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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孽海 第一章 野火春風(1)

所屬書籍: 鹽店街

    第一章 野火春風(1)

    七七喉嚨哽咽,沒有說話。

    靜淵迅速移開目光,焦灼地觀察著那根橫樑以及之下的瓦礫,踉蹌著上前,找了個最穩當的位置,「老陳,我們兩個把這塊木頭扶住,別讓它落下來,錦蓉,你和七七把石塊揀開。」

    錦蓉哽咽著跑到近前。七七將文昌再次放下,走過去,彎下身,將磚頭一塊塊拿開。錦蓉的肩膀一直在顫抖著,眼光發直,做母親的人,此刻正懷著世間最大的恐懼。

    七七提醒她,「小心,別讓碎木條上的釘子刺到。」

    錦蓉沒有看她,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只是手輕輕頓了頓。一縷塵灰撲騰進七七的眼中,緊接著似有溫熱的汗落在她的額上,她用手背擦了擦,才發現不是汗,是血,他的血,一滴一滴。抬頭那一瞬,看到靜淵脖子下的青筋在劇烈跳動,臉灰白如紙,連牙關都在發著抖,眼神里透出一股瘋狂,他用力撐著那根木樑,手上有血浸出滴落。

    一分一秒慢慢地過去,宛如死水靜淌,只有天光漸移,提醒她們時間的刻度。所有的人都知道,文斕生還的機會很渺茫,但是倘若繳天之幸,灶台厚實的磚壁或許能救他一命。可是本身他們踩在廢墟上,隨時有踏空的危險,並不好使力,所有的動作,只是在盲目地做著努力,而一旦運氣不好,所有人都會陷入磚塊和木樑之間的縫隙被穿透五臟六腑。

    許久,錦蓉突然尖叫了一聲,她看到一塊藍色衣角,那一刻七七打了個寒顫,她也看到了。

    文斕

    她叫道,文斕啊身體劇烈顫抖著,快速地將碎瓦和磚塊搬開。

    老陳也叫道:「小少爺是小少爺東家,掌穩了千萬扶住這根梁」

    「文斕,」靜淵的臉沒有一點血色,「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老天爺,我的兒子不能死」

    他嗡嗡的低聲念叨著,七七無暇看他的神色,低頭在瓦礫中扒拉著,還好,她鬆了口氣,屋樑沒有壓下來,至少沒有壓到這裡

    他們終於完全看清被灰土埋著的男孩。

    文斕蜷縮著,頭上身上全是灰,七七輕輕將他扯了扯,男孩嚶的叫了一聲,藍色的衣衫上浸出了烏黑的血跡,可是,似乎看不到他的傷口。

    他還活著

    靜淵眼睛一閉,淚涌了出來,謝天謝地。

    至衡,你輕點錦蓉顫聲道,七七離文斕最近,她不敢走過去,怕踩塌這些瓦礫傷到兒子。如今只有這個她痛恨的女人離兒子最近。

    她在一度甚至有個念頭,假如文斕不死,她可以拋下對這個女人的怨恨,甚至成全她和那個男人。如今她才知道誰都可以失去,惟獨不能失去她的兒子。這天下誰都不屬於她,除了兒子,除了她的骨肉。

    樑上斷裂的枝椏幾乎刺透了靜淵的掌心,但他連動都不敢動,只是用力扶著,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撐多久,焦躁地看著愣在一旁不知如何下手的七七,嘶啞著嗓子,「快,快把他拉出來啊」

    七七一咬牙,兩手小心穿到文斕的腋下,稍微用力,將他往上一提,抱著他,連滾帶爬地挪到院子中央,錦蓉跟著奔了過去,放聲大哭。

    「砰」的一聲,靜淵和老陳同時鬆手,橫樑倒下,將垮塌的柴房砸出了一個一米多深的坑洞,他們從斜斜的瓦礫堆上滑下,老陳回望那個坑洞,心有餘悸。

    靜淵跑到院子中來,七七正欲將文斕交給他,他已伸手,如此用力,正好撞在她的前肩,她直起身子,半身痛得麻木,文斕已被靜淵抱在懷中。

    「文斕,」他顫聲道,「兒子,快醒醒,快醒醒。爹爹來了,爹爹在這裡。」

    文斕輕輕睜開了眼睛,血已經浸透了他肩膀的衣衫,一根破碎的木塊從身後插進了他的肩膀中,鮮血汩汩湧出。

    錦蓉哭道:「靜淵,文斕會不會有事?怎麼辦啊這麼多血」

    七七茫然地在褲腿上擦了擦雙手,有兩隻手指的指甲被剝離了,露出了血肉,但是她不覺得疼,文昌在哭,回過神,她的文昌在哭。

    她把兒子抱起來,用臉龐蹭了蹭他微涼的小臉。

    文斕睜開眼睛,用渾濁的目光四處搜尋著,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七七,用僅剩的一點力氣,伸出手,指著她,一字一句指控:「她不要我跟著她……她踹我」

    瞳孔在發散,眼中全沒有了神采,可是怨毒,恨意,卻在這逐漸消散光芒的眼神里聚合,爆發,像一團燭火,在燃到了盡頭之後最後一次的舞動。

    鮮血從這孩子的嘴裡涌了出來,七七毛骨悚然,往後退了一步。

    「文斕,爹爹帶你去看大夫,別怕」 靜淵的眼淚一滴滴落在兒子的臉上。

    文斕被血嗆了嗆,連齒縫都變得血紅,「不要丟下文斕和媽媽……爹爹……求求你……別拋下我……」

    「我不會拋下你,不會的。爹爹錯了,再不會離開你。」他想拂去兒子臉上的塵土,可是總拂不幹凈,因為已經和那張小臉上的血凝結在一起,刻在肌膚之中。兒子啊,他垂死的兒子……那小小的身子,那曾經白凈俊秀的臉龐泛出了青灰色,沾滿了血污

    靜淵迅速轉身。

    「錦蓉,我們走,趕緊送他去醫院。」

    從七七身前走過的時候,他看了她一眼。

    就好像她剛才看到他一樣,那一眼他忘記了她是誰。她本鼓起勇氣朝他邁出了一步,可是,她頓住了腳步,再不敢向前。文昌又冷又餓,被適才的混亂催入了短暫的睡眠,醒來後是異樣的興奮,他哭喊著,小手小腳都在動,她只好緊緊抱著他,安撫他,可是她卻不敢發出聲音,不敢。

    她默默看著靜淵,雖然他們眼神的交會只是一瞬間的事。

    她以為他要質問她,如同無數次質問她一樣,問她:「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先是我母親,然後是我兒子,為什麼?」

    可他沒有。他只是看著她,目光里充滿著痛苦……竟有一絲盲目的希望。

    他希望她說什麼呢?她也許會和以前一樣,說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

    可她從來沒有騙過他,從來沒有。即便以往曾對他隱瞞過一些事,但她從來沒有騙過他。

    「對不起。」七七輕聲道,淚水盈滿了眼眶,「靜淵,對不起。」

    他被這句對不起擊垮了,身子晃了一晃。

    「你家的人知道你在鹽店街嗎?」他輕聲問。

    七七點了點頭。

    他的嗓子已經完全沙啞,「他們應該會來找你……一直以來你都想離開我,七七,現在就可以,我放開你,徹底放開你。」

    他吸了口氣,恢復了一絲鎮定,將錦蓉輕輕一扯:「走」

    錦蓉原本以為自己早已失去了一切,可此時,她竟然似突然迸發出一點美好的希望來,嗚咽著跟著靜淵往大門走去。

    七七獃滯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快步奔上前,跟在他們後面。

    鹽店街上瀰漫著一股黑煙,像烏雲陡然下降,停在殘破的一列列屋頂之上,末日般可怖。青石板路被炸得凹凸不平,僅剩的一些人在碼頭的防空洞躲避了許久,趁著短暫的寧靜,不斷往郊外跑去。

    林家外的栗子樹樹葉泛著焦糊味兒,一片滾燙的、還燃燒著的樹葉落到七七的臉上,像一隻火蝴蝶張開翅膀,挑釁似的灼傷了她。

    她跑到靜淵的身後,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可他的肌肉很僵硬,充滿排斥,像要反彈掉她的力量一樣,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一停。

    其實她只是想說,求你,把文昌帶走,我不放心他跟著我,你帶著他離開,求你。可她卻說不出口,她看到他懷中的文斕,正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睛,質問似的看著自己。

    靜淵回了一次頭,他們的目光交融,彼此都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她知道,他也知道,因而才痛苦,清醒的痛苦,是那種明知道身體的一部分即將殘缺,還要眼睜睜看著利刃劈下,親眼看著剝離的那種痛苦。人生中最無望的事,是他們心中的那份微弱的力量,那代表著光明和希望的力量,總掙不脫這命運和那沉重的肉身。

    他眼中有閃爍的淚意,「十年前,我不該娶你的。」

    她流下淚來。

    這麼久,她從未想過要在他面前哭。她發過誓,自佛堂那日後就發誓,即便死也不要在他面前哭。

    可她哭了。

    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央求他嗎?跟他說她現在其實很害怕嗎?

    她只是流著淚,一邊忙亂地安撫著兒子,一邊死死跟在他們後面。

    可靜淵卻連頭也沒回,抱著文斕越走越快,她想追上,直到被路上的坑窪絆住,差一點跌倒在地。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恍如一道驚雷,照亮連接時空的橋樑,在這一刻,她忽然頓悟。

    曾幾何時,有那麼多的哀愁和喜悅、溫暖與悲傷,都想交付於這個男人,可不能了,早已經不能了。還不明白嗎?孟至衡,一切都已經註定

    於是她停下。

    車停在碼頭,靜淵將兒子輕輕放在汽車的后座上,男孩已經昏了過去,那根木頭還插在他肩上,他不敢拔下它。

    「別蹭著他。」靜淵讓錦蓉坐到後面,輕聲囑咐。然後他下車,打開副駕駛室的車門,老陳已經把車發動。

    終是不忍心,他轉身,打算叫她過來和錦蓉坐在一起,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放棄的,並沒有跟上來。

    遠遠地,她站在通往平橋的那斜坡上,抱著文昌,衣襟被風吹得緩緩飛動,僵直地站著,身後是黑煙繚繞的鹽店街,她怔怔地看了他們一會兒,轉身往回走,他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他想呼喚她,可就似身處夢魘,千言萬語堵在喉間,無法發出聲音。

    兒子在昏迷中輕輕****著,而她,消失在他的視線。淚水模糊了他的眼睛,可是結束了,對於他來說,一切都結束了,他和她早該結束。

    「老陳,快開車」

    他上車,關上了車門。

    紫雲山的防禦工事里建了醫療站,汽車行在盤山公路上,茫然地跟著擁擠的板車、貨車、架子車,轉彎,前行,後退,再前行。靜淵的眼睛不聽指揮地尋找著,儘管他也不知道他在尋找什麼,尋找著誰。越是行進,越是不安。

    他竟沒有看到一個孟家的人。

    文斕終於被送到了醫療站,在紫雲山的防禦工事中,醫療站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在兩座山的罅隙之中建起的四個木質大棚,傷員實在太多,靜淵和錦蓉剛剛安頓好兒子,就被醫護人員趕到了外頭。

    警報又響起來了,人們吵嚷著,尖叫著,湧入不遠處的防空洞,靜淵是最後進入防空洞的人,回頭的瞬間,看到對面的天空,一排飛機,像蒼鷹被風振動了翅膀,要抖出一番傲然的姿態,同時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再向上一揚,揚起的同時,落下一個接一個的炮彈,鹽場高高的天車井架在斜斜倒塌,因為距離太遠,看起來就似折斷一根樹枝一樣毫不費力,在煙塵升騰的同時,烈焰在燃燒。

    火焰最為猛烈的,是一河之隔的地方。

    青磚白牆,流麗的飛檐挑梁。那是清河的鹽店街,林家的鹽店街,他的鹽店街

    他看著,看著,呼吸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終於,爆發出一聲泣血的哀嚎。

    七七

    火光映紅了他的眼睛,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聽不見,只看到一片火海,在遠處慢慢翻卷著赤紅的波浪,猙獰地發出尖利的嘯音。

    民國二十七年一月七日,侵華日軍在佔領漢口後,從湖北宜昌出動飛機,對中國的鹽業基地——四川清河進行轟炸。這一次轟炸,在日本人的軍事記錄上,被稱為「鹽遮斷」行動。

    這一天,從上午九時到下午三時,日軍在清河連炸了三次,半月內又接連炸了兩次,半年內共炸了七次,總共投下炸彈一千五百四十四枚,其中燃燒彈四百多枚,炸死三百六十人,炸傷七百七十人,炸毀房屋一千一百間,燒毀房屋一千三百三十間。

    鹽店街在第一天的轟炸中被夷為了平地。

    ……

    起風了。

    淡墨色的粉屑在樹木、屋頂、山石、泉流、青石路上鋪了淺淺一層,如細雪一般,每一個腳步都會讓它們在光影中輕旋漫舞。

    善存踏著這層粉屑,在煙塵里走向平安寨的高處,盡量走到最高,他想看得遠一些,可他只看到天邊升騰著的那雨雲一般深重的黑煙,那是幾千年、幾百年積攢下來的繁華被付之一炬後的殘骸,它們正被南風吹到他的面前,吹進他的記憶。

    「孟兄弟,走上這條榮華路,想要全身而退就難了。」那個蒼老慈祥的聲音輕聲說著。

    「如果走的是正道,我不需要退路。心安理得,無怨無悔。」那時的自己,是多麼桀驁固執。

    善存的嘴角露出蒼涼的笑,在那塵煙的盡頭,模糊的過去漸漸清晰。林世榮,那個高貴慈祥的老人,清河名副其實的第一鹽商,整個鹽店街興衰所系的第一人,他孟善存的恩主,正慢慢向他走來。

    那樣的一個人,不論是誰,在見到他第一眼就會不由自主為之心折。

    「真看不出來像快七十的人,卻好像跟杜老闆一個年歲似的。大哥,你看他那辮子,一根白頭髮也沒有還有那衣服,上面繡的是什麼?鳳凰?」秉忠悄聲問他。

    「鶴,是白鶴。」善存說,他並不在意林老爺穿得有多麼華麗,他在意的是什麼時候自己和家人兄弟,也能如這林家人一樣,站在全清河最景仰的高度。

    那時候他剛剛從亡命之徒變為一個小鹽商,唯一的一口鹽井還是借ji女的錢打下的。農曆端午節的鹽商聚會本沒他的份,據說是林老爺看了他的名帖,隨意問了幾句情況,說這運豐號剛起步,商業協會理應扶持新人,便讓善存和秉忠帶著家人也一起參加。

    但善存並沒有帶上妻子,他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妻子是下江人,更不希望被人打聽到他是如何得到這個妻子的。

    那年他走貨到渝州,偶遇揚州大戶白老爺帶著家眷遊玩,看到了白老爺未出閣的美貌女兒白秀。心懷大志的小鹽商絞盡腦汁,百般算計,想盡一切辦法博得白家人的喜愛,更在一個夜晚,由秉忠把風,將白秀誘拐出外。

    他對他的阿秀說,自己雖然不文一名,但會兢兢業業克勤克儉,對她好一輩子,愛她一輩子。

    十五歲的白秀懵懵懂懂,很快就被這個四川人的英俊和熱情迷惑,白家人於四川停留的兩個月里,善存成功地讓這個不知世事的少女珠胎暗結。

    當收了他們錢,密切關注白秀身體動靜的郎中將消息悄悄透露給他們後,秉忠曾擔心地問善存:「萬一逼白小姐打胎怎麼辦?再怎麼白小姐是無辜的啊大哥還是去看看吧,要打要罵,你替她受下來,她心裡或許好過些。」

    善存的嘴唇抿成了一個冷酷的稜角,「兩種結果,一種,是打下孩子將她嫁予他人;一種,是生米成熟飯讓我當他的女婿。這都是由白家人來定的。秉忠,我中意阿秀,真心實意,假如她肚子里的孩子給我們當了替死鬼,這輩子我也不會讓阿秀嫁給別人,拼了命也要把她奪過來。但倘若我們今生有夫妻緣分,如今輕舉妄動,反而會壞了大事。等吧,等白家人自己來找我們。我們就來打這個賭,看白老爺是真心疼愛他的女兒,還是他的名譽。」

    「人命關天啊,白小姐那麼年輕,這輩子……唉,您何苦,她這樣的家世,哪是我們這樣的人能攀上的啊。」

    「攀不上也要攀」善存的手掌里全是汗水,「你知道我們需要錢,白老爺有錢,如果阿秀嫁給我,她的陪嫁一定不會少」

    秉忠不知道如何反駁,是的,他們剛剛有了第一口鹽井,但是要接著有第二口、第三口……可是如今,欠著一堆債要還,剛打下的井不出鹵,連維持半年的時間也沒有。

    善存這樣的人,遇到一個機會,便會使出十足的力氣緊抓不放。當他再次見到白秀的時候,可憐的女孩子手臂上被繩索捆出了紫印,美麗的小臉因為長時間的哭泣變得浮腫。

    白老爺親自上門,這個傷心欲絕、無可奈何的父親語氣近乎哀求,「阿秀是我唯一的女兒,我要你一句話,不論你今後是否發家,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妻子,不能再另娶妾氏。」

    善存鬆了口氣,帶著感激的淚水,誠懇無比地答應了,但他沒有把自己內心的喜悅表現出來,而是奔過去緊緊抱著還在捂著臉哭泣的小阿秀,半跪著,用極度疼惜的語氣說:「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了孩子阿秀,我對不起你啊」

    「我……我怕你跑了,我不敢……不敢跟你說,也不敢跟爹爹說,後來,後來才……」阿秀抽抽噎噎地說。

    「我怎麼會跑,老爺便拿刀砍死我我也不能跑啊為了你我連命都不會要」

    有****抱頭大哭,白老爺在一旁肩膀發著顫,老淚縱橫。

    孩子因為母親太過年輕,最終還是夭折了,可善存很幸運地在白小姐小產之前就等到了她用命搏來的姻緣,他終於獲得了白家巨額的陪嫁。

    那次端午節的聚會,是善存第一次以運豐號老闆的身份在清河鹽商中亮相,阿秀怕他被人看不起,為他連夜縫製了一件精美體面的衣袍,但他卻在剛剛離開家門沒有幾步路時,將衣服脫下揉了揉就塞進包里,然後去鋪子里找了件最平常的衣服穿上。

    秉忠沒有問為什麼,他了解善存,善存是不想讓人覺得趨炎逢迎,不願透露出想要躍入上流社會的急切,他要一步步來,一步步去得到他要得到的東西。

    在林世榮和杜老闆等人的眼中,運豐號的兩個年輕人謙遜、踏實,讓人放心。清河商界等級森嚴,有些場商不恥與私鹽販子同集一堂,當即要驅逐善存和秉忠出去,林世榮淡然發話:「此一時彼一時,今天你踩在腳下的人,明天說不定站得比你還高。老夫灰溜溜回來之後,諸位兄弟中看不慣我的人不也很多嗎?」

    語畢,身旁一個白衣青年立刻起身,走了過來,向善存和秉忠拱手一禮,「二位,請入座吧。」

    容顏如玉,語氣動作更是寬厚溫和,精緻的下頜微微揚起,顧盼之間,笑容如春風牡丹。

    ps

    呃:其實一開始的大綱里文斕是死在這場空襲中的,但遭到身邊朋友的一致反對,因為她們都有孩子,不忍心,於是文斕就活了下來。咳咳。不管怎樣,我估計這兩章的爭議會比較大,希望大家提出意見。春運開始了,提前給大家拜年了,路上多注意安全。下次更新時間在下周一。(捂臉遁。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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