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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你配不上我,我和你一起幹嗎啊?日行一善嗎?

打鬥地主的這段時間裡,我過的迷迷糊糊的,上班的時候純粹是為了混日子。最近鯰魚精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情緒重新回到「人渣」模式,折磨起了我們。我們和他提了好幾次,北京已經沒什麼酒店,需要門童站在門外值班了,大冬天的,就讓我們也站進來吧。鯰魚精拒絕了這個合理的要求,說我們可以辭職離開,但他的規矩不能變。

雖然每天上班混著日子,但我也感覺到,北京酒店行業競爭變得越來越激烈。一個不留神的工夫里,各種五星級酒店,在城裡的四面八方,轟隆隆的蓋起來了。酒店的房價越來越便宜,住的客人也越來越雜,要小費的工作難上加難。以前我們酒店承接會議,都是針對大公司。但現在,門檻降低了,什麼野雞公司都能來開會。

大家的整體士氣都很低迷。有一天,在休息間里,陳精典隨手翻著雜誌,突然靠近了我。

「哎,你看,這外國人真是夠閑的。」他指著雜誌上給我看,「這個哥們兒,立志走遍全世界,去見和他同名同姓的人。他走好多地方了,看,還有合影呢。」

我掃了一眼雜誌,「確實夠閑的。」

「我乾脆也把工作辭了得了,全國走一走,見見和我同名同姓的兄弟去。」

王牛郎在不遠處插進話,「混的好的干這事兒,叫情懷。你丫一門童,到處認祖歸宗,人肯定以為你是上門要飯呢。」

我靠在暖氣上,閑著也是閑著,順手開始在手機上查,有多少人叫張光正,他們都活的怎麼樣。有一位1905年出生的同名老爺子,是採煤專家,淮海戰役的時候從日本人手上搶回了礦山。其他叫張光正的,還有大學校長、整容醫師、演員。和我同名同姓的,應該有成千上萬個,但百度百科只記住了這幾個。

我想像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和自己同名的哥們兒,一定會很好奇,他過著什麼樣的人生。我還算幸運,叫張光正的人里,沒有特別出名兒的。我們客房部,有個女孩叫高圓圓,姑娘長的瘦瘦小小的,五官跟好看不太沾邊兒,一笑起來,臉皺的像麻花,我們特別愛開她玩笑。「高圓圓,你怎麼還在這兒疊被子呀!不趕緊看劇本兒去!」幸好小姑娘活的很樂呵,開玩笑也不急,只是慢悠悠的罵我們一句:去死吧,你們這些傻逼。

想當初我們剛一落地,爹媽給我們取名字的時候,也是深思熟慮,希望這個名字能罩我們一生,平安坦蕩的活下去。但一個不留意,好好的名字就成了笑話,人家叫高圓圓,你也叫高圓圓;人家叫王思聰,你也叫王思聰,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倒霉都沒有緣起。

我翻看著採煤專家張光正的人生履歷,人家一輩子真是披荊斬棘,波瀾壯闊。我想想我這二十八年的人生,純屬渾水摸魚,湊和著活。採煤專家已經仙逝了,但如果老爺子來夢裡見我,說小夥子,同名是緣份,咱倆嘮嘮磕,我有什麼能跟人家顯擺的呢?

我只能跟他說:給您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鄭有恩。您看看這兩條大長腿。

除此之外,居然再沒有別的可說。

說到鄭有恩,我倆的感情還在穩步發展中,並且有了一個非常健康的相處模式,就是她作威作福,我任勞任怨,偶爾我憋不住了反抗一下,當時確實能嚇唬住她,但等她回過神兒來,我還是會被反攻爆頭。

但有恩的懂事兒,是潤物細無聲的。每次她飛回來,我們倆約著吃飯,她總把我往各種街邊小飯館裡帶,往最貴里點,都超不過人均30。兩塊錢一串的鐵板魷魚,大棚里的麻辣燙;路邊的餃子攤上坐滿了拉活兒的計程車司機,煮餃子的大鍋正對著公共廁所,她也照樣吃。

我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有恩,咱吃點兒好的吧?你別考慮我,我吃的起。」

「誰考慮你啦!」有恩坐在麻辣燙的大棚子里,一邊涮菜,一邊瞪我,「我就愛吃這口兒。」

「那咱去乾淨點兒的地方吃?」

「閉嘴吃你的,這兒哪不幹凈了?」有恩拿麻辣燙的簽子戳我,「你以為貴就乾淨啊?吃飯的地兒乾淨的跟病房似的,後廚你看不見的地兒,跟動物園一樣,什麼都有。」

有恩抬頭看向煮麻辣燙的大嬸,「麻煩您,再來一份兒寬粉。」

「好嘞。」大嬸轉身從身後的塑料桶里撈出寬粉兒,動作麻利的甩一甩水,扔進鍋里。「吃軟點兒的,還是硬點兒的?」

「煮軟點兒。」有恩沖我揚了揚下巴,「看見沒有,開放式廚房,這才叫乾淨。」

這段時間,我陪著有恩走街串巷的,吃遍了街頭小館子。

直到有一天,柳阿姨困惑的問我,「最近有恩怎麼老拉肚子呀?小張,她是不是在偷偷吃減肥藥?」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但那天之後,我強勢的終止了有恩的腹瀉飲食之旅。

我們約會的地方,經常選在三里屯,因為附近也沒有別的什麼適合吃吃逛逛的地方。我們約會的旅程從三里屯北區開始。北區全是些高檔名牌店,這些店有恩很少進去,只是沿路瞎溜達。偶爾她會指著櫥窗問我,「你覺得這包兒怎麼樣?」

「就,就是你的。買。」每次約會前,我都會把我那張餘額不多的銀行卡帶在身上,隨時準備著雙手奉上。

有恩常常是盯著那個包看看,然後回頭沖我一笑,「什麼眼光。」

三里屯北區的奢侈品找碴兒活動結束後,我們穿過中間的小街,這條街上,四處都是麻辣燙的攤子,有恩會逼著我在這兒陪她把晚飯解決。吃過晚飯,晃悠到南區,看場電影,約會也就結束了。

但陪有恩看電影,真是項驚心動魄的任務。有恩會不會在電影院里炸出火花,完全取決於她那天的心情好壞,和其他觀眾的看電影素質高低。

有一天,我倆看《四大名捕2》,劇情演的什麼,我根本沒在意,但有恩心情似乎不錯,看著屏幕傻樂。她身邊,一對兒小情侶似乎心情更不錯,女孩時不時的大聲嚷嚷:我靠編劇是傻逼吧。兩人一直嘰嘰喳喳的互喂爆米花,咔哧咔哧的聲音響個不停,跟旁邊坐了對兒倉鼠似的。有恩忍了半場電影的時間,然後摸出手機,打亮了手機上的手電筒,一道筆直的光柱照向了倉鼠情侶。

刺眼光芒中,倉鼠情侶愣住了。

有恩面無表情的在光柱後面開口,「我怕你倆吃鼻子眼兒里,給你們打點兒光。」

倉鼠男友想要反抗,準備起身時,看到了有恩的輪廓,愣了。

有恩因為腿太長,整個人得半縮著腿困在座位里。那天她穿一身黑衣,頭髮高高紮起,此刻又是橫眉冷對,一張臉雪白,一副深山老妖的姿態縮在椅子上,感覺下一秒就要出拳了。倉鼠男友又看了看我,不才我也腿很長,地痞流氓的架勢和有恩一模一樣。

倉鼠情侶估算了一下動手的勝算,默默起身,坐到了影院後面的空位上。

有恩心情好的時候,觀影態度是這樣的。而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是看《私人訂製》那次。我們前一排靠走道的地方,坐了一群姑娘,穿的花枝招展,像是一會兒準備去夜店,現在先來打發一下時間。她們人手一桶爆米花,但不好好吃自己的,非得互相搶著吃,爆米花扔來扔去,我們這塊兒被搞的烏煙瘴氣。前後坐著的觀眾說了好幾次,幾個姑娘仗著人多,毫無收斂的意思。

有恩一直沉著臉沒吭聲,但我心裡已經做好了她負責點炸我趕緊滅火的準備。電影快看完,有恩突然起身,走出了影院。

我在座位上愣了一會兒,她外套和包都還在,估計是得回來。過了一會兒,有恩回來了,懷裡抱著三桶超大號的爆米花。

我心領神會,緩緩起身,拿起了有恩的外套和包,隨時準備跑。

有恩走到那群姑娘面前,站在過道上,胳膊一抬,懷裡的爆米花稀里嘩啦的落下,幾乎把其中的一個女孩埋在座位里了。如果這爆米花是雪,那雪裡還夾著雨,聞起來像是可樂。

幾個女孩愣住了,身上頭上全濕,爆米花一朵朵的粘在頭上。

「夠不夠吃?不夠姐姐再給你們買。」

一陣沉默。

不遠處有個小夥子發表意見:我操,比電影好看。

女孩們氣炸了,起身就要群毆有恩。我往過道出口一擋,「有恩你先走,換我來。」

有恩慢悠悠的走了。

女孩們想從座位出來,但我擋在出口,她們只能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三拳兩腳的攻擊我,我則搬出東北人的架勢,單純的用虎背狼腰恐嚇。過了一會兒,其他觀眾開始罵起這群姑娘,姑娘們又和其他人對罵,整個影院熱鬧的跟過年一樣,趁著亂,我跑了出來。

我一路小跑回有恩身邊,氣喘吁吁,身上無數個腳印,都是剛剛姑娘們踹的。我撣乾淨衣服,捋順了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有恩。

「你覺得這電影怎麼樣?」

「沒看成結尾不可惜。」有恩氣定神閑的說。

「那,那就好。」

也不是每次和有恩看電影,都會把場面搞成這樣,畢竟其他觀眾是無辜的。

有一次,是看《等風來》,我完全看不懂的一部愛情片,但因為主演是據說長的很像我的井柏然,所以有他的畫面我看的很走心。我們旁邊還是一對情侶,女孩非常甜,靠在男生懷裡,不時的用娃娃音高聲發表評論。

「人家也想去尼泊爾啦。」

「那咱們去。「

「可是尼泊爾有蟲蟲,我就怕怕。」

「那咱們不去。」

「吼,你就是不想帶我出去玩。」

「那咱們去。」

「可就好遠哦。」

「那咱們不去。」

鬼打牆一樣的對話,不停的重複。唯一能打斷這段對話的,是男人大聲接電話的時候。男的手機沒調靜音,似乎是希望在場觀眾意識到他業務格外繁忙。

「我林總啊??那事兒怎麼樣了???抓緊,抓點兒緊啊,風投不等人,??」

我看著有恩的臉越來越冷,觀察了一下敵情,我伸手,無聲的攔住了有恩,用眼神告訴她:這次,我來。

我和這對情侶隔著一個座位,我蹭了過去,坐到男人身邊。

「林哥?」我小聲的跟男的打招呼。

哥們看我一眼,「你誰啊?」

我一臉媚笑,「我小張啊。」

哥們一臉困惑。

「賽琳閣按摩保健的小張啊!您以前來,都是我負責接待啊。做全套給您打五折的貼心小張,您怎麼能忘了?」

哥們愣住了,他甜甜的女朋友也愣住了。

「您有日子沒來了,不是換地方了吧?咱做生不如做熟,有意見您提,別不光顧我們。」

這哥們完全亂了,身邊的女朋友臉色如豬血,氣火攻心了。

「您他媽瞎說什麼呢。」

我看看他女朋友,「呦,嫂子一起來的呀!看,看我這沒眼力見兒的。」我湊近他,用他女朋友也剛好能聽到的音量說,「回頭一起來玩,女,女賓我們其實也接待。」

他女朋友死命的盯著我,又看看我身後的有恩。

我指指有恩,「我同事,您記得吧?我們那兒的推,推油小天后。」

倆人一起看向有恩。

一路聽著我瞎聊的有恩,那天穿著一條呢子短裙,兩條兇器大長腿又暴露在外面。有恩沖著這男的甜甜一笑,腿隨意晃了晃。面前這哥們眼看要暈了,而女朋友卻當場崩潰,拎著包跑出了影院。

男的追了出去,我重新坐回有恩身邊。

有恩依然面無表情,但聲音裡帶著笑意,「你給下輩子積點兒德吧。」

「為,為了您觀影愉快,我下輩子變熊瞎子都情願。」

賀歲檔的電影差不多全看完,就到了過年。有恩和柳阿姨一起回了上海姥姥家,我今年不回東北,趁著過年有加班費,可以多掙點兒錢。快到年三十的時候,北京開始變得空空蕩蕩的,路上幾乎沒了人影,酒店裡也沒什麼住客。

年三十的晚上,在酒店值完班,快到凌晨一點,我自己溜達著回家,邊走邊數著沿途頭頂上炸開的煙花。回了家,也還是我一個人。王爺和陳精典兩口子都各自回了家。

我給有恩打了個電話拜年,電話里,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響著,有恩扯著嗓子問我,「吃餃子了嗎?」

「一會兒吃,買了速凍的。」

「真夠慘的。明年我給你煮。」有恩說。

「你吃的怎麼樣?替我給柳阿姨拜個年。」

「煩死了。這邊兒七大姑八大姨的,開口閉口全是聊結婚生小孩兒的事兒,我都快跟她們打起來了。」

「大過年的,你稍,稍微配合一下。」

「配合不了。這幫絕經的老婦女,就指著這個煥發第二春呢。」

「再忍忍,咱結了婚就不受這個氣了。」

有恩沉默了一會兒,「跟誰結?跟你結啊?」她笑嘻嘻的問。

我也沉默了一會兒,「那,那必須的啊。」

掛斷了電話,我進了廚房,架鍋燒水,開始準備煮餃子。水開的工夫里,我一邊聽著窗外的鞭炮聲,一邊開始走神。煮好了餃子,我端進客廳,蹲在茶几旁邊吃。客廳里,王爺人雖然走了,但音容挽在,腳臭猶存,那味道混在餃子的香味里,聞起來格外心酸。吃完餃子,我開了瓶啤酒,悶頭喝兩口,這年就算是過去了。

電視里重播著歡天喜地的春節聯歡晚會,但我胃裡心裡都沉甸甸的。

我想娶鄭有恩,第一眼看見她,就想把她娶回家,娶回家也不敢造次,得把她揣懷裡放家裡好好供著。

可我看看房間四周,沙發上堆著王爺黏糊糊的被子垛,水泥地上擺滿了啤酒瓶,整套房子里的家當,讓收廢品的上來估價,幾百塊錢頂天了。這是個臨時住人的地方,不是家。

該怎麼娶鄭有恩啊。

娶了她,又供在哪兒呢。

第二天,我開始申請連崗加班,酒店過節,正好人手不夠,我就開始連著值崗,從早站到晚。累的不行的時候,我就在心裡算算,離給鄭有恩買真皮愛瑪仕,又攢出了幾百塊錢。下了班,腿又酸又麻,躺床上反而睡不著,我就接著打鬥地主掙充值卡。這個春節我累的昏天暗地,走起路來騰雲駕霧,看什麼都有重影,聽什麼都有回聲。

一過了初八,大家重新開始上班,酒店裡的會議變多了,好多都是公司的團拜活動。初八下午,來了一個製藥公司,是賣男性藥品的,大客車門口一停,呼啦啦下來一堆人,兩個小夥子從車上搬下來一大堆會議資料,招呼我們幫著往樓上會議室運。我剛準備推車走,其中一個小夥子拽住我,扛過來一個半人多高的廣告牌。

「哥們兒,這個你先幫我扶一下,行么?我們大客戶一會兒來,就靠這廣告牌引路了。」

「好的,先生。」我緊緊扶著廣告牌,沖著大門原地站住。

過了一會兒,王爺送完資料下了樓,看看我,和我身旁的廣告牌,笑了,笑的一臉猥瑣。

我轉身看了看廣告牌。廣告牌上,一個精裝的漢子雙手捂著褲襠,苦著張臉。

漢子身邊兩行大字:

「花好月圓,獨缺定海神針。」

「大家都行,偏偏就我不行。」

怪不得剛剛近店的客人都盯著我笑。

「你往這兒一站,這廣告顯得太可信了。」王牛郎說。

「嘿,這幫孫子。」我想甩手把廣告牌扔開,扛著它四處找地兒的時候,一轉身,我愣住了。

門外突然出現了鄭有恩。有恩穿著紅色的大衣,大長靴,短短的頭髮顯得眉眼更清楚了,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堂,她就像個小火花兒一樣。

我愣愣的看著有恩。

王牛郎沖有恩打了個招呼,「呦,領導來視察工作了。」

我抱著廣告牌,想著廣告牌上的字兒,再看著這麼賞心悅目的有恩,真想立刻融進牌子里,成為畫的一部分,再也不出來。

「幾天沒見,您都有廣告代言了呀。」有恩走近我,看看廣告牌,笑眯眯的說。

「幫,幫客人拿一下。你怎麼來了?」

「我剛回來,家呆著也沒什麼事兒,反正離的也近,過來看看你。」

我不好意思的假笑著,「天這麼冷,你還跑出來幹嘛,我這兒就是站崗,沒,沒什麼好看的。」

「挺好看的啊,」有恩指指廣告牌,「多花好月圓啊。」

正說著話,剛剛的小夥子終於下樓了。

「謝謝您啊。」他從我身上扛過廣告牌。

「別客氣,您快拿走吧。」

小夥子轉身要走時,突然又停下了,猶豫半秒,開始掏兜,然後掏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五塊錢,塞在了我手裡。

「謝謝啊。沒零錢了,這個你收著。」

小夥子轉身走了,我看著手裡的這張五塊錢,不願意再抬頭看有恩。平時以要小費為榮的我,這一刻,卻第一次覺得,我還真他媽的像個要飯的。

短暫的尷尬過後,有恩像是不在意的笑笑,「行,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這就走啊?不多呆,呆會兒?」

「我就是順便跟你說,我媽讓你下班過去吃飯。在這兒呆著幹嘛,我樓上開間房等你啊?」

我臉一紅,王牛郎又嬉皮笑臉的蹭了過來,「開房沒用,」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廣告牌,「人家都行,他不行。」

正月十五這天,在柳阿姨一唱三嘆的強烈要求下,我和有恩坐車去了潭拓寺燒香。前一晚,我鬥地主打到了凌晨,因為要燒頭柱香,我生怕起晚了,乾脆就沒合眼。去的路上,因為有恩在身邊,我還保持著亢奮的狀態。

進了廟,燒過香,身邊的大爺大媽們開始往殿里涌,作為燒香屆新人的我和有恩,也糊裡糊塗的跟了進去。大家在正殿里跪好,過了不久,一群和尚走出來,開始誦經。

我偷偷問我旁邊的一個捲髮大媽,「這是幹嘛呢呀?」

「祈福呀。」

大家全都踏踏實實的跪著聽和尚念經,我和有恩也不敢抬屁股走。大殿里很安靜,香火繚繞,木魚聲嘎噠嘎噠的響著,和尚們低聲誦經,我的眼皮像大幕落下一樣,開始緩緩低垂。

我身邊,有恩也困的眯眯瞪瞪,但一片虔誠的氣氛中,菩薩看著我們,我倆覺得睡著了屬實大逆不道,於是只好互助互愛,互相掐大腿。有恩的手比較沒輕沒重,一場祈福儀式下來,福氣沒見著,我大腿先青了一片。

好不容易熬到儀式結束,我倆剛想走,但其他人卻站起來,默默的排起了長隊。大殿中央,主持把香爐里的火燒旺了,青煙直直的竄起來。

我再次請教身邊的捲髮有緣大媽,「阿姨,這又是幹嘛呢呀?」

大媽晃了晃手裡的布包,「讓香火熏一熏你隨身帶的東西,求個好彩頭,今年一年出行平安。」

聽到出行平安四個字,我扭頭跟有恩說,「你也把包拿去熏熏吧?」

「趕緊走吧。我看你都快困糊塗了。」

「你常年天上飛,應該保保平安。不就是排會兒隊么。」

有恩看看手裡的包,她拎了一個白色的小包,上面有絨絨的毛,「別再給我熏黑了。」

我一把捂住有恩的嘴,「瞎胡說什麼?熏黑了那是給你面子。」

熏包的隊伍排的特別長,輪到的人,就手裡拎著包,站在大香爐前面烤,主持在旁邊接著念經。我一邊排隊一邊犯困,感覺自己已經站著睡了好幾覺,夢裡都有八大金剛在身邊環繞。

輪到我們的時候,有恩突然把包往我懷裡一塞,「你替我去,我不好意思。」

我還沒反應過來,有恩已經把包塞到了我懷裡,一拳把我捅到了香爐旁。

我背對著菩薩,面沖香爐,把有恩的包拎到煙霧中央。我沖身邊的主持和尚點點頭,「麻,麻煩您了。」

主持開始念經,我面前青煙繚繞,熏的我乾脆閉上了眼睛。我在心裡念叨:菩薩呀,長這麼大,今天第一次來拜會您,您別怪罪。希望您保佑我家鄭有恩她出行平安,今年一年,別吃苦,不受罪。第一次見面就求您保佑,確實有點兒沒皮沒臉,以後我一定常來看您??

耳邊是低沉的誦經聲,胸前香爐里的火暖融融的烤著我,我感覺自己真的快升仙了,渾身變得很放鬆。

直到身邊有人開始大喊:著!火!啦!

我猛的睜開眼睛,發現手裡有點兒熱。仔細一看,整個人在大殿之下,嚇呆了。

因為實在太困,我胳膊越垂越低。

所以,有恩包上的毛,被香爐里的火給燎著了。

我拎著著火的包傻站著,雙腿發抖,後背發涼。

主持也不念經了,小和尚四處找水滅火,殿里一片大呼小叫。

我站在菩薩腳底下,看向有恩,有恩站在殿門口,雙手插兜,冷冷的瞪著我。

大雄寶殿里的小型火災現場處理好後,我們被轟了出來,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壓驚。有恩的包已經徹底火化了,小和尚給了她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她焦黑的手機,焦黑的錢包,和其他一些焦黑的殘骸。

空氣中充滿了濃濃的殺意。我閉著嘴不敢說話,心裡已經不求今年多福,只盼此刻能逢凶化吉了。

「張光正,你最近怎麼回事兒啊?」沉默了很久,有恩終於開口了。

「我,我就是今天有點兒困。」

「你最近有不困的時候嗎?」有恩轉身盯著我,「你看看你臉上掛著的那倆眼袋,得有A罩杯了吧?」

我逃避的低下了頭。

「跟我談戀愛,也沒耽誤你多少工夫啊?晚上你不好好睡覺,都幹嘛了啊?」

「最近一直加班來著。」

「幹嘛逼自己加那麼多班?過年就應該好好歇著啊。」

我再次逃避的低下了頭,頭都快縮進胸里了。

「昨天晚上你又沒加班,怎麼今天還這麼困。」

「昨天晚上打遊戲來著。」

「打一晚上?張光正,你都這個年紀了,當網癮少年是不是稍微大齡了點兒啊?」

「打遊戲能贏錢。」我吭吭哧哧的說。

「贏多少啊?」

「前三名能贏ipad。」

「你有我呢,要那玩意兒幹嘛?有時間玩兒么?」

「贏了想送你。」

「我也用不著啊。」

「用不著就賣了,能換個愛馬仕的卡夾。」

我倆你一句我一句,徹底把話題聊進了死胡同里。有恩緩了一會兒,伸手捏住我臉,把我的頭抬了起來。

「張光正,你最近怎麼這麼想掙錢啊?」

「??」

「說話!」

「想掙錢養你。」我嚇的一哆嗦。

有恩直勾勾的盯著我,然後捏著我臉的手鬆開了。

「你不是為了養我,」有恩語氣冷淡的說,「你是為了面子。」

「有恩??」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長的好看。你喜歡我,也是因為我長的好看。咱倆人能膚淺到一塊兒去,是好事兒。你現在這麼苦大愁深的,幹嘛呢?」

「我是男的,我總得考慮的現實一點兒??」

「少來這套。現實?那我跟你聊聊現實。沒認識你之前,我自己掙錢自己花,活的好好的。認識了你,我就殘疾了?就得靠你養我了?以前那些有錢的老屁股動不動就想拿錢砸我,那是因為他們喜歡把女的當泰迪狗養,送首飾和送狗鏈一樣,溜出去威風,可你跟著起什麼哄?你想掙錢,可能是想吃好喝好,想光宗耀祖,想回去幫鄉親修路,一百個理由你隨便選,你別把這髒水往我身上潑。」

「你看你,怎麼說著說著就急了??」我顫抖著伸出雙手,想安撫一下有恩。

有恩一把甩開我的手,「我當然得急了。你現在是喜歡我,自己給自己背上了炸藥包,想著當英雄呢。等到喜歡的勁兒過了,回過神兒,發現累的跟條狗似的,不值得,到時候再甩給我一句:‘還不都是為了你。’我冤不冤啊?」

「我是想配的上你??」

「你配不上我,我和你一起幹嘛啊?日行一善嗎?你這麼瞎折騰,是為了自己面子過的去。我今天再說一遍,張光正,只要你臉不殘,我心就不變。至於有錢沒錢,以後想怎麼活,那是你自己的事兒,我不配合。」

有恩這番話說完,按說我應該很感動。

可那一刻,我腦子裡卻出現了愛馬仕專櫃小姐的臉;爆肚店裡知道我沒有護照時,有恩有些失望的表情;我那個狹窄的陽台間,和客人遞給我五塊錢小費的瞬間。

我沉默的看著不遠處的寺廟,菩薩開恩,真的把夢裡的女神賜給了我,她渾身上下,從裡到外,完美的沒有一點兒毛病。

可我知道這夢早晚得醒,所以我急的上躥下跳,只是想能不能有什麼辦法,讓我夢醒了以後,身邊睡著的女孩,和夢裡的姑娘,長的一模一樣。

有恩看我一聲不吭,有點兒生氣了,拎著塑料袋站了起來。

「你自己再想想,正好這地兒也合適,你把心掏出來洗洗。我自己回去了。」

有恩臉上一副心意已決的表情,我不敢再逆她的意思。看著塑料袋裡的殘骸,我小聲的開口,「包里的東西,以後我一定賠給你??」

有恩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但走了兩步,又折返回來了。

有恩指指塑料袋裡燒成一團的錢包,「這錢包里,有張我和我爸的合影。我爸不愛照相,這張照片從大學就跟著我了。」

我愣愣的看著有恩,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口。

「明白了么?」有恩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感情這事兒沒法兒拿錢算。什麼叫賠?怎麼又算賺?」

有恩走了以後,我坐在石凳上發了很長時間呆,想著自己這段時間的昏昏噩噩,想著未來和有恩的各種可能性,但關於美好的可能性,都不是只靠我一張臉就能達成的。

坐著坐著,剛剛大殿里誦經的主持走到了我旁邊,「您還沒走?」

我趕緊起身,「啊,師傅,剛剛給您添麻煩了。」

「意外,意外而已。您留了這麼久,是對佛門比較感興趣?」

「啊,這兒清凈,我正好能想想事兒。」

「我寺確實是修身養性的好地界。您不忙,可以偶爾來住幾天,我陪您聊聊佛法。我看您現在似乎有些困擾啊。」

「大師,我冒昧問個問題啊,當和尚有工資么?」

主持一愣,「有,有啊。」

「多少錢一個月啊?」

主持嫌棄的看向我,「這個…..我不太方便說。」

「包吃包住?」

「您聽說過每天來廟裡上班的么?」

我沉默了一會兒,「實在不行我就??」

主持開口打斷了我,「我們這裡現在只招佛學院畢業的研究生。」

「??」我抬屁股站了起來,「大師,公交車站是出了山門左拐還是右拐來著?」

「左拐八百米,施主慢走不送,有緣再見。」

「謝,謝謝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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