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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日出 22

所屬書籍: 如夢令

周子軻在小南屋吃了晚飯,是阿貞和姐姐、苗嬸一起做的冬瓜手打丸子,為了子軻的胃口,大家都頗費了一番細緻的功夫。周子軻看到阿貞坐在他旁邊,把拳套抱在懷裡,阿貞並不餓,想是在廚房已經試吃過了,周子軻用勺子舀了丸子,從中切斷,盛了些湯一起,舉到阿貞跟前。
阿貞張開嘴,就著他的勺子把半個丸子吃進嘴裡。阿貞看周子軻的眼睛,一臉幸福的,滿足的神采。阿貞站起來了,周子軻抬頭看著他走到了在另一桌吃飯的教練旁邊,坐下了,主動和教練說話。
阿貞似乎很在意周子軻會不會受傷,畢竟還沒有完全恢復。兩個人穿上了外套,下樓,從南山別墅出來,小南屋外頭有口井,井架上蹲坐著幾隻野貓,是被《羅馬在線》劇組成員在小南屋吃飯的香味吸引來的。周子軻出院子時看了那些貓一眼,他來的路上開了輛阿爾法羅密歐,是朱塞年輕時候的老車,這會兒也停在院子里,周子軻牽著阿貞的手,決定步行沿著山路台階往下走。
路燈照亮了周圍斑斕的樹影,周子軻突然說:「小南屋好久沒人來住了。」
阿貞看他。
周子軻喃喃道:「我記得小時候,我在這邊兒睡覺,窗邊經常有貓在躡手躡腳地走。」
阿貞說:「它都是這麼走路,不是躡手躡腳……」
周子軻說:「我一回頭看見它,它就立刻跳下去躥了。」
阿貞想了想:「可能怕人。」
周子軻說:「然後我第二天下樓,就會看到我媽,要麼就是吉叔,讓廚房做了一些貓食,一群貓就趴在他們腳邊,呼嚕呼嚕地吃東西。」
阿貞抬起頭,夜幕中,他思索小周想表達什麼。
「小周你餵過貓嗎?」
「沒有。」
阿貞想了想。
他的手被小周握著,阿貞反過來,用自己的手心去反握住小周的手。
周子軻在山路上,又和湯貞聊起一些別的,多是些童年時代在南山別墅避暑的時光。他在外漂泊那麼多年,所有人都知道他對這個家毫無挂念,照理說,應該什麼都忘記了。
也許只等待著一個契機,需要某個時刻,才能親耳聽他把那些遙遠的回憶越來越多地講出來,才能讓周子軻自己都承認,他記得的原來有那麼多。
他們沒回大宅,經過活動中心時,看到不少居民正和山上氣象站的員工打乒乓球。周子軻握著阿貞的手,他們走側門進了一道籬笆,漫步過一條小道,上了圖書館的台階。
圖書館一樓,許多小孩子坐在台階上讀繪本,在玻璃房間里看大熒幕上的動畫片,二樓則能看到一些做研究的學者,他們大都比較寡言少語,也有熱情的,一見到周子軻,就和周子軻稱讚起周世友先生的收藏,感謝周世友先生贊助他們的科研項目云云。周子軻上著樓,低頭髮了條簡訊,叫吉叔一會兒安排人來搬電視機的時候,順便把他床頭阿貞的藥盒帶過來。
推開天文台樓下大廳的門,打開燈,一台鋼琴就在中央放置著。這台德國老古董鋼琴經過了維修護理,重新調音,終於不再只是個罩在防塵罩里的擺設。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搬了一個立櫃到鋼琴對面,接著安裝好一台電視。周子軻脫了外套,走到鋼琴前隨手敲了幾下琴鍵,琴音碰撞,阿貞也從後面走過來,他穿著件森林漸變色的毛衣,阿貞用手指去貼琴鍵,輕輕按下去,十分愛惜。
琴年代久遠了,兩條雕成花枝狀的金質燭台緊緊貼著琴譜架,阿貞坐在鋼琴凳上,低頭翻要練習的曲譜,周子軻坐在旁邊,閑得無聊,伸手把兩支長長的燭台架拉出來,又放回去,又拉出來,又放回去。
七點開始練琴,練到八點,周子軻在旁邊坐著聽了一個小時,說要休息了,明明練琴的不是他,他可能是坐累了。湯貞抬起頭,臉蛋被兩側的燭光映照得發紅,他看到小周從鋼琴凳上起來,走到那台電視前,把電視打開。
正巧一通電話打進小周手機里,湯貞瞧著小周站在電視機前,接起手機,應了幾聲,接著用遙控器快速切換頻道。
kaiser「宇宙新開始」巡演北京第一場重金談下了電視台的全場直播。這也算是亞星娛樂公司為適應新時代逐漸作出的讓步之一了。
過去藝人們開演唱會,都是把現場畫面後台花絮藏著掖著,放到dvd里去吸引歌迷們競相購買。如今時代變了,「吸引力」經濟的大潮正在改變一切。
老一代藝人如湯貞的,連個人微博都沒有,總習慣性保持著一種神秘距離感;新一代的領頭羊肖揚,不僅每周堅持更新他的微博內容,偶爾還會回復粉絲熱切的留言和私信求助,上個月在東京參加單曲簽售會時,因為簽售會名額有限,全靠抽取,粉絲們望眼欲穿,肖揚甚至用助理的手機在簽售現場開了一個網路直播,沒有事先宣傳,在線人數短短半小時突破百萬,人氣可見一斑。
巡演直播是一把雙刃劍,考驗著藝人人氣的同時,對演唱實力更是高標準、嚴要求。kaiser今年的「宇宙新開始」巡演,「新開始」,諧音「新的kaiser」,經紀公司亞星娛樂表示,今年的巡演將重現kaiser成立之初九人同台最耀眼的光輝,他們特別保證,隊長周子軻一定會全程配合排練,參與演出,為大家帶來高質量的演出內容。
當然,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伴隨著「周子軻酒駕肇事傷人」謠言的出現、消失,周子軻本人也忽然消失在傳媒的視野中。過去兩個月來每天高強度的曝光,讓粉絲們對偶像的忽然低調感到不適應。有謠言稱,子軻真的受傷了,他正在家中養傷。亞星公司則對外公開宣稱,子軻一直在參與巡演的秘密特訓,所以暫時無法露面。
也許亞星真有什麼難言之隱,直到kaiser第一場巡演開始前三天,他們才對外公布消息,稱子軻因故無法登台,無條件接受歌迷退票。一場鬧劇,紛紛擾擾,幸而kaiser其餘八人三年來已積攢下不可小覷的粉絲基本盤,在隊長「周子軻」神出鬼沒的歷練下,已能面對一切突發事件。退回的門票又火速被瓜分,也許kaiser的歌迷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對周子軻這個隊長抱太多期待,只有子軻的歌迷們爭吵不休,認為受到了欺騙,她們想知道子軻在哪裡,為什麼不出現,只有每周錄播的《羅馬在線》里才能看到子軻的臉。亞星娛樂方面表示:「今年『九人同台』的承諾一定實現,子軻本人也向我們保證,他一定會在接下來的某一場巡演中與大家見面。到時,他會與大家解釋一切。」
七點半巡演開始,到這會兒已經結束了第一波小高潮,兩首慢歌以後,今年春季的大熱單曲《飢餓》的前奏鼓點在全場奏響。
歌迷們在台下正歡呼著,忽然一個有點點冷淡的年輕男人的聲音從天際傳來了。
「大家好,」他說,「我是周子軻。」
幾秒鐘的靜寂,隨即是全場更加瘋狂的哭喊和尖叫,女孩兒們試圖撲向舞台,又被保安們勸阻回去。
「我現在,因為家中有事,無法出現在現場。」周子軻的聲音說。大家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只是子軻的一段錄音而已。
這也很奇怪。子軻以前說不來就不來,從來不會錄音,不會試圖給歌迷任何交代。
「子軻,你在哪裡??」一聲歌迷的呼喊從台下某個熒光棒搖曳的角落傳來,帶著哭腔。
「我們和團隊一起籌備這次的演唱會,每個人都付出了許多,有很多好的創意和準備。」錄音中的「周子軻」說著他以前從不會說出口的話,如同神忽然關心起了平凡人的苦樂,讓人覺得他虛偽的同時,又承認子軻的語氣是真誠的。「所以,」他說,「我邀請了我的一位朋友,他是位專業的舞者,接下來,他將與我的八位同伴一起,帶來四場表演——」
一束光提前照在了舞台前側。從《飢餓》這張單曲發行以來,周子軻僅參與過幾次現場演出,其中一次還是在位於新加波的亞洲音樂頒獎禮上,周子軻總是心不在焉,敷衍划水,他的表現飽經非議,而人們從不知道,在《飢餓》原本繁複炫目的編舞設計中,隊長周子軻在這個位置上,本應貢獻出什麼樣的表現。
歌迷們在台下,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他」獨自站在長長延伸出來的小舞台中央,也不講話。
背光,個頭很高,乍一看,還真有點像子軻本人的背影。
當第一聲槍聲響起的時候,「他」在舞台上搖了搖,身體的震動竟如子彈衝力引發的波紋般在全場唯一一束光下擴散開來,這不是自然的人體動作,「他」的腳尖踮在地上,人像浮在空中,不可能站住的,台下歌迷們爭相站起來,伸長了脖子踮起腳張望,緊接著第二聲槍響,只見「他」瞬間踩著拍子站了回來,剛才還柔軟的關節忽然僵硬了,西裝肩上一塊布被「撕」了下來,是舞台設計的一環。「他」的手捏在身邊,台下已經有歌迷開始尖叫了,因為「他」模仿的是周子軻手指夾煙的動作,歌迷們再熟悉不過,而在這支編舞里,在《飢餓》音樂錄影帶呈現的故事裡,「他」手指捏住的應當是盜獵者的子彈。
演唱會大屏幕上出現了深山叢林的畫面。面對盜獵者槍口的威脅,kaiser的年輕人們展示出了半人半獸的「血性」,他們無所畏懼,盜獵者面對金錢慾望的「飢餓」,與獸人們生存本能的「飢餓」在一個畫面中被壓迫推進在一起。
歌迷們看到kaiser的成員們出現了,肖揚踩著節拍下樓梯的時候,臉上有個瞬間出現了笑容,旋即又消失了。鏡頭對準他,肖揚走到台前,抬起眼來時,眼神冷漠,是舞台上的標準眼神,他和那位神似子軻的「朋友」背靠背演出,肖揚嘴邊有麥克風,他開始唱第一句了,轉過身來,他與「子軻朋友」並肩跳一樣的舞蹈。
「神秘朋友」沒有麥克風,也不開口唱歌,除了一開始短暫的開場表演外,絕大多數時間他都融入到團隊的舞蹈中,身影和其他人牢牢契合,分明是很難的動作他做起來也不僵硬,行雲流水的,而在固定的動作之外,又不時加入一些小動作,除了夾煙的手,還有子軻手揣在褲兜里,經常在綜藝節目中發獃放空的瞬間——鼓點停頓的一瞬,「神秘朋友」站在台邊,忽然在把手往兜里一踹,他的腳步向前滑動,打開任督二脈般,什麼動作在他這裡都能化為舞蹈的一部分。
這位朋友究竟是在模仿子軻,還是在調侃子軻,因為肖揚和他一起演出中總忍不住想笑,他肢體動作模仿得太真了,不和子軻走得近,怎麼可能拿捏得這麼準確?他的舞又跳得太遊刃有餘,讓人不禁產生一種錯覺:如果子軻真有心在亞星訓練多年,研習舞蹈,還可能真會跳成這個樣子。
《飢餓》結束後,是《太陽之子》的舞台,緊接著是kaiser當年的大熱出道單曲《脈搏》。在這支單曲中,子軻原本要負責的部分非常多,畢竟在最開始,他承載了太多人的期待,可也許是準備倉促,也許子軻確實不喜歡歌舞,屬於他的部分最後被削減到了最低限度。
主場肖揚站在場中央,易雪松在左,「神秘朋友」在右,他們獻上的是《脈搏》幕後編舞團隊設計的最初版本。kaiser的歌迷遍布全球,人們痴迷於這群年輕人的魅力,卻又遺憾於子軻的格格不入。粉絲們常說,缺陷鑄就了完美。可他們從沒見過「完美」的真實面目。
沒有人能比「神秘朋友」更「完美」地模仿出一個會舞蹈的,願意配合演出的「子軻」最可能的模樣。他甚至會在肖揚唱歌時無所事事地停下舞蹈,在舞台上散漫地站著,彷彿跳了兩支舞已經累了,開始消極抵抗,甚至「划水」,所有觀眾的目光都望向了他,這有點像默劇演出,子軻的這位「專業舞者」朋友,彷彿還很有點偶像天賦。
湯貞睜大了眼睛,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電視機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他的眼睛緊緊盯著舞台上那個身影——
「他」站在台上,小小的身影,光從前方打過來,把他腳下的影子拖得巨大,威風赫赫,像舞台上天生的英雄。
「偶像」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的呢。
歌迷們在台下激動地甩動手中的熒光棒,她們漲紅了臉,為這位「似子軻又不是子軻」的「神秘朋友」歡呼起來,他的表演太完美,太用心了,根本不知道準備了多久,讓歌迷們情不自禁為他感染。
「偶像」令人尊重,並給人以力量。
《脈搏》音樂結束時,場下的尖叫聲不息。「神秘朋友」走到台邊,朝台下鞠了一躬,他已經滿頭是汗,這會兒撩起眼上的頭髮,巡演現場導播才終於把鏡頭拉近到他的臉上,歌迷們距離舞台這麼遠,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張清秀的面孔,眼眸乾乾淨淨的,讓人覺得安靜,又顯得十分疏遠。
「給大家介紹一下,」肖揚在旁邊輕輕喘氣,笑道,「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大前輩,舞蹈跳得非常非常好,非常非常專業的,低調的舞者,他的名字叫做祁祿!」
祁祿穿著演出服,沒有戴麥克風,他轉頭看了肖揚一眼,好像不太適應大熒幕上都是他的臉部特寫,他舉起手,對台下的歡呼聲生澀地揮了揮手。
羅丞和易雪松加入進來,和肖揚說一些過場的話,笑著聊天。湯貞站在電視機前,瞧著導播把鏡頭拉遠了一些,也許是為了照顧更多觀眾的好奇心——經過這十幾分鐘,人們難免想知道,這個「祁祿」是幹什麼的。
肖揚等人說話的時候,祁祿就站在台邊,場下有歌迷圍過來,隔著保安喊一些話,祁祿起初沒聽見,後來低下頭往下看,祁祿對那位歌迷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嚨,只有很少人在這時候能明白,他的意思是我不會說話。
肖揚走過來,把祁祿拉進了他們的談話中。祁祿一直對台下鞠躬。湯貞在電視機前不由自主握住了小周從背後抱他的手,湯貞聽到肖揚說:「接下來,第四首,也是祁祿前輩今天為大家奉上的最後一場表演,是過去我們曾經在練習生時代,一起學過,唱過,練習過的一首經典歌曲,《年少知交》!」
深夜時分,周家大宅圖書館天文台的燈還亮著。十幾公里外的北京市區,亞星娛樂公司一樣燈火通明,無數的新聞媒體打電話來,員工們熬夜加班,處理著巡演第一天發生的所有意外狀況。
「亞星解約門」中,一百餘位藝人及練習生解約,在這種情況下,亞星娛樂居然還能推出新的人來,居然還是在湯貞身邊待了這麼多年的助理,他居然上台就能跳舞,他是亞星掃地僧嗎?難道亞星娛樂隨便找個人出來都能演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公司啊?
祁祿穿了條黑色運動褲,黑色套頭衫,背著裝了演出服的背包。他是從巡演慶功宴上中途回來的,回公司來還演出服。一個人在公司車棚里鎖好了自行車,祁祿低頭就往公司里走。
地下練習室的燈還亮著,節奏強勁的音樂從裡面傳出來。祁祿聽見了,他背著包,站在台階上方,聽見裡面有個稚嫩的聲音說:「哇靠!為什麼這麼牛逼的人都沒能出道!我們真的還有希望嗎?」
「俞小宇你不要偷懶啦!」另一個小孩兒不耐煩道,「你一晚上在這裡除了看電視就是打遊戲!你到底是不是來練習?」
「不是我我我就打完這一把……」俞小宇說著,忽然又大聲,「不是啊小凜!我懷疑那個要做我們經紀人的溫心阿姨騙我們!就我們倆這水平真的能出道嗎?」
「廢話,就剩下我和你了!你以為我想和你一起出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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