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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所屬書籍: 梟起青壤

聶九羅一早起來,就在為出行做準備了。
不過,她的行李也不多,邢深說了,戶外山野裝備他們都帶足了,她輕裝支援就好。
所以,理來揀去,也就裝了一個小箱子。
理好箱子,她下樓去找盧姐,經過客房門口時,看到房門緊閉——炎拓這是還沒起呢,有夠懶的。
聶九羅油然而生一股自己能夠早起的自豪感,雖然這些日子,她也是第一次早起。
盧姐正準備早餐,手腳利落地切黃瓜絲嗆菜,忽然看見她,唬了一跳,手上隨即停住:「聶小姐,這離吃飯還早呢。」
聶九羅交代她:「我跟炎拓要出去一陣子,大概十天半個月吧。早飯過後,你把客房收拾一下,還有你隔壁的那間,有客人要來。」
客人?
盧姐大為詫異,她幹了這麼久了,除了老蔡,從來沒見過聶九羅有什麼客人,更何況是要收拾客房。
留宿的客人?
她多問了句:「誰啊?」
聶九羅說:「炎拓的叔叔,叫劉長喜,還有他……表妹,林伶。」
盧姐消化了一下,心裡生出點反感了:這什麼人啊,自己在這還不算,還把叔叔、表妹都給招來?
聶九羅沒有留意到盧姐的表情,繼續吩咐:「反正呢,你安排好他們這段時間的吃住就是了。」
盧姐哦了一聲,哦得有點不情不願。
這一次,聶九羅察覺到了:「怎麼了?」
盧姐搪塞:「不說了,說了顯得我多管閑事。」
聶九羅笑,盧姐就是喜歡耍這種小聰明,絕不主動發表意見,非得讓人三請四催。
她說:「你不說,我下午可就走了啊,到時候你想說都找不著我了。」
盧姐猶豫再三,期期艾艾:「聶小姐,這炎拓,你要不要再觀察一下啊?女孩子找對象要慎重。」
她慢吞吞地,菜刀重又開切:「你這樣的,沒個撐腰的娘家,自己又有家業,很容易被一些人盯上……嗯,你懂的啊,男的也想少奮鬥二十年啊。」
聶九羅約莫猜到她的意思了,她有點想笑,但使勁憋住,面色漸漸凝重:「嗯,是的。」
得了她的變相鼓勵,盧姐愈發敢於發言了:「我也不是說對這個炎拓有意見哈,我只是覺得,這還沒處到哪呢,一家老小都招來了……聶小姐啊,你要留神啊。」
聶九羅湊近盧姐:「其實……」
她神秘兮兮:「我調查過他,他比我有錢多了,家裡開著藥材廠呢,他名下有別墅,還有商鋪。」
這反轉,盧姐真是猝不及防:「啊?」
「所以啊,他的叔叔、表妹,你都要對人客氣點。」
盧姐懂了,她很後悔自己剛剛發表的意見,結結巴巴保證:「那是……當然的,這是我分內事。」
***
聶九羅搞定了盧姐,準備去鬧炎拓起床,剛出廚房,嚇了一跳。
炎拓就倚在廚房門口的牆上,抱著胳膊,估計是等了一陣子了,見她出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然後拿手指點了點她,轉身回房去了。
聶九羅笑得肚子疼,隔了會才小跑著追過去。
進屋又是抬頭不見人,低頭一看,趴在牆邊的一處空地上,做俯卧撐呢。
聶九羅有點好奇:「怎麼也起這麼早?」
炎拓說:「問你呢,一大早在樓上拖箱子,誰能不醒?我聽到你下樓了,本來準備跟過去道個早安的,沒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是。」
一邊說,一邊把左手別到腰後,改雙手撐為單手——少了一條胳膊做支撐,起身和伏地的速度立時慢下來。
聶九羅說:「我看別人做俯卧撐鍛煉,後背得加點力量,有壓力才有動力嘛。」
說著徑直過來,往炎拓背上坐。
炎拓猜到了,只來得及說了句「你別」,重量就上來了。
我靠,這可太酸爽了,聶九羅再輕,也是九十好幾的重量,炎拓一隻胳膊撐住自己就已經足夠費力了,哪能再承個她?他只堅持了兩秒就放棄了,臉貼地趴平,標準的死屍趴。
聶九羅笑得前仰後合,過了會,她上身俯下,探手環摟住炎拓脖子,湊近他耳邊:「現在知道我的真實目的了?怎麼說?」
她這一趴,長發幾乎蓋了炎拓滿頭滿臉,也不知道她用的什麼牌子的洗髮水,帶極淡的柑橘香,怪好聞的。
炎拓反手搭住她的腰,用力一攬,翻身坐起,聶九羅開始還以為自己要摔,習慣性伸手去撐地,哪知下一秒,身子落進炎拓懷裡,手也撐在他結實的胸肌上。
她腦子裡掠過一個念頭:盧姐的湯飯是真不錯,確實養壯了。
不知道將來,炎拓願不願意給她當模特,不裸也行,同意他蓋條毛巾。
炎拓可不知道她的思路已經走到這了:「你選吧,要麼是我,要麼別墅商鋪。」
聶九羅說:「你是不是傻?為什麼一定要把自己擺在別墅商鋪的對立面呢,你們就不能和平共處?」
她擺事實講道理:「我肯定選別墅商鋪啊,那樣的話,我失去了你,你人財兩失,大家都不開心;可是你帶著別墅商鋪一起來的話,我們既擁有彼此,又擁有房產,這不是很好嗎?」
這特么是什麼神邏輯?更神的是,炎拓居然還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他想了一會,跟她討價還價:「我這邊出別墅商鋪了,你呢,是不是也該出點什麼?」
聶九羅說:「這三合院啊,要麼再加上我二樓的那些作品,以及將來會有的作品,萬一我以後知名度更上一層樓,這些作品加起來,也不比你的資產差什麼吧,是不是身家對等、門當戶對?」
炎拓嗯了一聲:「那成交了?」
聶九羅點頭:「成交。」
話音未落,兩人幾乎是同時笑倒,炎拓摟緊她,低頭埋在她溫軟頸間,鼻尖上蹭到髮絲,痒痒的。
他喃喃了句:「要是沒那些煩惱就好了。」
聶九羅輕聲說:「背兩句詩給你聽,以前出去採風,在詩抄上看到的。叫作『拋開煩惱即歡娛,世人偏道歡娛少』。」
炎拓在心裡默念了兩遍,覺得是這個道理。
歡娛並沒有薄待他不是嗎?拋開那些煩惱,他的確滿心歡娛,滿懷感激。
***
午飯過後,劉長喜和林伶到了。
把這兩人送過來,是聶九羅和邢深商量過的:由唐那一帶不太安全,事情沒塵埃落定之前,還是把兩人「藏起來」比較合適。
盧姐給開的大門,她謹記聶九羅說過的,要「客氣」,剛打上照面就搶著去拎劉長喜手裡的行李包,劉長喜哪能讓個女人幫拎,一口一個「大妹子,別」,兩人在門口拉鋸,林伶則一眼就看見了從屋裡出來的人,瞬間濕了眼,喜道:「炎拓!」
邊說邊小跑著進來,激動到一顆心都在砰砰跳,都快奔到炎拓面前了,又突然收步。
她看到,聶九羅也出來了。
這個聶小姐,她只在雜誌和網路上看過照片,後來聽說她和炎拓是朋友,搜索得就更頻繁了,幾乎把她所有的採訪和作品都看了一遍。
越看越是自慚形穢:這世上,真的有這樣出生就贏在起跑線上的人,家世好,書香門第,還不缺錢,長得好,又有事業,在圈子裡還有名氣。
老天可真是偏心啊。
現在看到真人,林伶更加覺得自己黯淡,她局促地跟聶九羅打招呼:「聶小姐,謝謝你啊。」
聶九羅說:「謝謝你才對,沒有你打得那通電話,我也找不到他。」
說話間,盧姐和劉長喜已經過來了,兩人誰也沒爭得過誰,最後各退一步,一人拎一根行李包帶。
一下子見到兩熟人,劉長喜簡直不知道該跟哪個打招呼,話也說得顛三倒四:「呦,聶小姐,你身體好啦?小拓怎麼瘦了?哎,這院子好啊,長這麼多花……」
炎拓笑著跟劉長喜打了招呼,又徵詢聶九羅的意見:「借你二樓用一會行不行,跟林伶聊點事。」
聶九羅點了點頭。
林伶則一頭霧水:「跟我……要聊什麼事啊?」
不過,幾乎是在瞬間,她就懂了。
炎拓要跟她聊她的事,那些她之前因為害怕,拒絕去聽和了解的事兒。
***
劉長喜對聶九羅可太滿意了。
之前,他還覺得她花錢大手大腳,怕她將來理不了家,如今實地看過,再加上問什麼盧姐都熱情作答,還挾帶私貨把聶九羅誇成了一朵花,他登時覺得,這女朋友找得可真不錯:自己有家業,還是個藝術家!
炎拓不缺錢,但缺藝術啊,兩相這麼一中和,實在太完美了。
就是……硬要他在這住半個月有點牽強,他實在放心不下自己由唐的麵館。
聶九羅的借口張嘴就來:「長喜叔,不是住半個月,我付你工資的,是雇你半個月。我在你那住了一陣子,嘗過你的手藝,盧姐做菜一絕,但做西北麵食遜色了點,我想你能指點一下她,這樣,以後我在家就能嘗到你的絕活了——我和炎拓得出去辦點事,等辦完了回來,我要考核她,過關了才能放你走。」
……
聶九羅從網上租訂的車送到的時候,炎拓也恰好從樓上下來,順帶,還把她的行李箱給帶下來了。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這聊天是否愉悅,聶九羅把車鑰匙遞給他:「聊得怎麼樣?」
炎拓笑笑:「當然很難接受,一時半會消化不過來吧。」
說到這兒又苦笑:「老實說,我都後悔跟她說這些,她不知道的話,也許能活得更輕鬆點。」
聶九羅不以為然:「知道了也很好啊,知道自己的命這麼來之不易,以後會活得更珍惜。」
炎拓沒再說什麼。
行李箱只有兩個,聶九羅的和裝陳福的,他自己的東西少,拎了個包了事。
行李送進後車廂,各處檢查了一遍,確信沒再漏什麼,炎拓關上後車門,正要招呼聶九羅上車,她卻忽然想起了什麼:「等會,我忘了東西。」
炎拓目送她一溜煙似地穿過院子,又是好笑又是納悶:這是忘了什麼呢?總不會收拾行李收拾了一早上,卻把最重要的生死刀給忘了吧?
***
林伶正坐在工作台前發獃,忽然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嚇得一激靈,趕緊站了起來。
炎拓給她講的事,太……荒謬了,她完全消化不來,腦子裡一片麻木,不過基本禮數還是懂的:這是人家的屋子工作台,人家的座椅,她這麼大剌剌坐著不好。
她訕訕跟聶九羅打招呼:「聶小姐,你這就走啦?」
炎拓沒跟她說要去做什麼事,只說還有點尾巴要處理,真好,聶九羅能跟他一塊去。
她真想跟聶九羅換換,讓她做一天的聶九羅都好,她是她現在最羨慕的人了。
聶九羅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說:「你要是悶,可以上來看書,就是注意一點……我這些雕塑,小心別碰壞了。」
這最後一句,她覺得講得多餘,但不講又不放心。
林伶趕緊點頭,她看向身側的雕塑,語帶羨慕:「這些都是你做的?你可太厲害了,這種的,我一輩子……都做不來。」
聶九羅啼笑皆非:「這怎麼可能,我十五六開始接觸這個,到現在也就十來年。你這麼年輕,算你活到八十歲,你還有好多個十來年呢,做什麼做不來?」
林伶低聲囁嚅了句:「那也……趕不上你,你又好看,又有才華。」
聶九羅心中一動,她其實聽炎拓講過林伶,知道這姑娘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又有些自卑。
她說:「你沒做過雕塑,怎麼知道自己沒天賦呢,說不定你著手做,比我要適合呢。至於好看嘛,也不是不能解決。」
林伶一愣:「這要怎麼解決?」
聶九羅:「要麼你別把它當一回事,本質都是五官排列,在乎什麼美醜,老來還不都是皮耷肉鬆,起跑線不一樣,終點線沒差別。要是太當回事,就著手去調,滿大街的醫美,都會給你幫忙的。」
***
炎拓一直向院子里張望,終於把聶九羅等來了。
他欠身到副駕這邊,幫聶九羅開車門:「去這麼久?」
聶九羅坐進副駕,低頭系安全帶:「跟林伶聊了會。」
炎拓並不好奇她們聊了什麼:「說忘帶東西了,拿什麼了?」
聶九羅抬起手,掌心滑下一條鏈子,鏈身銀白,盡頭處銜著一片綠,晃悠悠的,碧水一樣蕩漾。
定睛看,才認出是條白金項鏈,墜子是翡翠的,雕刻成討喜的柿子模樣,邊上還伴了顆白金小花生。
炎拓調侃她:「去金人門那種地方,還帶這個?」
聶九羅低頭戴上項鏈:「你懂什麼,這是我媽的,戴上了,我媽會保佑我平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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