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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相像

所屬書籍: 可摘星

「啊欠!」

梁令瓚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要死了!」閔學錄罵,「這可是你外公的手抄本!」

當年太史局覆滅,閔學錄將師父師兄們親手抄錄的書卷偷偷帶了出來,寶貝般保存在太學館的藏書樓。現在住在梁宅,便慢慢又把這些寶貝帶到了梁宅。

一行未歸,集賢院里只留了一部分人將測量數據整理歸納。梁令瓚把數據抄錄了一份,便告了假,在家裡琢磨渾天儀,正好用得上這些資料,因此在閔學錄的屋子攤開來慢慢翻查。

六百年前,漢代的張衡曾造漏水轉渾天儀,其做法早已失傳,些許零星資料,散見在種種天文書籍中。梁令瓚將所有能收集的資料都收集起來,大約得出一個模糊的形象:它是用一個徑長四尺余的銅球刻上二十八宿、各星官及黃道赤道、南北兩極,並標以二十四節氣、恆顯星辰與恆隱星圈,總成一渾象,再用一套機械使渾象與漏壺結合,漏壺流水控制渾象,使它與天球同步轉動,以顯示星空的運轉。

這套渾天儀還有一個配套的附件,即是梁令瓚花了近十年功夫做出來的瑞輪蓂莢。

在瑞輪冥莢完成後,梁令瓚原本也有心試試做水漏水轉渾天儀,奈何無論是數據還製作難度,作為主體的渾天儀都比瑞輪蓂莢複雜百倍,當時的梁令瓚力有不逮,只好作罷。

可是現在,她有黃道游儀的製作經驗在先,又有子午線測量的龐大數據在後支撐,再加上一行已經動念,她做渾天儀的渴望早已是難以遏止。若不是心裡還記掛著陳玄景,早就一心撲在渾天儀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了。

這會兒查了半天資料,她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怎麼還沒回來?」

閔學錄頭也沒抬:「說不定就在大師兄家裡吃晚飯了。」

「不可能,他說了要吃我做的芙蓉鴨。」

閔學錄的重點頓時跑偏:「今晚吃芙蓉鴨嗎?好得很,好得很,那你還不快去做?」一面催著梁令瓚去廚房。

梁令瓚便同他一起去廚房,路上經過馬廄。陳玄景出門未回,馬廄里空空蕩蕩。她的心裡好像也有一塊地方空了下去,站住腳,「不行,我還是想去看看。」

她說走就走,閔學錄在後面跺腳:「那芙蓉鴨還做不做了?」

梁令瓚頭也沒回,聲音遠遠飄過來:「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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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安之剛回到縣衙,便見張松急急迎上來,將他拉到一邊:「有人要見你。」

「又是我表弟?」

「不是,是個人犯」

「哦?」被抓進來還敢點名見他,這位犯人膽子不小。

「老大你一定想不到是誰!」

嚴安之淡淡地:「人性本惡,誰都有可能作姦犯科,是誰也不意外。」

「是陳玄景!」張松一直憋到現在,「陳二公子陳玄景啊!」

嚴安之愣住了。

片刻後,在地牢前,嚴安之看到了陳玄景。陳玄景彷彿有一樣特殊的本事,那就是無論在怎麼樣的環境下,他都能讓人第一眼看到他。

地牢亘久地幽暗,犯人們或躺或坐,或喊冤或呻/吟,只有他是站著的。不單站著,還站得筆直,彷彿他所在的地方是清雅凈室,或是巍峨大殿。

嚴安之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人會殺人。

可人證物證俱在,沒有一絲破綻。

陳玄景聽到腳步聲回頭,見是嚴安之,立即道:「嚴兄,拜託你一件事,速速去找梁令瓚,告訴她,千萬不要靠近南宮說,不管南宮說提什麼,她都不要答應!」

嚴安之眉頭一皺:「這事和小瓚有關?」

「不管你信不信,這次是南宮說做的局,一切都是他主謀。但我身無長物,他從我身上求不到任何東西,也不會有別人為我付出什麼,只除了梁令瓚。」陳玄景緊緊握住了柵欄,指節發白,「他早就知道梁令瓚的身份,卻故意沒有戳穿,必定有所圖謀。我若晚歸,梁令瓚一定會出來尋我,嚴兄,時間緊急,拜託你務必攔下她!」

嚴安之越聽,眉頭越是緊皺,正要出去,陳玄景忽然想起一事:「還有一點,告訴她南宮說不簡單,當年太史局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他一個人安然無恙,現在想來恐怕並非巧合。他與張昌宗李鴻泰等人恐怕脫不了干係。」

嚴安之自從來到長安,明裡暗裡也在查訪當年梁家的事,此時神色一凜:「當真?」

「此時沒空細說,你快去找她!」

嚴安之一點頭,轉身就走,走出幾步,忽又回頭,望向陳玄景:「你知道小瓚的身份了?」

這一問,陳玄景也立刻明白了:「你早知道?」

兩個人的目光隔著柵欄對視,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語,一個剎那間,他們都知道了對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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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安之快馬直奔梁宅,卻撲了個空,閔學錄道:「她去找陳玄景了。」

嚴安之臉色大變:「去了南宮府?」

閔學錄點頭,因為餓了,手裡還拿著個饅頭吃吃,「有急事?走,我跟你一起。」

嚴安之一愣。閔學錄道:「看什麼看?她走路去,什麼時候能走到?再等她回來,我老人家餓也餓死了。反正大家都在那兒,我乾脆也去蹭頓晚飯好了,那可是我大師兄,難道我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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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鼓已經敲響,路上的行人匆匆趕路,梁令瓚也加快了步子。

「小瓚。」

後面有人喚,伴著車輪粼粼之聲。一輛馬車在梁令瓚身邊停下,車簾後面露出春水大娘的臉,「這麼晚了,上哪兒去?」

「去太平坊南宮家。」

「走著去?」春水大娘失笑,「等你走到,只怕都宵禁了。快上來吧,我送你去。」

梁令瓚大喜:「謝大娘!」

「你如今又是梁大人,又是梁畫師,又有俸祿又有畫資,怎麼還步行上街?你的馬車呢?」

梁令瓚便把陳玄景出門的事說了。春水大娘笑了:「所以你這是久等良人不歸,上門捉人去?」

梁令瓚倒沒有想到這種說法,撓撓頭:「也沒有……我就是有點不放心,嗐,也沒什麼不放心,就……就……」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描述那種空落落的感覺,乾脆道,「反正我見到他就好了。」

春水大娘笑眯眯:「哎,年輕真好啊,我也真想再年輕一回。」

梁令瓚忍不住問道:「大娘,如果你回到從前,要先認得陳玄禮,還是李司業?」李靜言早已升祭酒了,但她卻總改不過口來。

自從捧香成親,梁令瓚便盼著春水大娘和李司業也早成一對,可即便李司業默默守望,從未稍離,春水大娘卻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春水大娘被她問得一怔,目光一時有些悠遠:「沒有如果。小瓚,世上的事情一旦發生,便統統回不了頭的。」

她的聲音里有淡淡的疲倦和感傷,於是梁令瓚發現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吐了吐舌頭:「對不起。」

春水大娘一笑,拍了拍她的臉:「顧好你自己吧。人家陳玄景對你痴心一片,當初若是有人肯為我如此,我早嫁給他了。」

嫁人這件事情,在梁令瓚的腦子裡一直是夢想的絆腳石,但,嫁給陳玄景,卻又好像有點不同,心裡像是猝不及防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又甜又疼的。

馬車比步行快得多了,不一時就到了南宮府大門前。梁令瓚跳下馬車時,臉上還微紅:「大娘你先吧,我一會兒再回去。」

春水大娘笑:「是。知道了。我才不會礙你們年輕人的事。」說著命車夫掉轉馬車。不巧巷中有一輛馬車駛來,只得先等它過去。

這輛馬恰恰在門前停下,車裡下來一人,高冠古服,身形削瘦。

「南宮大人!」梁令瓚意外,迎過去,「您這是才回來?陳玄景呢?」

南宮說嘆了口氣:「進去說吧。」

「小瓚!」春水大娘忽然出聲。

南宮說看向馬車,車簾低垂,看不出什麼,「有人等你?」

「一位大姐姐。大人稍候,我去去就來。」梁令瓚說著跑到春水大娘馬車前,春水大娘道:「快上車。」聲音又急又快。

梁令瓚有絲訝異,爬上馬車,只見春水大娘臉上的神情奇怪極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卻出奇明亮,聲音壓得極低:「那人便是南宮說?國子監祭酒南宮說?」

梁令瓚笑:「大娘你和我一樣改不過口來,其實現在李司業才是國子監祭酒,南宮大人是集賢院知院……」

春水大娘打斷她,急急問:「總之他便是南宮說,從前的太史局少監,對不對?」

「是啊,怎麼了?大娘認得嗎?」

「不,不,不可能……」春水大娘眉頭緊皺,有幾分恍惚,「怎麼可能?」

梁令瓚好奇:「什麼東西不可能?」

「他長得像……像一個人……」

「誰?」

「像……李鴻泰。」

「誰?!」梁令瓚呆了半晌才回過神,「怎麼可能嘛?他是南宮大人啊!」

以清正之名譽滿兩京、人人都欽佩得豎大拇指的南宮說大人啊!怎麼可能是當年那個為一己之私釀成權謀大禍的邪惡術士?怎麼可能?!

「一定是你認錯了,大娘。」梁令瓚認真地道,「已經過去十幾二十年了,你只不過見過那人一面,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也許南宮大人眉眼或是身形有些像他,便讓你錯認了。」

「我可能忘了別人的臉,卻獨獨不會忘記他的!」春水大娘咬牙道,「我記得他的他耳下有顆痣,你去認一認便知!」

梁令瓚笑:「好,我這就去認,咱們可以打個賭,就賭十兩銀子怎麼樣?」

「你別嬉皮笑臉的,若他真是李鴻泰,這南宮府就是龍潭虎穴,你不能進!」

「大娘,你真的多慮啦。南宮大人開府的時候我還來道賀了呢。哪有什麼龍潭虎穴,你不知道南宮大人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才這樣說。放心好啦,我去去就回。」

春水大娘拉住她:「你千萬不可冒然去問,更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如果他真是李鴻泰,第一件事就是要將你我滅口。」

「知道啦,放心放心!」

梁令瓚語氣輕鬆。

春水大娘無奈:「你速去速回,我就在這裡等你。」

「好嘞。」梁令瓚躍下車,回頭還對她做了個鬼臉。

春水如意將車簾掀開一線,看著她步伐輕盈地奔向南宮說,和南宮說一道進了大門。

大門隨後關上,隔斷了視線。

但願,真的是自己認錯了人。

但願,小瓚這一去不會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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