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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長堤阻擊戰

所屬書籍: 三家巷

  晚上九點鐘,國民黨軍艦寶璧號停泊在白鵝潭江面上。潮水微微地涌著,艦身輕輕地擺動著。四周沒有燈光,也沒有一隻小艇。初升的月亮把它照得又灰暗、又寂寞,好像一座無人的小島一般。張發奎在軍艦的甲板上來回走著,眼巴巴地望著沙面,不說一句話。好容易盼望到陳公博坐著日本海軍的摩托艇回來了,他才悄悄地透了一口氣。陳公博踏著吊梯走上甲板,到了張發奎面前,第一句話就說:

  「老兄,我們得救了!」

  張發奎問他詳細情形怎樣,他接著說道:「開頭,他們總是百般作難,不肯答應。經過我一再開導,說中、日兩國,同文同種;說中國的革命,一向得到日本的幫助;說反對共產黨,反對赤化,我們是一致的,諸如此類。後來,他們總算答應了。但是他們又不肯正面去進攻共產黨,只是找一種借口,說是要派陸戰隊到南堤去保護他們的’博愛醫院’,看共產黨方面的反應如何,再定下一著怎麼走。我想,誰管他什麼博愛醫院,什麼平等醫院,只要日本陸戰隊和共產黨一接觸,這齣戲就算開了場,事情就有了門兒了!你說是么?……至於條件,日本人總是羅羅嗦嗦,小里小氣的。說來說去,無非是什麼取締排日運動,敦睦兩國邦交那一套。我想都不相干的,就都答應下來了。你以為怎麼樣?」

  張發奎摹仿外國將軍的姿勢,手扶船舷,抬頭望天,站著不動,也不說話,好像打了勝仗的人故意不談戰爭,說笑話的人故意自己不笑一樣。陳公博見他這樣出神,就繼續往下說道:「本來呢,這並不是一件怎樣了不得的好事情,也只是逼不得已而為之的。這樣做,難免天下後世那些尖酸刻薄,毫無用處的無聊文人胡說幾句什麼借外國人的刀,殺中國人的頭;胡亂比擬什麼秦檜、吳三桂之流,外加一些不倫不類的廢話。但是試問有哪個賢明的政治家,能夠放棄當前的功業,去博取那身後的虛名呢?況且我說,這是逼不得已而為之的!兵,我們是調了不少。真的,不能算少;北面調了繆培南師,吳奇偉師,周定寬團,陸滿團,莫雄團。這還不算。東面又調了黃慕松師,薛岳部,許志銳團,潘枝團。此外,西面還調了林小亞部,李芳部。河南這邊自然還有第五軍的警衛部隊和機器工會的第一、第二、第三三個大隊。但是,打仗是打仗,不是趕集。——我很懷疑:錢,他們是要的,但是來不來呢,那可沒定準!就是來了,是不是肯真打呢,那更加難說!今天中午,他們不是佔了觀音山么?可是歇了幾十分鐘,又說失守了。什麼失守?就是要加錢!人家日本軍隊雖然小氣,可沒有這種流氓作風,說多少,是多少!」

  讓陳公博說完了,張發奎就對著滾滾的珠江,感慨無量地說:

  「感謝上天!感謝日本天皇!中國算是得救了!」

  一直到那天晚上十二點鐘,赤衛隊第一百三十小隊的孟才、冼鑒、馮斗、譚檳、周炳這五個人分倒了半桶芋頭粥,才蹲在太平路嘉南堂的騎樓下面,開始吃武裝起義以來的第一頓飯。他們一輩子也沒有吃過這樣好吃的芋頭粥:香極了,爛極了,甜極了,滑極了,吃了還想吃。正在吃得高興,忽然一陣槍聲,在西濠口那個方向響起來。這槍聲發生得很突然,很密,很緊,又近得彷彿就在身邊。大家放下了飯碗,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武器。孟才師傅歪著腦袋聽了一會兒,說槍聲很結實,很清脆,不像咱們自己人打的,也不像國民黨軍隊打的。大家正在納悶,忽然看見有兩個赤衛隊員騎著自行車從西濠口飛快地衝進太平路來。孟才認識這兩個人,就跳出馬路,做手勢想攔住他,同時大聲問道:「那邊怎麼了?怎麼槍打得那樣凶?」那兩個人並沒有停下來,一面使勁蹬著自行車,一面差不多同時大聲說:

  「日本鬼子上岸了!總指揮部正在調人堵住他們!」

  孟才想再打聽兩句,那兩個人已經去遠了。他們這個小隊在嘉南堂的騎樓下面,為這件突然發生的事情爭論起來。周炳主張整個小隊開到江邊去,參加阻擊日本陸戰隊的登陸,冼鑒和譚檳支持他的意見。馮斗認為他們的任務是巡邏,如果要改變任務,一定要先請示總指揮部。孟才覺得雙方都有道理,想打個電話回去,這三、四更天氣,哪裡去找電話?正在為難的時候,忽然有兩個背著步槍的赤衛隊員,快步走到他們面前。周炳認識他們,就高聲叫他們的名字道:

  「何大叔!杜發!」

  何錦成和杜發也聽出周炳的聲音,就同時說道:「找著了,找著了!」孟才師傅和其他的人也跟著跳出去,跟他們見面握手。何錦成說:「總指揮部派我跟這個杜發來參加第一百三十小隊,同時要咱們全隊增援西濠口陣地。這是一個口頭傳達的緊急命令。哎喲,你們多難找呀!」周炳用拐肘碰了譚檳一下,兩人互相做了一個得意的鬼臉。孟才師傅對周炳說:「你不是盼望打仗么?現在機會來了!可是你得注意:這是日本鬼子,是訓練得很好的正規軍隊。大家都一樣,要勇敢,同時要聽指揮!」隨後他們七個人就跑步到江邊。剛轉出西濠口,周炳就看見大新公司的門口,有二三十個赤衛隊員,正在緊張地活動著。有些人正借著那些士敏土牆壁和粗大的方柱子做掩護,端起步槍向西面一百公尺以外的敵人射擊。有些人正從大新公司門口橫過馬路,向過江碼頭那邊堆疊沙包。那些裝滿細沙的麻袋一堆到半個人高,赤衛隊員就飛步搶上前去,跪在沙包的後面,向敵人繼續射擊。周炳也跪在沙包後面放著槍。他的位置差不多恰好在馬路正中心,左面是何錦成,右面是正岐利剪刀鋪子的老夥伴杜發。這時候,月亮正像一盞大煤汽燈懸掛在他們頭上偏西的地方,不被人注意地散出寒冷的光輝。借著月亮,周炳看得見郵政總局、海關大鐘樓一帶的馬路上,如今空蕩蕩地沒有任何生物的蹤跡。再望遠一點,大約在一百公尺到一百五十公尺之間,那裡有一些隱隱約約的黑影,忽然看得見,忽然又看不見;忽然好像貼到路北那些建築物的牆壁上,忽然又好像趴在馬路的柏油路面上,匍匐前進。周炳忽然想起那地方就是沙面的東橋,在一千九百二十五年的夏天,他就在那地方捧起身上還有熱氣的區桃表姐……想到這裡,他狠狠地勾著槍機,朝那些模糊的黑影子放了一槍。這一槍,他自己覺著特別有勁,只見一陣耀眼的火光過後,跟著一聲威猛的爆炸聲,然後在遠遠的那團黑影子中間冒起一把火星。

  「打得好!」何錦成沙沙地低聲說。遠遠的地方有奇怪的聲音叫喊。隨後又響起一陣緊密的槍聲,那幾十發子彈一齊啾啾地打在沙包上,騰起一陣煙塵。周炳又咬牙切齒地打了兩槍,對他身邊的何錦成說:

  「看樣子,日本鬼子可不少!」

  何錦成同意道:「是呀。至少有一百多人!」

  這時候,離他們一丈以外的地方,有一個人受了傷。沙包後面忙亂了一陣子。救護隊輕輕地用擔架把人抬走了。別的人立刻補上了他的空位子。就這樣,他們和敵人相持了一個多鐘頭,雙方的槍聲都逐漸稀疏下來。海關大鐘樓的鐘聲不慌不忙地敲擊著,大家不約而同地往上面一看:已經是上午兩點鐘了。周炳把子彈上了膛,但是沒有放,偏著腦袋,低聲跟何錦成說:

  「你沒回過家么?」何錦成沒做聲,他又往下說:「我上你家去過了。今天——不,昨天了,昨天下午去的。多多那傢伙,好玩極了。他們都很想念你吶!」

  等了老半天,何錦成才慢吞吞地說:「是呵,我還沒回去過。……多多那孩子,自從沒了娘,就總肯纏我。……」周炳把腦袋轉到右面,低聲問杜發道:「發哥,你和馬明、王通——你們三個人都領了槍么?他兩個派到哪裡去了?」杜發說:「我們都領了槍。還有手榴彈。我們學了半天,學會了,我就派到東堤,跟何大叔一個小隊。他兩個派到哪兒去,我就不曉得了。」周炳又問:「你看見我媽了么?她都說了些什麼?」杜發說:「看見她了。她很好。她說你們弟兄倆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她不管你們,只是你們小心謹慎些,早點回家就好了。她又說,你爸爸可發了脾氣,罵你弟兄倆不安分守己,不是好東西!」周炳笑了一笑,說:「爸爸向來脾氣大些,你不會不知道。——還有,你們沒有談起胡杏,那可憐的小丫頭么?」杜發說:「談起的,怎麼沒談起?我照你的話跟你媽說了,要她背地裡跟胡杏一個人講。她答應了,說如果真地有那麼一天,胡杏有了出頭的日子,不知道會多麼歡喜。她又說,自從何家那個二少爺跟他全家去了香港之後,沒有人來折磨胡杏,看著、看著,她就吃胖了,那張蓮子臉兒圓得像個西瓜一樣呢!」

  日本鬼子那邊好久沒打槍了。馮斗問譚檳道:「你最會扭六壬的,你這回倒說說看,那邊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了?」譚檳開玩笑道:「現在什麼時候了,你猜日本鬼子不睡覺的么?」說著,兩個人就捲起生切煙,劃著洋火,抽起煙來。敵人一發現有火光,立刻沒頭沒腦地打了一陣槍,嚇得他兩個連忙把煙頭踩滅了,口裡十分惡毒地咒罵不停。小隊長孟才和負責指揮這個陣地的中隊長商量了一下,就彎著腰走到沙包後面,對每一個人低聲說:「總指揮部有電話來,要咱們無論如何,堅守陣地,不讓敵人通過。還要咱們盡量節省子彈,多多消滅敵人。總指揮部一會兒就派人來給咱們介紹情況。」他說完了,就退回自己的位子上,端起槍,一聲不響地監視著敵人。這時候,從西濠口到沙面一帶地方,都是靜悄悄地,沒有一點響動。只有天空的月亮,在淡淡的浮雲中,無聲無息地滑行著。馮斗和譚檳,因為煙捲沒有抽成,還在抱怨自己倒霉。不久,總指揮部派來了宣傳人員楊承輝。他和那個中隊長打過了招呼,就鑽到沙包後面,在周炳右邊蹲下來,對大家說:

  「現在已經查明了,在咱們前面的這一股敵人,是日本的海軍陸戰隊,大約有百把個人,武器是很精良的。他們曾經向總司令部提出交涉,要派兵保護南堤那間日本人辦的博愛醫院。我們拒絕了。我們說我們可以負責保護,他們不同意,就派陸戰隊登了陸。各位同志,各位兄弟,這是什麼意思呢?這是帝國主義者公開出面,幫助反動的國民黨,直接進攻咱們的蘇維埃,進攻咱們的工人、農民和士兵,進攻無產階級的革命!這還能容忍么?這還能退讓么?當然不能!昨天,帝國主義者的軍艦向我們開炮;今天,帝國主義者的陸戰隊登了陸;明天,他們不是要佔領全廣州、全廣東、全中國么?——我們說,你要來,我就打!他們果然來了,我們果然打了!開頭,他們以為自己一出兵,我們就會退的,可是他們想錯了。他們在中國橫行霸道,沒有碰見過對手,這回可得好好地給他們一點教訓!——同志們,兄弟們,咱們在這裡打得可真不賴!敵人進攻了兩三個鐘頭,可是連一寸土地的進展都沒有。全廣州都為咱們豎起了大拇指!日本鬼子絕沒有通過西濠口的可能!其他的道路,都有咱們的兄弟把守著,哪一條他們也通不過!」

  每一個趴在沙包上面的赤衛隊員都同意他的話,都笑了。周炳撫摩著他的步槍,又用手按了按背後的駁殼槍,心中感到說不出的興奮和快慰。他沒想到自己一出身,就碰到這麼強硬的對手,恨不得一下子跳出去,一槍一個,把那百把個日本海軍陸戰隊消滅精光。這麼一想,他嘴裡就說:

  「咱們一齊衝出去,把那些傢伙解決掉不好么?咱們不能衝進沙面去,把那些’花旗’、日本仔、’紅毛’、法蘭西,通通給他個一鍋熟么?咱們不能把那些帝國主義鬼兵船,通通趕出虎門外面,讓他們再也不敢回頭么?」

  為了他說得痛快,大家哈哈大笑起來。楊承輝向他伸出一隻手,說:

  「老表,你的槍太多了,把那支駁殼借給我使一使吧!——按我的意思,你的主意真不賴!可是,咱們是赤衛隊員,得按照總指揮部的命令行動。總指揮部要咱們守住這道防線,咱們就守住這道防線,對么?」

  大家都說對。周炳把駁殼槍除下來遞給楊承輝。楊承輝接過槍,在周炳和杜發之間,選了一個位置趴好,又對大家說道:「今天中午,咱們要在西瓜園開工農兵代表大會,宣布政綱,正式成立工農民主政府。這是中國一件大事,也是世界一件大事!有了工農民主政府,咱們就有了依靠,咱們的幸福生活就有了保障,咱們就有了糧食、房屋、衣服,也有了一切!……現在,咱們還困難得很。總指揮部知道彈藥、糧食都不夠,人手更加缺乏,但是一時也無法解決。總指揮部知道大家餓了,正在集中力量動員糧食,一搞到手就給咱們送來。大家也要想些辦法,像輪流休息,或者怎麼樣,總之,每個人能睡上一個鐘頭,也好。其實就像現在,大家背靠著沙包,坐在地上,也可以打個盹,就算是……」

  一句話沒說完,日本鬼子那邊又打起槍來。這回的來勢很猛,槍聲一陣接著一陣,一陣比一陣緊。在步槍聲中,又斷斷續續地響著機關槍聲,打十幾發,停一停,再打十幾發,又停一停。在這劇烈的爆裂聲中,周炳把頭往上一伸,又連忙縮回來。他看見日本鬼子幾個人一堆,推著機關槍,在地上匍匐前進,打一下,爬幾步,再打一下,又爬幾步。他們後面跟著一大片拿著步槍的人,也正在一同匍匐前進。看樣子,日本鬼子是要硬衝過來了。中隊長看見那些海軍陸戰隊向前爬了二三十公尺,就喊一聲:「打!」大家一齊開槍。一排子彈、一排子彈地掃射過去,打傷了幾個日本兵,其他的人動搖了,叫喊著,發出聽不懂、又聽不清楚的奇怪的聲音,一個跟著一個往回爬。赤衛隊員正在疑惑,那些日本鬼子忽然轉過身來,一面發出怪叫,一面向這邊猛衝。有些敵人沿著牆邊跑,有些敵人就在馬路中心跑,眼看就衝過五十公尺的距離,情況有點危急。周炳取下手榴彈,拉著了火,使出全身的力量朝敵人打過去,同時嘴裡嚷道:「去你媽的!」跟著一陣手榴彈壓過去,爆炸聲震得耳朵聽不見聲音,火光閃得眼睛都睜不開來,才把敵人壓了回去。經過幾次這樣反覆衝殺,敵人依舊停留在原來的地方,毫無進展。往後日本鬼子看見傷亡很大,就沒有再沖,只是用機關槍不停地掃射。一時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地掃個不停,子彈擦著沙包,揚起塵土,從赤衛隊員的頭頂上雨點似地灑過去。赤衛隊員沉著地趴著不動,瞅著機關槍間歇的一眨眼之間,端起槍,瞄好准,朝那些搶運傷兵的敵人發射,把敵人打得沒有辦法。後來,有一種巨大的響聲在他們的頭頂上爆發,燒紅的金屬碎片嘩啷啷地向四面飛散,他們的周圍突然捲起一陣旋風,彷彿要把人掀倒。

  「仆倒!敵人開炮了!」中隊長吆喝著。

  周炳正要仆倒,忽然聽見一聲雷響,眼前一亮,鼻子里好像嗅到一種硫磺氣味兒,以後就不省人事了。到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發現自己躺在西堤二馬路一間涼茶鋪子裡面。這鋪面的士敏土地堂上如今擺著六、七張鋪板,每一張鋪板上都躺著傷員。有一個女人站在他身邊,對門口一個男人說:「好了,周炳醒過來了。」周炳認得她是蓮花井程仁的老婆,就叫了她一聲:「程嫂子!」程嫂子蹲下來,摸摸他的天堂,說:「好好歇著,別動彈。」周炳說:「我傷了么?傷了什麼地方?」程嫂子說:「你震昏了。沒有外傷。」周炳又問:「日本鬼子怎樣了?」程嫂子笑著說:「退了。逃回沙面去了。」周炳滿意地點點頭,說:「我恐怕只是瞌睡,不是什麼震昏。」這時候,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走了過來。周炳一看,又是熟人,就說:「郭掌柜的,你怎麼在這裡?」原來他是河南濟群生草藥鋪的掌柜郭壽年。他愁眉苦臉地說:「是呵。我前天晚上過江來,歇在這涼茶鋪子里,昨天就回不去了。如今臨時給程嫂子幫忙。」周炳說:「你的氣色不大好呢。」郭掌柜耷拉著腦袋,說:「是呵。我心裡很難過!剛才那個炮彈,在你們的頭上開了花。你震昏了。你左邊的何錦成,叫彈片劃傷了臉。可是你右邊的楊承輝表哥,我那大外甥,他真是不幸得很,頭都炸碎了。完了!」周炳正在掙扎,準備坐起來,聽見這個壞消息,渾身一軟,又倒下去了。……

  這時候,在三家巷裡,胡杏正點燃了大大的一把香,插在天神的香爐里。昨天晚上,周炳的媽媽周楊氏把周炳帶來的口信悄悄對她一個人說了。她盤算著自己怎樣「自由」,又盤算著怎樣回到震南村,跟爸爸、媽媽、姐姐、哥哥一道過年,在床上翻過來叫一聲「炳哥呀」,翻過去叫一聲「炳哥呀」,一夜沒有睡著。什麼地方有點響動,她就覺著是周炳的腳步聲,翻身坐了起來。如今上好了香,她就跪在天神前面禱告著,說:

  「玉皇大帝呀!你有靈有聖,保佑那些好人:個個身強力壯,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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