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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對決2

所屬書籍: 落花時節

    寧宥送了兒子之後便轉往醫院,好像她不用工作似的。可人到中年,上老下小,即使都不出事,夾心階層猶然忙不過來呢,何況眼下郝青林進了監獄,不能替她分擔不說,還百上加斤。寧宥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即使三頭六臂,都無法將各方面照顧到,即使黑下一顆良心,將家裡親人分成三六九等,誰主要,誰次要,她依然分身乏術。

    關鍵時刻,還是她平日里積攢的人品起了作用。女友打電話來問:「送走老公了,有沒有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求我,丁克家庭閑得很。」

    寧宥一聽,立刻眉開眼笑了:「吃了顆定心丸。我現在去醫院,不知道我媽能不能出院,出院之後,她怎麼定去留,如果留下又不知會怎麼開口煩我,到時候看需要再決定怎麼求你,預估會程度嚴重,我三跪九叩逃不過。」

    女友爽快地道:「行。不過還是那句話,工作是身家性命,別落下了。」

    寧宥嘆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趁年輕掙下來的人品啊、地位啊、財物啊,就是為了中年困境時一股腦兒拿出來用。唉,暫時逃幾天考勤還不會拿我怎樣,但心裡沒意思得很,很累很倦,煩死那些拎不清的。」

    女友道:「擔不住就倒下唄,你又不是神仙。這話是你教我的,今天我原裝奉還。」

    寧宥一愣,咬牙切齒地道:「必須的,除了兒子的事。」

    急診處熱鬧得像集市一樣。寧宥先找護士問老媽的情況。護士抬頭打量一眼衣光頸靚的寧宥,明知故問:「昨晚家屬沒陪床?」

    「是啊。」寧宥只能老著臉皮不解釋。

    護士將一張單子扔過來:「去辦一下出院,交好錢再來找我。」

    寧宥沒法計較,估計自己額頭上有「不孝子女」四個字。她拿著單子去結了賬,回來再看護士臉色。護士果然道:「病人雖然各方面已經穩定下來,但回去後不能動氣,不能勞累,不能餓著、困著,吃流質,多喝水,按時吃藥。」

    寧宥老老實實地聽著,等護士說完,她才微笑著道謝離開。

    不相干的人再誤解也不會傷到她什麼,可她頭痛的是怎麼見媽媽,怎麼應付媽媽。相比之下,護士的臭臉算什麼。

    穿過一屋子的呻吟聲、哭喊聲,寧宥才到媽媽床前,看護就道:「昨晚你媽醒來找你,一直睜著眼睛等到快天亮才又睡了會兒。」

    寧宥只能又尷尬地笑。她看著靠坐床頭不知睡著沒有的媽媽,道:「是啊,可我也是真沒辦法。昨晚我都忙得沒時間給公婆打電話說郝青林的事,公婆他們一定大聲埋怨,當然不會像親媽一樣體貼。」

    說完,她才俯身下去,貼著媽媽耳朵道:「媽,好點兒了嗎?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

    寧蕙兒自然是沒睡著,可聽了寧宥前面說的話,又不好再撒怨氣,只好裝作給叫醒,眨巴眨巴眼睛道:「嗬,你來了?我手機壞了,弟弟有沒有聯繫你?」

    「可能還早,他沒聯繫我。昨晚灰灰一個人跑過來看你,我看你睡了,不讓他吵你。」

    「灰灰真是好孩子。」寧蕙兒心不在焉地贊一句,隨即繼續追問,「你打家裡電話沒有?一晚上睡下來,弟弟該肯接電話了。」

    「家裡電話依然沒人接。我們出院吧,回家再說。」

    「不,不,你電話給我用一下。」

    寧宥當著媽媽的面將家裡的號碼提出來撥通,交給媽媽,自己給護工結賬。她心裡非常不滿,灰灰半夜一個人打車來醫院,多麼危險,可做外婆的問也不問一句,滿心只牽掛一個兒子,讓她心寒。

    電話當然是沒人接。寧蕙兒坐不住,拉住寧宥道:「怎麼還不接?會不會又出什麼事?宥宥,你再問問……那誰。」

    「不方便。那誰是簡家的兒子。」

    「這都什麼時候了……」可寧蕙兒也不好再強迫,她拍著床頭干著急,等護工收錢告辭,她又拉回女兒道,「我身體吃得消,我要立刻回家。」

    寧宥驚訝:「回哪個家?」

    「我自己的家。」寧蕙兒很沒好氣,可一邊說一邊又撥打家裡的電話,指望兒子被電話鈴吵得煩死,終於來接。

    「你怎麼能回?」

    寧蕙兒道:「寧可累死。要不然叫天天不應的,不是急死就是怕死。」

    寧宥沉默了會兒,伸手拿回手機:「好吧,我叫司機把你的車開過來。」

    寧蕙兒噎住了,想不到女兒真答應她,不顧她的死活。可話是她說的,要求是她提的,她沒臉立刻改口。

    寧宥看著老娘,玩著手機,也是默不作聲。

    過了會兒,寧蕙兒氣憤地道:「你連我一句氣話都不能忍嗎?」

    寧宥只是道:「走吧。」

    寧蕙兒被女兒攙扶著起來,看著女兒給她穿鞋,眼淚忍不住滴落下來,落到寧宥的耳朵上。寧宥渾身一震,知道那是什麼,可又只能硬下心腸裝不知。但她覺得頭皮都快被媽媽的眼淚砸成月球表面。她終究得起身面對媽媽,可她還是無法說什麼,唯恐言多必失,把心中的恐懼流露出來。

    寧蕙兒不笨,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她顫抖了:「是不是……弟弟又怎麼了?」

    寧宥心想,這事兒遲早瞞不住。寧恕到了白天,很容易脫身,找到朋友買到手機,而她媽媽到了她家就會守在電話旁,比她更早一步接到寧恕的電話。以寧恕現在的喪心病狂,自然是什麼都會跟媽媽說,攔都攔不住。那麼,與其到時候又叫急救,還不如趁醫生就在觸手可及處,將牌攤開給媽媽看。她將媽媽按回病床坐下,才道:「老二現在在派出所,警察叔叔保護著他。昨晚簡家老大帶人打上門了,他報了警,就是這麼回事。」

    「簡——敏敏?」聽到簡敏敏的名字,沒人臉色不煞白。

    「嗯。他安全,但你肯定回不了家,家讓簡敏敏盯上了。你還能走嗎?」

    「能走,能走。」寧蕙兒伸手搭上寧宥的手臂,試圖借力站起,可手上的顫抖帶著寧宥的手臂也跟著顫抖起來,怎麼站得住?即便如此,寧蕙兒依然堅決地道:「我不是說氣話,我得回去。簡家老大來就來吧,大不了讓她把我殺了,她就能坐牢,你們兩個都能逃過一劫。以前我早想過跟簡敏敏拼了,省得她陰魂不散追著害你們。可那時候你們都那麼小,我死了,你們怎麼辦?再躲躲閃閃,也好過你們兩個變孤兒。現在我反正一把年紀了,只要你們安全,我什麼都不怕。我去家裡守著,等她簡敏敏上門。我這年紀,正適合碰瓷。」

    寧宥看著顫抖得不成樣兒的媽媽,看著媽媽這回再激動也不暈倒,眼睛裡滿是激烈的光亮,不知說什麼才好。她無奈之下,伸出一根手指將紙膜輕輕戳破:「媽,這年頭吧,有錢人做壞事都是出錢讓專業人士做,自己躲幕後,出事後沒她什麼事。你還是躲我這兒,回頭你讓寧恕也收拾收拾趕緊離開。對於歇斯底里的人,我們只能躲著。」

    寧宥看著臉色越來越差的媽媽,嘆了聲氣,道:「我按呼叫吧,讓醫生過來看著你。」

    寧蕙兒搖頭:「不用,這回沒暈,我自己明白。只要弟弟安全就好。回吧,回吧。」

    寧宥搖頭:「媽,你坐,再坐會兒。讓我躺一下,我不行了,一聽到簡敏敏就心慌。」

    寧蕙兒忙一屁股坐下,不敢再堅持,看女兒蒼白著臉躺下,這才發現,女兒臉上掛著兩隻碩大的黑眼圈:「宥宥,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叫醫生?」

    「不用,我躺會兒就好。」

    寧蕙兒咬著牙,用勁拖過被子替女兒蓋上,一手搭在女兒身上,又落下了眼淚。寧宥耐心躺著,時不時偷偷瞄老娘一眼,等著老娘不再激動,也不再作天作地要求回老家了,才起身攙扶著一起回家。

    到了家裡,寧宥當著老娘的面,二話不說拔了電話線。寧蕙兒只是看著,欲言又止,可終究沒再反對。但等寧宥設定各種煮粥、煲湯、烤魚完畢,進來客卧陪媽媽躺在同一屋的另一張床上,寧蕙兒忍不住充滿歉意地道:「宥宥,你上班去吧,不能再耽誤你工作了。」

    寧宥閉著眼睛嘆道:「老二看來是打算一意孤行到底的,往後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但不管下刀子還是下石頭,我都得有命來挨啊。」

    寧蕙兒聽了也是嘆息,久久無語。過了好一會子,她才道:「你有好多天沒叫他『弟弟』了,不是連名帶姓叫他『寧恕』,就是叫他『老二』。」

    寧宥呵呵了一聲,懶得回答,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可寧蕙兒睡不著,她擔心兒子。她閉目躺著,心裡一直想著該怎麼聯絡兒子。她想讓鄰居幫忙去敲門看看寧恕在不在家,可電話線讓寧宥拔了,她的手機不工作,寧宥的手機壓在枕頭下。她輾轉了會兒,試圖問寧宥要手機,卻聽到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睜眼一看,果然女兒眉目鬆弛,似乎睡著了。寧蕙兒愣住,這麼快就睡著了?可見女兒有多累、多困。想到這兒,寧蕙兒鼻子酸酸的,畢竟是親生的,怎麼可能不心疼?

    寧宥也沒想到她能一沾到枕頭就睡著,矇矓間,似乎看見媽媽下床走過來。她想阻止媽媽起身,想問媽媽需要什麼,她會起身拿。可她完全無力動彈。她又感覺媽媽輕輕坐到她的床沿,輕輕拍撫她的肩背,就像她在灰灰幼時拍著灰灰睡覺,手底下全是愛意。她想睜眼,可越發沒了力氣,睡得更深、更沉。

    寧蕙兒看見熟睡的女兒眼角滑出淚水。寧蕙兒哽咽了。

    田景野趕著在一天內將出差的活兒辦完,對朋友萬千道歉。大清早西北的天都還沒亮呢,他就打車直奔機場,回老家幫簡宏成的忙。當然,下飛機第一件事是打開手機向簡宏成報備一聲,與簡宏成商量一天的行程安排。

    不料,才剛打開電話,一個陌生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田景野接起一聽,是陳昕兒,已經沒法掛斷了。他只好笑著道:「這麼巧?我才剛下飛機呢,你是不是一直在撥我的電話?」

    陳昕兒都沒理會田景野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輕鬆語氣,直奔主題:「田景野,我請教你一件事。我本來打算去深圳,可那邊女助理說已經打包了我的衣物託運過來,收件人不寫我,寫的卻是簡宏成的那個小流氓弟弟。按說貨應該到了,小流氓卻一直不聯繫我,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你有他的電話嗎?能不能叫他把東西交給你?」

    田景野聽得滿臉驚愕,腦袋裡反覆交替的不是當年剛考上一中時微揚著小下巴的陳昕兒,就是那天同學聚會上連反擊都找不準點,以致誤傷自己的陳昕兒。他耐心聽陳昕兒舌頭不靈活地說完,小心地道:「我知道了,我會過問一下。簡宏圖那兒不是故意,他最近有些事走開了。你還好吧?」

    可能是「你還好吧」這個問題太大,陳昕兒回答不上來,沉默了許久,害得田景野問她還在不在,才實事求是地道:「不好。所有的人都忽然跟我斷了聯絡,我甚至找不到人幫我要回小地瓜。田景野,你能看在同學面上幫我一次嗎?就一次,以後我再不麻煩你。」

    田景野皺起了眉頭。「因為這種事是家務事……」他說到這兒時,抬眼看見接機的簡宏成,見簡宏成已經張嘴說話,他來不及了,只好將行李一扔,騰出手捂住簡宏成的嘴,才敢接著說,「別人都不好過問,何況班長又是個霸道的人,我也只好愛莫能助了,對不起。」

    陳昕兒又沉默了會兒,道:「是啊,也是啊。我只能找曹老師去,曹老師的話他不能不聽。」

    田景野只好嘿嘿哈哈地應著。等他掛斷電話,旁邊簡宏成還不待見,道:「拉黑名單啊,你再心軟,當心走我老路,她每天在你面前割腕。」

    田景野卻是皺著眉頭道:「是不是太久不與社會接觸了?高中還頂大方的一個人,現在怎麼話都不會說?寒暄客套什麼都不會。」

    「別這麼看我,我沒折磨她,我不是變態。除了不讓她去我公司,她去哪兒我從來不管。她自己要把路走絕,不讓走的話,就是跟我要死要活,我拿她沒辦法,躲都來不及。你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你別風聲鶴唳,她問我要她的衣物。」

    簡宏成這才想起還有這茬事:「哦,都忙昏頭了,很快給她,等我弟弟自由了,我讓他立刻送過去。」

    田景野一針見血:「這安排不懷好意。」

    「置之死地而後生。」

    「少來,你這麼做她直接就死了,再吃血都沒用,她不是你。」

    「東西給你,你交給她?」

    田景野渾身一個寒戰,可還是硬著頭皮道:「拉到我店裡去,我想辦法。」

    簡宏成搖頭:「這事不讓你插手,否則是害你。走吧,別臭著臉,我替你拎包還不行嗎?」

    田景野將行李往簡宏成懷裡一塞,昂然揚首前面帶路了。簡宏成拎包跟上,好奇地問:「吃血是什麼?」

    田景野鄙夷地問:「玩過電子遊戲嗎?」

    「玩過啊,還自己編過程序呢。」

    「386時代的遊戲,是吧?」

    「誰說的,586的也玩過。」

    「比如俄羅斯方塊、泡泡堂?土豪!整個一土豪!」田景野說著,將手機遞給簡宏成,「你說拉黑陳昕兒,你幫我拉,她有幾個號,你拉幾個。吹大氣呢,就知道你肯定讓助理操作,我再坐三年牢也比你先進。」

    「刪呢。」簡宏成只得下黑手給了田景野一腳,「行了,言歸正傳。這幾個人你找不找得到關係?」

    「一看名單就知道你摸對路了,但有瑕疵。這兩人背地裡針尖對麥芒的,要找只能偷偷找一個,兩個一起找,准出事。後面你就聽我的。我只問你一件事,你今天救了宏圖,回頭寧恕再擺你一道,你還這麼繼續被動應戰?有完沒完?」

    「我已經徵求過寧宥意見了……」

    「嗤?」

    簡宏成臉紅到脖子,完全沒有反駁,灰溜溜的跟在田景野後面。

    寧恕被兩個平日里干體力活的壯漢緊緊夾在中間,毫無逃脫可能。他不知車子往哪兒開,簡敏敏將如何發落他,但他這回肯定要受皮肉之苦了。他等著簡敏敏說話,可簡敏敏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除了最開始回頭看他一下,後來一直什麼都不說,也不回頭。簡敏敏越是如此,寧恕越是擔心,擔心得他都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寧恕怎麼都不會知道,簡敏敏現在腦袋裡一片空白,被剛才差點兒出的車禍嚇傻了。她想著,若是她踩錯油門,橫穿雙實線時,不巧有車逆向全速撞過來,她的命還在嗎?若是油門稍微踩大點兒撞到牆上,她的命還在嗎?還有,差點兒撞死別人。她不敢回頭,免得讓寧恕看見她的臉色。

    然而在寧恕看來,靜默是一顆不知什麼時候被引爆的定時炸彈。時間流逝,離爆炸越來越近。巨大的心理壓力壓迫得寧恕心跳越來越快。眼看著車子往城外的道路跑,地廣人稀的農村處處是戰場啊,比城裡危險得多,他終於忍不住了,開口道:「你們在犯法,知道嗎?」

    小沙抬眼從後視鏡看寧恕一眼,沒理他。夾著他的兩個人則是看西洋鏡似的打量寧恕,笑道:「動你一根毫毛了?」

    小沙在前面低沉地一聲喝:「閉嘴。」於是後面那兩個也不響了。

    寧恕深吸一口氣,道:「開車的都知道那條路上有高清攝像頭。我無論因何種原因失蹤,我最後出現的地方、被劫持的方式和劫持我的車牌號,都已經有影像記錄了。有三撥親朋好友知道我造訪國稅局,最終總會有人通過錄像找上你們。也或許,如果你們讓我受傷,我正好問警察要攝像記錄,證據確鑿,直指你們。大白天大馬路上玩劫持,你們以為跟大半夜一樣容易嗎?不想坐牢,就把我毫髮無傷地放下。」

    兩邊夾著寧恕的人這下子收起了臉上的嘲笑,一起看向帶頭大哥小沙。小沙則是再從鏡子里看寧恕一眼,冷冷地道:「嚇尿沒?要不要尿不濕?」

    簡敏敏聽了差點兒擊掌叫好。她被寧恕的威脅拉回現實,一下子人也坐直了,伸手抹一把臉,終於扭頭看向寧恕:「小子,我今天浪費一天時間,陪你玩。」

    田景野見簡宏成接電話,就立刻跳進旁邊一家店裡買來兩個麵包和一盒牛奶。他速戰速決,才用一分鐘時間就又出現在簡宏成身邊。見簡宏成神色凝重,嘴裡吐出「查清楚沒有」,他便提醒一句:「別急著下結論,我們商議了再說。」簡宏成沖他擺擺手,繼續聽電話。於是,田景野沖著一棵樹啃麵包去了。

    簡宏成打完電話,捏著手機發獃。田景野斜眼看著他,奇道:「想吃麵包就直說唄,當街裝楚楚可憐也不摸摸臉上皺紋。」

    簡宏成笑不出來,皺眉道:「我助理來電,雖然事情還沒最終確定,但我估計很麻煩,寧恕似乎被我姐強拉上車了。」

    田景野也愣住:「你姐……前陣子不是在阿才哥那兒吃過寧恕一個大耳光?」

    「是,而且宏圖把寧恕勾結阿才哥的事也大嘴巴說給我姐聽。我姐心狠手辣,害得我畢業後好幾年不能回家。我不知道她會怎麼對付寧恕,雖然狗咬狗是理想狀態,可寧宥……」

    「你限制你姐,只要寧恕不殘疾、不丟命,讓他吃虧去,活該。寧宥那兒我替你解釋。」

    「關鍵那兩隻都是瘋狗,你知道嗎?我姐見我限制她,必然反手挾寧恕要挾我。寧恕要是知道我救他,回頭必然對我更有恃無恐。最恐怖的,還是這兩個瘋子可能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神奇地聯手,他們做得出來。讓我想想該怎麼辦。」

    「警告你姐不要犯法……呃,算我沒說,好像我很純潔,不懂擦邊球似的。你回車裡坐著想招,我替你進去找人。不礙事,你在不在一個樣。」

    「不對勁啊,我弟的事扔給你,我卻閑著去管寧宥的弟弟,什麼意思?」

    田景野笑嘻嘻地念白:「Ihaveadream,寧宥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寧宥的,哈哈。你慢慢想辦法救寧恕,我上去了。」

    「救什麼啊,隨他去。寧恕這草包,我還以為只是給他製造點兒麻煩,讓兩人見個面,鬧個矛盾,打幾個耳光,我順便出口氣,沒想到竟然被簡敏敏綁架,白長一副好身板。」簡宏成下定決心,硬下心腸,不管寧恕死活,推田景野往裡走。

    這回反而田景野不動彈了:「你姐那瘋子,弄不好真出人命。我找阿才哥,你姐怕阿才哥。」

    簡宏成搖頭:「阿才哥那種江湖人……你別為我去欠他人情。我們再想辦法。」

    寧蕙兒不知自己為什麼一直心慌,別提睡不著了,她連坐都坐不住。若不是怕吵到甜睡的女兒,她最想做的事是扶著桌子不要老命地滿屋子打轉。但她現在只能坐在床頭,盯著女兒的手機,等兒子的消息。

    寧宥的手機調到靜音,一直電話不斷。每次屏幕亮一下,寧蕙兒就立刻拿起手機看個沒完。可來電顯示的都不是寧恕,而且也不是寧蕙兒聽說過的人。她想,大概是寧宥的同事來電吧。每次失望,寧蕙兒放回手機時,總是更接近自己。後來,她索性將手機抓在手裡對著看,好像在看電子書。

    終於,來了個顯示是熟人的電話。可是,那是寧宥的公婆。寧蕙兒看看女兒,一邊將手機翻個身不看,讓那邊自己掛斷,一邊氣急敗壞地想到郝青林惹的那些事。現在郝青林出事了,那邊還有臉來找寧宥為郝青林辦事,想著就來氣,於是氣上加氣。

    這個電話,卻是郝父、郝母鼓起勇氣打的。他們自知無顏見寧宥,更無立場要求寧宥辦事,可兒子的事迫在眉睫,非辦不可。兩人磨蹭了一早上,先是覺得太早打電話,寧宥母子兩個正忙著吃飯、上班、上課什麼的,他們年輕人起得晚,早上的時間爭分奪秒,老人還是別在這個時候不看眼色了;然後又想到親家昨天送急診,可能寧宥一大早得趕去醫院,即使去上班了,領導早上都是最忙,什麼早會啊,檢查工作啊,也不好去打攪。

    可兩人真焦急,兒子的大事不定下來,兩人全無心思做別的。拖到近中飯時,兩人終於熬不住了,彼此打著氣,想這時段該是放下工作歇口氣等吃飯了,這會兒打電話過去不會惹惱寧宥。兩顆花白腦袋忐忑地湊一起,才打出這個巨艱難的電話。

    電話是接通了,可是響了又響,寧宥一直不接,直到電話里傳來女聲提示。郝家父母的眼睛都失去了光彩。

    郝母輕道:「應該。要換作是我,脾氣更大呢。」

    郝父嘆道:「何嘗不是?又不信任,又要她做事,換誰都氣不順。不過,也可能她忙呢,過十分鐘再打一個。」

    兩人都沒想過寧宥竟是大白天在家睡覺。他們盯著掛鐘的秒針走了十圈,立刻小心翼翼地重撥電話。當然,還是無人接聽。兩人黯然相對,話都說不出來。兒媳這是表明態度了。

    寧恕一直頭朝外看著路,看簡敏敏領他往哪兒走。出城後,一路向西,寧恕回憶著本市地圖,腦袋嗡的一聲,意識到簡敏敏他們的意圖了。城市向西,有一片崇山峻岭,那一帶山連著山,舉目看不到邊。曾經有朋友找他談過一個項目,因為退耕還林的需要,也因為山區生活貧瘠,政府將整個村子的人口搬遷到平原地區,留下荒蕪的村子漸漸被雜草湮沒。但朋友說,有些村子幾乎原封不動地保存著原生態的美,有合抱的大樹,有鵝卵石的地,還有保存基本完好的舊屋,再加上清澈的溪流、清新的空氣,他想開發成度假村,那必是最佳度假勝地。

    寧恕驚恐地想到,只要把他拎到那種無人的村子,往一間老房子里一扔,最後一把火燒了房子,那完全是神不知鬼不覺。難道簡敏敏就是這個打算?

    寧恕嚇得毛骨悚然。不,他不能坐以待斃。簡敏敏才是真的瘋子,她什麼都做得出來。

    寧恕強迫自己冷靜,必須想辦法逃脫。他想了會兒,一邊裝作閑適地閉上眼睛,渾身鬆弛地靠到車椅背上打盹兒,一邊密切關注旁邊倆壯漢挽著他手臂的力度的細微變化。

    當寧恕冷靜下來時,前面的簡敏敏也差不多時間冷靜下來,可以定心思量對策,如何發落寧恕。簡敏敏一向不怕對峙。她恨死家裡的重男輕女,一直下意識地培養自己如男人一般行事,比如,面對面強硬地對峙。她想逼視著寧恕想辦法,可那得扭頭費勁地看,既費勁,又覺得有點兒丟份。但她有辦法。她拉下化妝鏡,調好角度,正好讓她目光灼灼地對準寧恕。頓時,小小的車廂里刀光劍影起來。寧恕如何忍得住只讓簡敏敏單方面地逼視,他也狠狠地瞪了回去。一時間,兩個人激動地想著各種新仇舊恨,惡毒地盤算著燃眉之急,誰都不肯怯場。

    小沙在邊上也感覺到了。他偷空看了看對峙的兩個人,摸出平時做木工戴的平光眼鏡遞向後面,口氣平淡地吩咐後面倆朋友:「眼鏡片貼上黑膠布,給雜種戴。對了,先拿黑膠布把雜種兩隻手綁後面去,做得仔細點兒,別讓車窗外的看出紕漏。」

    寧恕一聽不妙,他正試圖麻痹車裡的人,以出奇制勝逃出生天呢,不料小沙先下手為強了。時不我待,眼看著左邊的那個漢子開始彎腰從手頭工具袋裡掏東西,寧恕深吸一口氣,猛然使勁掙脫束縛,撲向前座,試圖抓住方向盤。

    寧恕還沒開始有動作,時刻提防著寧恕的簡敏敏已經看清寧恕眼神、臉色的劇變,她幾乎與寧恕行動的同時,一邊喊出「小心」,一邊迅速摸出抽屜里的破窗錘狠狠砸了過去。

    寧恕掙脫猝不及防的兩個人用了些時間,簡敏敏後發制人,比寧恕稍微晚了點兒啟動,兩下里各有遲滯,最終幾乎同時到達目標:方向盤前。寧恕的手剛觸及方向盤,簡敏敏的鎚子隨即狠狠地砸在他的手臂上。破窗錘設計特殊,簡敏敏這一鎚子下去,眼看著深入骨肉,一朵血花在襯衫洞口開放。簡敏敏原以為寧恕吃痛必然縮手,不料,寧恕彷彿神經系統暫時關閉,反而另一隻手也伸過來搶奪方向盤。簡敏敏也是絕不心軟,手起錘落,一錘一錘砸向寧恕的手臂。

    搶奪突如其來,小沙完全沒有防備,車子頓時走起S步,迅速沖向右側車道,又直直地往非機動車道的電動車道撞去。

    被寧恕掙脫的兩人跟著撲上來,試圖將寧恕往回拉。可寧恕兩隻手死死抓住方向盤,後面兩人反而幫了寧恕的忙,變成三個人一起使力,將方向盤往順時針方向大力扭轉。小沙一人難敵三個,完全控制不住方向盤,只好踩了剎車。可事發突然,旁邊的車倒是呼嘯著躲過後,後面的車剎不住,即使已經慢下來,還是一頭撞向五人所乘車子的右側。撞擊力衝擊而來,簡敏敏首當其衝,手中鎚子飛了出去,人若不是安全帶系著,也必然飛了出去。其他人也都不由自主地鬆了手,只有小沙還是本能地踩緊剎車不肯放。車子里頓時一片狼藉。寧恕應聲倒下,夾在兩個座椅中間,那兩個人都收不住手,疊樂高似的撞壓到寧恕身上,壓得寧恕眼珠子凸出,差點兒吐血。

    一車五個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簡敏敏一眼瞥見撞上來的那車子的司機在打電話。她急著想打開車門出去,可她那側的車門被撞得畸形,打不開。她急得尖叫道:「小沙!小沙!跟那輛車說私了,所有修車費我出!」

    小沙急忙跳下去交涉。

    而小沙的朋友紛紛起身,也將寧恕抓了坐起。簡敏敏氣急攻心,回頭毫不猶豫給了寧恕兩個耳光。

    寧恕忍痛,卻硬是擠出笑,道:「這種車禍,沒人會跟你私了。先是交警來,隨後刑警來。我雖然被你戳出無數血窟窿,但值,這回終於把你送去坐牢。你這人渣!我早等著這一天。我從小想到大,一直想拼了我的命,也要把你繩之以法,很好,我做到了。簡敏敏,你罪有應得。」而後,頭一扭,對身邊兩個道:「你們想當幫凶一起坐牢?」

    抓著寧恕的那兩個人感覺越來越不好,臉上已經出現極大的猶豫。

    而在簡敏敏的眼裡,寧恕的笑,那就叫獰笑,配著寧恕血糊糊的兩條手臂,猙獰至極。而寧恕刻毒的言語更是刺激得簡敏敏發狂。她激動地道:「坐牢是吧?我坐牢就會放過你嗎?坐一年牢跟坐兩年牢有什麼區別?」她一邊說,一邊用顫抖的手摸索著撿起剛才飛走的破窗錘,「我拼著牢底坐穿……」簡敏敏嘶吼著,又是抬起身,舉錘撲向后座。這回,她瞄準的方向是寧恕的眼睛。

    寧恕完全沒想到簡敏敏能兇狠如此,他唯有閉上眼睛。

    但挾持寧恕的兩位起身托住了簡敏敏的手臂,不讓她行兇。他們畢竟不是兇徒,怕出人命。

    簡敏敏怒喝:「放手!與你們無關,你們下車。我收拾雜種!」

    小沙與後車車主交涉無果,後車車主執意報了警,他只得回來自己車子。見此,他趕緊抱住簡敏敏,將她拉回來:「簡姐,別衝動,別衝動。」

    寧恕聽到響動,睜開眼睛,果然見簡敏敏被大家抓住。他忍痛強笑:「本市規定出警時間不得超過五分鐘,你們慢慢聊,呵呵,等警察過來一網打盡。」

    簡敏敏被提醒,反推小沙,大叫:「你快走!這兒有我,與你無關,你快走,快走!」

    而夾住寧恕的兩個人早已感覺不妙,各自開門欲走,但都還記得叫走小沙。

    小沙焦急地道:「簡姐,你趕緊先走,回去處理公司,這麼大的家產要託付給誰,千萬好好處理。我沒犯大錯,我留著,沒事。你快走。」

    另外兩個人等不及了,衝過車流,消失在對面馬路。

    而這邊,寧恕扶著手臂,也不知掩住哪個血窟窿才好,可他還是陰陽怪氣地道:「逃離車禍現場,罪加一等。」寧恕只覺得此時心裡無比暢快,比獲知張立新捲走九千萬元更暢快。

    簡敏敏道:「我錢多,誰都願意替我管。你老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趕緊安排你媽。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這兒我兜著。」

    寧恕冷笑:「等你一跑掉,簡敏敏把所有罪責推你頭上,你等著全國通緝吧。」

    小沙轉身給了寧恕一巴掌:「多嘴!」

    小沙力氣大,這一巴掌的效果恰如寧恕的巴掌將簡敏敏打飛出電梯,直打得寧恕腦袋裡一片空白,很久才如霹靂一聲炸開混沌,熱辣辣的痛感席捲而來。

    小沙則對簡敏敏道:「我們並無大錯,我走後,你少一個證人,我留著給你做證,省得被後面雜種誣陷。」

    簡敏敏再推,流著眼淚使勁推,卻根本推不走小沙。

    那邊,簡宏成走出電梯,忽然想到高招,立刻打電話給深深潛伏在簡明集團的人,仔細吩咐:「我有件要緊事必須調開簡敏敏,讓她立刻回公司。你馬上打電話給簡敏敏,告訴她,有個做土方車的包工頭過來,與劉之呈閉門談話。你就說,你想到前幾天公司大門被土方車堵死,所以決定越級,冒死通知簡敏敏。其他你什麼都不用說,一問三不知。立刻,立刻!」

    田景野等簡宏成掛斷電話,道:「這招管用?」

    簡宏成胸有成竹地道:「管用。我通過內線了解到劉之呈辦公室里的幾處私密裝飾,昨天故意生氣的時候裝失口說了出去,已經觸發我姐懷疑劉之呈背後做小手。現在加重劉之呈私晤阿才哥手下的嫌疑推波助瀾,我姐那性子,疑神疑鬼至極,必然一急之下中套。她不在,其他人對寧恕不會太失分寸,這叫圍魏救趙。」

    「你可真夠盡心。」

    現場雖然忙亂,簡敏敏看見公司來的電話,還是接了。她此刻幾乎沒多餘腦容量想得太深入,完全是撲通一聲,順順噹噹地掉入簡宏成設的圈套。

    一邊是劉之呈圖謀不軌,一邊是警察很快趕到,她可能入罪坐牢,那麼就沒法控制疑似有異心的劉之呈了,怎麼辦?關鍵時刻,簡敏敏一個電話飛向簡宏成:「老二,你聽著,我現在口頭委託你接管簡明集團,回頭我出正式授權給你。你立刻去,撤換劉之呈,全面接管。」

    這個電話完全出乎簡宏成的意料,他不知簡敏敏是什麼意思,怕中圈套,只是小心地道:「你如果不滿劉之呈,我可以立刻過去架空他。但逼他完成交接、吐出重要資料這等事,還得你來,而且我也不願管工廠,麻煩,分身乏術。」

    簡敏敏似乎聽到有警車聲傳來,她大吼道:「你少磨嘰!趕緊去,聽我吩咐。我可能坐牢,沒工夫跟你多說,回頭警察問起來,我指定你做代理人。你要是不幹,我就搬出老娘。」

    「什麼?你犯了什麼法?」

    簡敏敏沒時間解釋,警車果然風馳電掣趕來了。她切段手機電源,催小沙下車:「走,自首去,坦白從寬。」

    那一頭,簡宏成看著手機抓狂了。簡敏敏此刻正與寧恕在一起,那麼簡敏敏自稱犯法了,重大到都捨得把公司託付給他,還能犯什麼法?毫無疑問,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寧恕嚴重遭殃了。兩個瘋子相遇,果然碰撞出血花來。可是他再撥打簡敏敏的手機,已是關機。

    田景野寬慰與自我寬慰:「起碼警察到了,對兩個瘋子闖禍的擔心可以告一段落。其他我們無能為力,等警察通知吧,我們該做什麼繼續做。」

    簡宏成嘆道:「兩家人沒完沒了,舊恨又疊加新仇。走,做我們的事去,我的能力只夠保障不自作孽的親人的安全。」

    看見警察,即使是不管刑事的交警,寧恕的膽氣也平地壯了三分,立刻掙扎著鑽出車門,沖交警大喊:「警察同志,救命!他們故意殺人未遂、非法拘禁、故意傷害,對我連犯三罪,請別放過他們。」交警問他要不要緊,要不要攔車送他去醫院,寧恕卻放棄了,趕緊說能堅持,等巡警來。他不想走,他要直面簡敏敏,進一步打擊簡敏敏。

    小沙試圖在警察面前表明清白,但他才剛走前一步,壓抑著憤怒和慌張的簡敏敏一把按住了他,剋制地道:「放心,警察不會聽信一面之詞,我們安心配合調查,實事求是說明一切真相。」

    雖然簡敏敏多有歷練,已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能盡量做到最好,但早心驚肉跳了。怎麼還有故意殺人未遂罪?對了,國稅局門口開車差點兒撞死寧恕,當時車裡只有她一個人在,這是真的無法說清楚了。路上的高清攝像拍得到她直直地撞向寧恕,可拍不到她心裡究竟怎麼想啊,那是真的證據確鑿。殺人未遂得是什麼罪?會判多少年?會不會下半輩子再也見不到天日?想到這兒,簡敏敏腿都軟了,臉色更是煞白,不顧臉面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起不來了。

    寧恕卻不會放過簡敏敏,忍著疼痛冷笑道:「別裝了,我這一身傷都是你行兇的結果,早在二十幾年前,你同樣行兇把我姐打成腦震蕩,頭骨骨折,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你會怕?別裝,再裝也沒用了,人證、物證都有,我這回控告到底,即使傾家蕩產,也絕不放棄。」

    簡敏敏雖然兩腿無力,兩眼依然碧油油地盯住寧恕,但她不禁想到,誰能傾家蕩產幫她打官司?不,她家財豐厚,不需要傾家蕩產,可誰能傾力幫她打官司?弄不好都傾力趁火打劫吧。誰都靠不住啊。簡敏敏開始絕望起來,連兒女都靠不住啊。

    小沙想扶起簡敏敏,可簡敏敏不想起來,還起來幹什麼?交警把小沙叫了過去,要小沙拿出雙證,先處理車禍事故。

    看著簡敏敏如此,寧恕心頭積鬱二十多年的晦氣終於開始消散。他趁交警顧不過來,硬撐著走近簡敏敏,低聲笑道:「懂法嗎?只要被判有罪,這法人代表就不能當了。吐血啊,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搶來的公司,這就讓別人撈現成了,而且弄不好你逃亡的老公正好乘虛而入。這會子沒人告他犯法。你自顧不暇,他正好名正言順拿回公司,到時候我找他去,我跟他合作。你想,他會不會賣掉你的房子,拿那筆錢請律師幫我咬死你?」

    張立新殺回來對付她?這完全有可能。不,這不僅僅是有可能,而是必然。張立新回來,還能不抓住這大好時機,往死里整她?她有的是往死里整她的敵人,卻無一個肯出死力幫她的親朋好友。她這回栽了。簡敏敏碧油油的眼睛終於在寧恕面前暗淡了下來。

    寧恕忘了疼痛,居高臨下,繞著圈子,全方位、多角度地欣賞著元神渙散的簡敏敏,並如實稟報:「你的頭髮怎麼亂了?你臉上的血色怎麼沒了?你的手為什麼發抖?你抬頭看看今天的天多麼明凈,湛藍湛藍的,你趕緊抬頭看,很快你就看不到了。還有,這自由的空氣,即使充滿汽油味,依然如此香甜,哈哈哈。簡敏敏,你再回頭看一眼你的車子,你的,現在還是你的,再過幾分鐘,你什麼都沒有了,快看,這會兒還是你的車子,你要珍惜。」

    簡敏敏沒有抬頭。她肺都快被氣炸了,可她無力反抗。她蜷縮得更緊。

    小沙只能幹看著,此時不能做什麼。

    寧恕直到上了警車去醫院,才問警察要電話報平安。他只記得寧宥的號碼,只能給寧宥打。可是寧宥正睡覺,而寧蕙兒不敢接所有來電。他只好發了一條簡訊:「媽媽,我平安。我成功把簡敏敏送進監牢,徹底清除迫害我們多年的禍害。我不用再逃亡北京了,以後可以一直陪在你身邊,同時緊盯簡敏敏的案子,讓她罪有應得。媽媽,你可以回家了,家裡從此平安。這是警官的手機,不用回電了。」

    有之前寧恕問寧宥要簡宏成號碼被拒在先,寧恕此時毫不猶豫地將寧宥不接電話歸為故意,完全是媽媽在她那兒,他才會咬緊牙關忍痛,以極大毅力發出這條簡訊,向媽媽報喜。區區一百多字的簡訊,寧恕發得滿額頭都是黃豆大的汗滴,更有細細鮮紅血花又在血染久了變暗紅的襯衣上洇開。

    旁邊的警察看著都不忍心了,道:「包紮好了再發也不遲嘛。」

    寧恕堅強地道:「不行。那女人嚇得我媽這兩天兩次被送急診,我必須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傳遞給我媽,讓她放心。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唉。」

    警察頓時對寧恕平添了許多好感。

無憂書城 > 言情小說 > 落花時節 > 第26章 對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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