂,隨著他往裡走,大叔他們立刻跟上。一路上,不時有打扮或妖嬈或華麗的男男女女從我們身旁經過,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可大多數的目光卻都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顧不得彆扭,我緊緊地跟著六爺的步伐,右手邊就是那個讓我永遠不會忘記的宴會廳,丹青鮮血淋漓的包袱彷彿就在昨日,我皺了眉頭看向他處。

高經理的腳步卻轉向了左邊,每走一會兒,隱約聽見了一些嘈雜的聲音,除了人群發出的喊叫聲,還夾雜著骨牌稀里嘩啦的洗牌聲。我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多少也有些好奇,忍不住伸頭往前看了看。

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入口被一扇彩繪的屏風遮擋著,看不清裡面,只覺得有昏黃的燈光從裡面射出來,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響,看著不大的屋子卻彷彿塞了成千上萬的人。

門口有幾個穿著黑綢馬褂的健壯男子守著,他們要麼靠在門吸煙,要麼就在門附近溜達著。不停進進出出的人群里顯然有不少他們的熟人,招呼聲此起彼伏,只不過有的隨便些,有的恭敬些。

大上海的賭場基本上都是找一些租界,或者是大商會董事一類得來撐腰,有了這樣的背景,那些巡捕房的人也樂得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出大事,他們只管抽頭就是了。

我知道百樂門應該是在法租界里的,陸仁慶跟法國駐上海的領事很熟,不少生意也是跟那些法國人做的。所以這百樂門,六爺他們常來,也都很熟悉。

那些看場子的黑衣男子一看見高經理,立刻都肅立起來,一個看起來是領頭的男子快走兩步,討好的笑著,「高經理,喲,六爺今天也來了,您可有日子沒來了。」

六爺沖他微一點頭,高經理卻不理他,只回身對六爺笑說,「六爺,咱們上去吧,就在貴賓廳,蘇老闆就在上面。」「好」六爺一揮手,高經理轉身沖那個男人一揚下巴,那個男人趕緊往一旁跑了兩步,拉開了遮擋得嚴嚴實實的絲絨帘子,一個樓梯頓時露了出來。

高經理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登樓而上,大叔隨後跟了上去,然後六爺才領著我一步步地走了上去。樓梯上面是一個迴廊圍繞著的天井,底下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叫好聲,下注聲,色子被搖晃的聲音,骨牌噼噼叭叭堆砌的聲音,我幾乎是有些目瞪口呆的往下看著。那樣小的門臉里,竟然藏了這麼大的一間賭場,下面的男男女女得有上千人,要麼神色緊張,要麼神色張狂,狂喜和喪氣似乎隨處可見。

除了大廳的這些人,圍繞著的四周似乎還用屏風隔出了一個個小間,不時有系著領結的男使者端著一些酒水點心什麼的進出著。「下面這大廳里都是些平頭百姓來玩,」六爺歪了頭在我耳邊說了一句,我這才反應過來,光顧著看竟然站住了腳,一大群人都停下來等著我,那個高經理也不催我,只是微笑著等候。

我不好意思地對他點了點頭,扯了扯六爺的衣袖,「咱們走吧。」六爺微微一笑,邊走邊跟我說,「看見那些屏風了吧,」我點點頭,「那裡面,玩得大些,有點身份的也不願意和那些泥腿子湊在一起賭。」

「喔」我又伸頭往下看了看,「沒看見什麼泥腿子啊,穿的都還算規整。」聽見我的喃喃自語,大叔在我身後笑說,「清朗,百樂門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不過對於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而言,這些人就算是泥腿子了。」

我回頭沖大叔一笑,對這種三六九等的分類法沒什麼興趣,因此也就不再多看,只是安靜的跟著六爺走。這時才看見,這迴廊四周都是一間間的屋子,每間的窗欞門扇都被厚重的紗簾遮擋了起來,只能聽見裡面傳來一些含糊不清的說笑聲和牌聲,看來這裡就是那個所謂的貴賓去了,有的門口還有一些保鏢似的人物在保護著,不過見了六爺,那些人都低頭躬身行禮。

沒走幾步,高經理停住了腳,門口站著的兩個人對他點點頭,敲門進去說了句什麼,就聽見蘇國華那很有特色的沙啞笑聲響了起來,「陸老弟,你可算來了。」

話音未落,穿了一身長衫馬褂的蘇國華快步迎了出來,他伸手握住了六爺肩臂,大笑著,「老弟來晚了,我可是要罰酒的,哈哈。」六爺朗聲一笑,「蘇老闆發話,小弟自然只有聽命的份了。」

蘇國華聽六爺這麼給面子,好像覺得臉上很有光彩似的,笑得越發的親切,他又用力的拍了拍六爺的肩膀,然後作出很自然的樣子往六爺身後看了看,「喲,葉展老弟怎麼沒來啊,聽說他早就回上海了,她平時可是最喜歡湊這個熱鬧的。」

六爺一笑卻沒說話,高經理湊前一步在蘇國華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嚯嚯…」蘇國華打了個哈哈,然後湊近了六爺,做了個你知我知的曖昧表情,低聲說了一句,「那定是個絕色的美人吧,要不怎麼拖得住葉七爺的腿。」

六爺不置可否的跟著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不說笑了,今天晚上賭錢才是正經,來,來…」說完他扯了六爺的手臂往裡走。方才我一聽到他的聲音就立刻躲在了六爺的身後,這會兒六爺被他一拉,我立刻就無所遁形了。

蘇國華原本眼光只是隨意的從我身上划過,他突然一愣,眼光調轉回來眯了眼看我半晌,好像這才認出了我是誰。「蘇老闆?」六爺輕喚了他一聲,蘇國華一回神,立刻笑說,「雲小姐這身打扮,我一時老眼昏花竟沒能認了出來,罪過,罪過。」

我禮貌的對他點頭行禮,「蘇老闆,好久不見」,這勉強也算是打了招呼,那句你好我無論如何也不想說,他好,我們就都不好。蘇國華哈哈一笑,「來來來,我們也行個洋規矩,那個女士優先,請進。」

六爺對我微一點頭,我客氣的笑笑就走了進去。一進屋,就發現這就是一個小型的賭場,牌九,色子,紙牌還有一個荷官樣樣俱全,檯子上鋪著綠絨,四周圍著幾把椅子,見我進來,那個恭立的荷官忙鞠躬行禮。

蘇國華跟著六爺進了門,立刻招呼我們坐下,就讓人上茶,上酒水。高經理跟著忙前忙後,大叔站在了六爺的身後,石頭卻站在了我身旁,洪川和石虎都守在門外,蘇國華卻意外的沒有叫人守在屋裡,那兩個保鏢還是站在屋外。我偷眼看了一下六爺,他臉色依舊,但從他的坐姿我能看出他的戒備比方才更甚。

「雲小姐?」坐在我和六爺對面的蘇國華叫了我一聲,「嗯?」我抬頭看向他,他笑咪咪喝了一口酒,才又對我說,「我剛才問,想喝點什麼?可千萬別客氣。」我下意識的看了六爺一眼,他手裡端著一杯洋酒,正在鼻子底下輕晃著。

高經理就守在我旁邊等著我發話,我轉念一想,就對他笑了笑,「那麻煩你,一暖瓶開水。」「咳咳」,蘇國華好像輕微嗆了一下,高經理則是很明顯的愣了一下,「這個…」他喃喃說了一句。

「雲小姐真會開玩笑,要不然,給你上壺茶,這兒可有上好的老君眉,要不然喝果汁?」蘇國華臉色不變,笑容卻刻意了些。我一笑,「蘇老闆,不是說笑,我從不喝茶,而且,我胃寒,又喜歡出汗,所以平常在家都是熱水不斷的,我不跟您客氣,才實話實說的。」

「喔…」蘇國華恍然的點了點頭,然後沖高經理一歪頭,「還不快去」,「是,馬上就來」高經理忙不迭的去了。六爺靠了過來,溫和的摸了摸我的肩,輕聲問,「你胃不舒服了?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對他一笑,他低頭靠在我耳邊,臉上帶著一付埋怨的表情,嘴裡說的卻是,「我怎麼不知道你有胃疼的毛病?」我一臉嬌羞的回答說,「不是,給蘇老闆準備的洗臉水。」

六爺微微一愣,一抹濃濃的笑意迅速從他眼中划過,「嗯哼」他清了清嗓子,「既然這樣,就多喝點,下次別忍著,嗯?」「知道了,」我乖巧的點了點頭。

對面的蘇國華打了個哈哈,「要是讓別人看見陸家六爺這麼會疼人,那些女人們就更該瘋狂了。」六爺一笑,「蘇老闆說笑了,」說完一伸手,大叔立刻掏出了煙來,給六爺點上了。我看著蘇國華滿臉的笑容,不禁想起他那個大女兒也是瘋狂女人中的一員吧,他原本不是很想讓六爺做他的女婿嗎,現在呢…

不容我多想,高經理已經拿了一個錫制的暖壺走了進來,又殷勤的倒了一杯水給我,頓時熱氣升騰,還叮囑了句,「水燙,喝的時候小心,您要是有什麼不滿意,隨時和我說。」我說了聲謝謝,一摸杯子,果然滾燙,就裝作不經意的把水壺挪到了我方便的位置,滿噹噹的一壺,很好,我很滿意。

「雲小姐,你也喜歡賭牌啊,以前怎麼不見陸老弟帶你來呢?」我心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不是你說的那些話,我才不回來。我搖了搖頭,很乾脆的說,「不喜歡,我只喜歡蘇老闆所說的寶物,所以才來。」

蘇國華一怔,顯然沒想到我這麼直白白的就說了出來,六爺的眼裡卻閃過讚賞的光芒。來的時候我曾問過需要我做什麼,六爺只說了句,做你自己就好,其他有我,所以我現在也是想什麼就說什麼。

蘇國華果然是個老狐狸,雖然被我直愣愣一句話說怔了一下,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哈哈一笑,「雲小姐還真直爽,不過,這個禮物不是我送的,我只不過受人之託帶個信兒,一會兒雲小姐就知道了。」說完他一擺手,「老弟,怎麼樣,咱們先來兩手?我請你來,可主要是賭錢。」

六爺一伸手,「好啊,我奉陪到底,勇叔,叫人來換籌碼,」他一邊回頭給大叔說話,一邊不著痕迹的給了我一個少安毋躁的眼神。「是」大叔一點頭,從石頭手裡接過一個小箱子,就想往外走。

「哎…」蘇國華一招手,喊住了大叔,「不用了,一會兒老高會幫著換的,」大叔站住了腳步卻看著六爺。六爺一挑眉梢,「怎麼,蘇老闆的手下在這裡都可以直接換碼子了,厲害。」

我也有些奇怪,聽丹青說過,賭場對籌碼看得最嚴,要是有人敢動他的腦筋,剁了手都是輕的。所以賭場里都是現金或籌碼離手,只有荷官和專門的主管才能碰。像六爺他們這樣大進大出的,應該是有專門的賭場經理來當面過手才對。

蘇國華卻只微微一笑,他彷彿漫不經心似的說了一句,「陸老弟說笑了,只不過,現在我讓老高做了這百樂門的賭場經理而已,所以才讓他幫你換。」

他話一出口,六爺也微微變了臉色,他坐直了身子,看著擺出一付沒什麼好大驚小怪表情的蘇國華。我雖然不太明白,卻能感覺到身後的石頭貼近了我,大叔也皺了眉頭。

六爺突然一笑,「怎麼,百樂門賭場什麼時候歸了你蘇老闆了,法租界的周老闆不做了,我怎麼沒聽說啊。」這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蘇國華揚聲說,「請進」,然後才對六爺笑著說,「陸老弟,看你說的,我哪有那個本事吃下百樂門啊,只不過跟個朋友入了點股,朋友面子,讓我的手下做了這個經理,至於周老闆,也還是在份子里的。」

「朋友…」六爺哼笑了一聲,「蘇老闆這位朋友面子不小啊,法租界都伸的進手去,不知道,是哪位達官顯貴啊?」蘇國華難掩得意地笑了起來,「客氣,客氣,您馬上就見到了。」

他話音未落,我們身後的門已經打開了,一個恭敬有禮卻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陸先生,清朗小姐,好久不見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聲音很陌生但是絕對聽過,我慢慢的轉過頭去,一個掛著冷淡微笑的臉登時映入眼帘,我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源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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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清和略彎身點了個頭,蘇國華早就走了過來,大笑著招呼,「源少佐,您來了,快請進,快請進。」「源少佐?」六爺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然後站起身來,神態自若的看著源清和,嘴角微微上翹。

源清和邁前一步,微笑著伸出手來,眉梢眼底卻難掩高傲,「有段時間沒見,陸先生不會不認識我了吧,」六爺眉梢一揚,不卑不亢地笑說了句,「怎麼會呢,只不過以前源先生見面都是一個深鞠躬,今天行了西洋禮數,陸某一時沒反應過來罷了」,說完伸手握住了源清和的手,用力一握。

源清和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我卻不知道是因為六爺的手勁,還是因為方才那句若有似無的諷刺。早就聽石頭洪川他們私下裡說過,現在上海灘的日本人越來越張狂,雖然以前就看不慣他們見人就九十度鞠躬的樣子,可現在變成了二三十度,讓人看了更加不爽。

源清和突然一笑,鬆開了手,六爺也自然的收回了手,兩個人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源清和一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六爺一點頭,順勢又坐回了方才的位子。跟在後面進來的高經理趕緊幫他老闆和源清和拉好椅子,這兩個人坐在了我們的對面。

「陸先生,上周在日租界舉辦的酒會,您也沒有賞光出席,我甚是失望啊,」源清和接過蘇國華遞過來的洋酒抿了一口。六爺一笑,還未開口,蘇國華插了一句,「可不是,那次可是為了恭賀源先生升任駐上海領事館武官的宴會,上海的名流去得可真不少啊,可惜陸老弟沒去湊這個熱鬧。」

「是嗎?那還真是恭喜源先生了」六爺客氣地說了一句,「這段日子陸某比較忙,所以才沒去捧場,回頭定派人把賀禮送上。」源清和微笑著點了點頭,「陸先生太客氣了,」說完轉頭看向我,「清朗小姐,你好。」

他的目光看似欣賞的在我身上轉了一圈,然後就直直地射在我的臉上,讓我覺得多少有點不舒服,只對他禮貌的點了點頭。「上次看見清朗小姐還是在那家蛋糕店呢,」他微笑著對我舉了舉手中的杯子,「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勉強一笑,實在不想跟他說什麼,就順手抄起了熱水杯,慢慢地喝著。

「可不是,我們中國有句老話,叫光陰似箭啊,」蘇國華放下手中的杯子,對我們笑說,「我家雪晴和長遠的婚禮彷彿還是昨天的事情呢,可現在…」他頓了頓,狀似隨意地說了句,「我很快就可以做外公了,哈哈。」我手一顫。

「嘶…」我忍不住咬了咬牙,熱水撒了些微出來在手上,疼得針扎的似的,可就算是這樣,也還沒有我心裡一半疼。丹青,我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眼看著霍長遠另娶他人已經讓丹青已經心如死灰了,可霍長遠這麼快就讓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這又讓丹青情可以堪…

看著蘇國華得意的胖臉,我勉強克制著自己想把這杯熱水潑在他臉上意欲…桌下伸過來一隻溫暖鎮定的手,輕輕蓋住了我在膝上緊握的拳頭,「我說今天晚上蘇老闆怎麼這樣春風滿面的,原來有這樣的好消息,來,我先敬一杯。」六爺說完一仰頭,一杯酒喝了進去,蘇國華大笑著跟上。

「老闆,籌碼都換好了」,高經理帶著兩個侍者走了進來,他們的手上的托盤裡都是花花綠綠的籌碼。「好,今天晚上主要是賭錢,放鬆一下,難得陸老弟和源少佐都肯賞臉,來,今天定當要賭個痛快。」

我回頭看著侍者們端著籌碼走了過來,突然發現大叔也跟著走了進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去的。他走到六爺跟前,恭敬的彎下身和六爺說,「六爺,碼子都換好了」,說完就站在了六爺的身後,可從我的角度卻看見他不落痕迹的跟六爺做了個手勢。

六爺臉色不變,可與我相握的那隻手卻緊了一下,我的心跳立刻快了起來,六爺顯然感受到了我的緊張,他歪頭對我笑了一下。我對他一笑,知道現在是非常時刻,不能露出一點慌張的痕迹,雖然心裡慌得很。

對面的荷官開始洗牌,他們賭的很簡單,就是拿撲克牌賭牌面大小,大概就是丹青說的那個□□吧。蘇國華一直在不停地說笑著,只是眼睛時不時看看一旁酒柜上的座鐘,偶爾又故作不經意的看著六爺的神色。源清和彷彿倒是認真地在賭錢,酒也不怎麼喝,只是盯著牌面。而六爺一直是神情放鬆的下注看牌,輸輸贏贏的,根本就滿不在乎。

時間就這樣一點點地過去了,眼瞅著就快八點了,我記得他們說過,陸仁慶會在八點左右過來…「陸先生的手氣可真好啊,我這兒可不剩什麼了,哈哈」蘇國華的聲音突然從對面傳來,我若無其事的把目光從座鐘上收了回來,這才發現六爺和源清和的面前堆了一大堆籌碼,而蘇國華跟前已經剩不下多少了,六爺閑散的靠在椅背上,輕撣了撣煙灰,一笑,「源先生的也不錯啊。」

源清和沖荷官擺了擺手,示意暫停發牌,他伸手拈起了一個黑色的籌碼在手中轉著,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方才看著時鐘的樣子早就落入了他的眼底。「陸先生,看樣子咱們打了個平手,老這麼不輸不贏的也沒意思,玩點刺激的如何?」

他話一出口,我立刻感覺到屋裡的氣氛凝滯了一下,六爺稍稍地坐直了身子,身後的石頭呼吸聲重了一下,源清和表情平靜,彷彿他只是提出了一個很平常的建議,而蘇國華則是面帶微笑,用手指捻著唇上的短髭,目不轉睛的看著六爺。

看樣子蘇國華早就知道源清和會有這麼一手,我甚至開始懷疑他之所以輸錢也是這個原因。「不知道源先生想玩點什麼刺激的呢?」六爺鎮定自若的問了一句,源清和微微一笑,「我早就聽說過,當年在灘頭賭場那場豪賭,陸先生險中求勝,怎麼樣,今天是否有興趣再玩一把。」

他剛提到灘頭兩個字,我就聽見身後的石頭長長吸了口氣,大叔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六爺的眼眯了起來。我雖然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可看看大叔他們的樣子,也猜得出這個源清和沒說什麼好主意。

「哼哼…」六爺突然輕笑了起來,他盯著源清和,源清和也淺笑著與他對視,「我聽說過源先生對我中華文化十分有研究,可沒想到,您還會知道這下九流賭場里的生死局。」生死?!我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當然了,賭也是各國文化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呢,」源清和一攤手。

「昔日我曾去過俄國,那裡最流行的一種賭法,就叫俄羅斯□□賭,是拿著□□裝上一顆子彈頂在這裡,」他做了個用手指頂著太陽穴的動作,「然後兩個人輪流開槍,直到最後…砰」他慢慢地描述著,可字裡行間的血腥,卻讓我的心臟都緊縮了起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瘋狂的人。

「是嗎?」六爺一撇唇,伸手又點了一支煙,緩緩地吐出口青煙,「看樣子源先生玩過?」「對」源清和微微一笑,「很刺激,不過在中國,在這裡,還是按照這的規矩玩好。」「呵呵,你們年輕人有這個本錢,我老了,可不行了,雖然只是隨便玩玩,也不見得就要玩生死嘛,」蘇國華打了個哈哈。六爺不置可否的一笑,並不接下茬。

我回過頭示意石頭彎下腰來,快速地讓他給我解釋了一下什麼叫生死局,而石頭在我耳邊的解釋讓我的心涼了半截。這個生死局很好解釋,一般來說就是傾家蕩產,賭紅了眼,或者為了某些原因,就拿自己的命來賭,而一些數額巨大的賭局,如果有人想要一把定輸贏,也可以設這個局。這種賭局要在賭場最顯眼的地方掛上牌子,以證明是參賭者是願賭服輸,絕不能反悔的。

「這個自然,我只是想玩個大的,這樣吧,除了桌上這些錢,輸了的人要為贏了的人做一件事情,」源清和把桌上的籌碼往前推了一把,然後看了我一眼,跟六爺笑說,「另外我再加上雲小姐一直很想要的那件珍寶,如何?」我一愣,六爺迅速的看了我一眼。

我突然間有些明白了源清和與蘇國華的用意,用一個六爺不能拒絕的理由讓他來賭場,再在外面掛上生死局的牌子,就算是他們動手殺了六爺,也可以借口是因為賭,願賭服輸,誰也不能說出什麼來,因為別人並不知道他們賭的是什麼。

一時間我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弄得手腳冰涼,只能死死地盯著六爺,心裡不禁萬分後悔讓六爺來了這裡,可他們設了這個局,肯定不會讓我們輕易的走脫…不知道六爺有什麼對策沒有,我下意識的又看了一眼座鐘,已經過八點了,那陸仁慶怎麼還沒到,如果他來晚了,那…

「既然如此…」六爺的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我猛地打了個寒顫,還沒想明白自己要幹什麼的時候,話已經衝口而出,「我和你賭!」我話音剛落,屋裡所有人的眼光都迅速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源清和的臉上第一次沒了笑容,眼珠子閃著冰冷的微光,眨也不眨的看著我,而蘇國華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樣子,如果不是現在這個非常時刻,也許我會笑出來,他們想要算計六爺,可卻想不到我會出頭吧,反正我不值錢,留得六爺這個青山在就好。

六爺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看他想要開口的樣子,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後的門被人一把推了開來,大叔的手已經扶上了腰間。沒等我反應,一個戲謔的聲音已在我背後響了起來,「要不然跟我賭也是可以的…」,我大驚,雷擊般的回過頭去看,葉展正好整以暇的靠在門邊,沖我飛了個媚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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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周日那天有急事所以沒有更新,真是抱歉,偶在留言里說了,可能有的大人沒看見,之所以沒在文里說是怕誤會更新了,苦笑…現在下部剛剛開頭,可能情節略微緩慢一些,某金埋的線太多,文還有很長,汗,請容偶抽繭剝絲,慢慢道來,最後所有的謎團都會解開的,因為真相只有一個!—假冒某柯的某金留

ps,看了大人們寫的長評了,真好,受之有愧,自愧不如,大人們提的意見也認真思考了,某金會進步的,拜謝!

再ps,因為明天要去醫院做個常規檢查,就不更新了,周三周四周五持續更新,都在晚上(或許很晚,大人們明早再看就行),加快速度!!!

無憂書城 > 言情小說 > 夜上海 > 第33章 賭局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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