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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旅程

於是兩人準備出發。
  只見少綰拿了一個大口袋,從架子上稀里嘩啦的往裡劃拉寶貝。這些寶貝,是少綰在地獄裡多年來大手大腳的物證,各色釵環佩飾、擺件玩物,晶晶亮亮,琳琅滿目。
  墨淵從未見少綰戴過什麼首飾,就連她的衣物都鮮有花紋。
  「你這是做什麼?」
  「把這些當掉,我們就有錢了。」少綰像是對待別人的物什,毫不在意的樣子,讓墨淵有些詫異。
  他告訴少綰,不必擔心沒錢吃飯。「都是一直跟隨你的心愛之物,留著吧。」
  少綰手一揮,「不必不必,本來也用不上,當初莫名其妙的就買了,然後就不喜歡了,正好這次處理掉。」言罷繼續埋頭忙碌,不亦樂乎。
  終於,少綰察覺到一旁墨淵的沉默,與複雜的眼神。這眼神里分明寫著輕率、薄情、始亂終棄、得到了就不珍惜,還有對自己未來的擔心。
  嚇得少綰趕快將口袋丟回去,繞著墨淵花樣百出的解釋安撫。
  
  而墨淵似乎真的有些在意,他將少綰變成折顏的模樣,一路不講話。
  好在,這樣的狀況沒持續太久,在看到一個顧盼含情,扭捏作態,各種蹭在他身上,端杯子還翹蘭花指的折顏之後,墨淵再也憋不住了,掩面大笑。
  害得遠在青丘的折顏莫名打了幾個噴嚏,感嘆今日的天,真是寒。
  而坐在對面的折顏,撲閃著大眼睛,噘著嘴,假裝生氣不理他。墨淵擔心,日後再見了折顏,該如何正常面對。
  
  為了彰顯自己痛改前非,一路上,無論見著什麼新奇可愛的物件,少綰最多只拿起來看看,再毅然決然的放下。
  還自我辯解般的,傳授墨淵剁手經。
  一個物件,糾結買與不買,就不該買。兩個物件,猶豫要哪一個,說明都不稱心。經歷了那麼豐富的教訓,少綰總結,只有那些一眼看中,一心想要的,才值得出手。
  墨淵說,「好,我帶你去最繁華熱鬧的凡世,看你如何管住自己。」
  
  結果,到了地方,少綰大失所望。這凡世的熙熙攘攘,也就這樣。遠不比魔界恢弘曠麗,紙醉金迷,那才是慾望的中心。
  墨淵自小生長在天界,對人間種種,僅限於聽說。如今他也明白了,為何天族的律法,不準入魔界。這凡世與之相比,確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很快,少綰就發現了凡間的有趣之處。
  有道是無常大鬼,不期而至,冥冥游神,未知罪福。少綰這一路上,見到不少昔日的熟面孔,正兢兢業業的當差。比如剛經過的行病鬼王,福利鬼王,啖精氣鬼王,領著一眾鬼卒沿街巡視。也看到遠處持著律令的冤魂惡煞,亦步亦趨跟著活人。
  幸好少綰頂著折顏的面孔,得以不被注意。
  凡人多無明,習氣深纏,其調伏之難,連佛陀都感嘆。所以這人間也是罪業聚集之所,招來各路神魔。
  
  少綰問墨淵,可看得到這滿街的鬼怪?而墨淵的眼光,正直直盯著另一處去向。
  那是一扇窗里,一位極美麗的女子。
  這女子的美,不食人間煙火,筆墨難以言說。連少綰都深深被吸引,忘了自己滿腔的妒火。
  後來墨淵拉了拉她,「走了。」
  
  一路無話,晚上住下的時候,墨淵對店家說,一間房就好。
  入寢之前,他將少綰變回來,拉過被子,熄了燈。黑暗中,少綰弱弱的問了一句,「要不要在中間放碗水?」
  墨淵啞然失笑,「你現在扮矜持,會不會有些晚了?」
  
  少綰賭氣,轉身不理他。
  墨淵閉著眼睛,悠悠開口,「今日那女子,有些異樣。」
  少綰冷冷丟過來一句,「看就看了,別找借口。」
  
  墨淵料到,以少綰的修為察覺不出其然,便就此打住。「以你的心性,為何沒負氣一走了之?」
  少綰大大方方的回答,「與她相比,還是我漂亮。」
  墨淵努力不笑出聲,轉身一把將少綰拽進懷裡。
  少綰覺得胸口有一萬頭小鹿亂撞。耳邊墨淵帶著笑意的嘆息,「怎麼辦呢?你與我同床共枕,無妨我三妻四妾,而你,怕是嫁不得別人了。」
  少綰也不甘心每次都輸給他,「不怕不怕,我們魔族,就流行有故事的女人。」
  
  過了一會兒,少綰輕輕的問,「你是不是沒見過多少姑娘?」
  墨淵不由發笑,看來這罪,還沒問完。
  「不然如何會看上我?」少綰接著說。
  墨淵認真思考了良久,回答少綰,「大概你就是我的一眼看中,一心想要。」
  
  墨淵提起《楞嚴經》里的阿難尊者,是佛的血親兄弟,長久隨佛左右修行,自己也有初果羅漢的果位。如何能一見那摩登伽(qié)女,就輕易中了迷咒,差點破了慧命法身。
  後文說,這摩登伽女與阿難尊者,曾有五百世夫妻姻緣,才能如此吸引,一見如故。
  墨淵說,也許我與你,也有個百世姻緣。
  
  少綰想起自己的父君娘親,對墨淵的說法頗為認同。同時驚異於,墨淵年紀輕輕,竟有這般覺悟。
  但她還是很不滿意,「在你心裡,我就是誤你將來的摩登伽女嗎?你確定與你有百世姻緣的,只有我一個嗎?」
  墨淵意識到少綰開始胡攪蠻纏,便閉上眼睛不理她,攬著她入睡。
  
  少綰自問自答了半天,得不到半點理睬,只有怏怏作罷。
  最後,嘀咕了一句,「你將若是來厭倦了我,或有了異心,務必直講。我會自己消失,絕不糾纏。」
  這句話惹惱了墨淵。
  「難道我不值得你糾纏?」墨淵告訴少綰,自己不是反覆的人。既給了她承諾,就一定做到。
  少綰不答言,且行且看。
  
  一早起來,又到了梳頭髮的時候。少綰繼續著自己的笨手笨腳,望著鏡中閉目養神的墨淵,有些賭氣。遂丟過梳子,又想逃跑。
  墨淵拉住她,拾起了梳子。
  墨淵對少綰說,她不是太笨,而是太過聰明。
  就像阿難尊者,多聞第一,無量經典,過耳不忘。但是無量劫修行,只到初果羅漢。墨淵比喻,如果說這梳子齒最中間的溝壑是成佛,那麼笨的人,只能從第一個梳齒開始攀爬,到頂之後掉入溝壑,終有一日,能掉到成佛的溝壑里。
  而聰明的人,一躍三齒,看似精進神速,反而易錯過成佛的機緣。
  也許,這就是為何佛身邊諸多愚笨冥頑的弟子能陸續證得菩薩果位,乃至成佛。而阿難尊者卻一直止步於起點。
  
  墨淵說,「凡世一年,天界一日,我們有許多時間。你不要急躁,放慢心速,用你最慢的動作來。」
  少綰聽話的接過梳子,照著墨淵的方法。一上午過去了,墨淵的頭髮果然被梳的透徹,束的停當。
  少綰從背後攬過墨淵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目光里有崇拜。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墨淵笑笑,說從前有一位老婦人,向佛請教如何禪坐入定。佛說,你每日從井中汲水時,將心念專註於手上的動作,每一個動作都要了了分明。能做到這一點,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處在清醒和曠達的寧靜中,那就是禪定。
  墨淵嗔怪,「你也修行勤勉,閱了不少經典,這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少綰不好意思的將頭埋在墨淵的頸彎,腦子裡轉著各種借口欲挽回面子,最終也不了了之。
  
  用過午飯,兩人準備出去走走。凡世此時正值初夏,風光旖旎。兩個人走著走著就到了郊外,滿塘荷花盛開,美得心動神炫。
  少綰說,「我娘就希望我長成這樣。」
  墨淵調笑道,「那她的心愿算是達成了,這大朵的蓮花正如你的圓臉。」
  少綰抬手打他。墨淵能動手絕不廢話的脾氣,如今她也學到了。
  墨淵只是笑,任她打。
  
  這塘邊有不少小孩子玩耍。相處久了,少綰觀察到墨淵的確很喜歡孩子。比如他向來目不斜視,看到可愛的小兒,也會望上兩眼。
  少綰倚著墨淵說,這孩子過得好不好,全看父母是否恩愛。她父君對其他的子女不常過問,對自己確是極好,全仰仗娘親是父君的心頭至愛。
  「所以,確定你的心意,十分重要。不能害了將來的寶寶。」
  寶寶,墨淵一口水噴了老遠。他不曾料到少綰想的竟比自己還要遠,一時有些無措。
  
  塘邊的小孩子們,主要的玩耍,就是禍害青蛙。
  兩人眼見著一隻青蛙的皮被活活剝下來,丟在水裡繼續游。小孩子們在岸邊饒有興趣的觀望,雀躍於發現這沒有皮的青蛙也能游泳。
  兩人被這髮指的行為震撼,來到塘邊。
  
  墨淵抬手恢復了青蛙的原樣,拉過小孩子們正要說教。
  只見少綰無聲的走到下手剝皮那孩子的身邊,將手放在他頭頂心,那孩子一時看到幻覺,自己的皮被少綰生生活剝下來,拎在她手裡,鮮血淋漓。渾身火辣辣的劇痛直穿腦心,慘絕人寰的叫喚回蕩在靜謐的荷叢里。
  墨淵趕快拿開少綰的手。小孩子們嚇得傻掉了,緩過神來紛紛哭喊著落荒而逃。被少綰懲處的那一個已經昏了過去。墨淵隱掉了兩人的身形,直到那孩子的父母聞訊趕來,將他抱走。
  
  墨淵有很多話說,拉著少綰,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少綰沉默的望著這接天蓮葉、映日荷花,對墨淵說,這件事,就當做睡前故事,講給他聽好不好?
  
  晚上熄了燈,墨淵又將少綰攬在懷裡,循循善誘的說,「我知道你是好心,想給他個教訓,還那青蛙一個公平。但孩子尚小,不受教化。如今受了這般驚嚇,萬一將來心智扭曲,再造出更甚的惡業,豈不是你的罪過。」
  少綰淡淡的說,她父君的母親,也就是她的祖母,據說愛講故事。如今這習慣也流傳到了她身上。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兒,生於三界之外高几重天的善現天。這善現天本是阿修羅界,等到這小女孩出生時,不知為何,只剩一片無盡的火海,日夜熊熊的燃燒。
  善現天最高的山峰,叫做魔羅山。這女孩就生長在這山上。這山上有水草,生長菠蘿與優梨兩種樹木,女孩自小以此為食。
  
  女孩的父君,是魔界的君主。這魔界在幾萬大劫前,還在這善現天里。當時的善現天,叫魔羅天。在人道時做有功德善事,且深著生死愛欲者,死後生於此天中。魔的威力甚大,且快樂自在。所住的宮殿,皆乘空而來,壯麗無倫。然世間無永久,待到天福享盡,必墮惡道,受大苦行。
  魔的性格急躁,窮奢極欲,其中阿修羅一族尤甚。隨著魔界繁衍,魔子魔孫越來越多,資源變得緊張,貪慾卻愈加膨脹。終有一日,發生混戰,阿修羅將群魔逐出魔羅天,散於法界。其中絕大部分,落回三界,成為如今魔族的先祖。
  魔的法力強大,這三界就如同魔族的獵場,不堪其擾。而三界之內神族眾多,魔族也無力一併降服,長久拉鋸到現在。
  這女孩的父君,福澤深厚。年輕的時候,就力壓群雄,成為魔君。這魔君頗有境界,閱歷深廣,慈悲通透,早已厭倦與周邊各族每日的爭鬥。
  
  女孩的母親,是阿修羅女,一心向佛。後來,居然在佛陀的法會上,當下證到了初地菩薩果位。
  初地菩薩,住於歡喜,開諸神通。其中宿世神通,能以菩薩智見,觀照前際後際百劫諸事。
  阿修羅女走馬燈般的觀照自己前後百劫,在六道中的顛沛流離,輪迴往複,深有所感。在這兩百劫中,阿修羅女曾為男人,為女人,為走獸飛禽,為無情草木。下過地獄,上過天堂。而如今,這兩百劫的記憶,就如同煙塵,化為虛無。
  成為初地菩薩,離證得十地果位,到最後正等正覺的無漏佛陀,已不算遙遠。阿修羅女驚異的發現,在這兩百劫的情執困苦中,竟有一人,始終不曾負她。阿修羅女覺得不可思議,決定先度此人。
  這人就是女孩的父君,如今三界中的魔界之主。
  
  這有情人就不能見面。阿修羅女見了魔君,很快又墮入情網,失了法身慧命,隨夫君入了魔界。
  阿修羅女失了果位,並不後悔,成佛也不要了,只願與夫君相守。
  她本屬善現天,她的眷屬不肯放過她,而在這三界之中,她的身份也不便示人。阿修羅女想帶走她的夫君,而阿修羅界並不容這外人。
  其中千般拉扯,萬般波折,殺機四伏,步步驚心。後來,阿修羅一族似乎終於迎來了業報,在自相殘殺中,自取滅亡。整個善現天,阿修羅界,空餘一片火海,呼嘯著亡魂的怨恨。
  身處三界的阿修羅女陰錯陽差逃過這一劫,再回到善現天,只剩下魔羅山可以棲腳。
  阿修羅女雖已不再是菩薩,但是修得的無邊法力仍在。她曾對夫君說,若能熄滅這熊熊業火,自己願意耗盡修為,將魔界搬回善現天。
  他夫君笑笑,說起來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日子一天天平穩下來,阿修羅女順利的生下女兒,一日日望著她長大。
  而宿命終歸是宿命,阿修羅女並沒有逃過太久。終有一天,也身歸火海。
  母親走後,女孩的父君心如死灰,但沒有崩潰。他明白哪怕要過無量億劫,早晚能與妻子重逢。
  
  女孩從小一個人寂寞的在魔羅山長大。魔羅山除了她和娘親,以及常常來的父君,並沒有其它生靈。
  子女總以為自己是父母的中心,但是年歲漸長,女孩漸漸發現,自己只能算是親人心中的一部分,世界並不圍著她旋轉,很是失落。
  她常常一個人玩,後來父君從三界給她帶來一隻小鳥。這小鳥就像能活動的積木一樣,甚得她的歡心。
  女孩對山下熊熊的烈火,又是敬畏,又是好奇。有一日,終於找到一根長長的樹棍,引了一點點火星,歡欣雀躍的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背著她娘,偷偷燒了很多東西。燒了樹葉,燒了桌椅,最後不過癮,竟然打起了小鳥的主意。
  女孩抓著小鳥,將它的一翅燒成青藍的灰燼,似乎可見白骨。小鳥高頻的掙扎,而女孩似乎很樂見如此。女孩知道小鳥疼,但女孩尚小,心竅未開,還不大明白疼意味著什麼。
  她又把燒成灰的鳥翅浸到水裡,覺得玩了火,又玩了水,完成全套動作,十分滿意。
  女孩永生永世,也不會忘記小鳥望著她的眼神。她沒想到小鳥也是有眼神的。
  女孩怯了,將殘破的小鳥扔到山下無盡火海里了事。漸漸的忘了這件事情。
  
  後來,女孩的娘親去了,父君按照娘親的遺願,將她送往地獄。
  到了地獄,鬼眾說女孩是罪女,必須先償還因果罪孽,才能留下。於是女孩被投胎成一隻小鳥,後被帶離三界,給魔君的女兒玩。
  佛經總是說,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你吃的飯是你自己,殺的生是你自己,打罵怨懟的人是你自己,世人從不以為然。
  但女孩的親身經歷,證明了這一切。
  等小鳥在火海里化為灰燼,元神回到女孩身上。女孩幼小的心靈,徹底崩潰了。
  
  女孩嚎啕大哭,撕心裂肺,淚眼模糊到看不清周圍,只求父君帶走自己。
  但父君說,不要怪他心狠,人生的苦難都是有數的,早受比晚受好。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在地獄裡,沒有人同情這罪女。她被當成樂子,處處遭人奚落。連那些正受酷刑的罪人,聽到這笑話,也彷彿忽然忘卻了痛苦,插嘴落井下石几句。
  人不幸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這是真理。女孩不知道這世間的慈悲在哪裡。多少次她苦苦哀求,殷切祈禱,從沒有人來拯救自己。似乎連上天見她如此慘狀,也要入伙來欺負。
  慢慢的,慢慢的,女孩終於清醒。世道就是如此,如果不自己振作,只能永遠被踐踏。
  多年後,女孩回首,是很感謝曾經的苦難,也懂得了父母的苦心。但是如果能重新選擇,女孩再也不願意經歷一次了。
  
  墨淵聽著這故事,震撼,又心疼。他胸前的寢衣,早已濕透。
  他無法想見,少綰曾吃過多少苦,受過怎樣的折磨。他終於明白,是什麼造就了這懷中女子深不見底的城府,與永難取信的疑心。
  能治癒不幸的,唯有幸福。
  墨淵想著,就算赴湯蹈火,也要與少綰在一起。
  
  少綰起身幫墨淵換衣服,她不願掌燈,讓墨淵看到她腫成桃子般的眼睛笑話她。
  少綰說,這世人對於時空的理解,都是錯覺。
  大千世界,並不像地圖上所畫的,比鄰排列。時間也不是一條射線,朝一個方向延展。更像是隨意收在一個罐子里的黑子與白子,層疊散落。不分先後,無始無終。
  比如白日的荷塘邊,同一時空之內,既是小兒的歡樂天堂,也是青蛙的剝皮地獄。
  比如少綰燒了小鳥,小鳥被少綰燒,同時發生,哪分前生後世。
  每個眾生的因果顯現,投胎次序,冥冥中都自有計劃。這安排絲毫無爽,必然發生。小兒剝了青蛙皮的一瞬,當下安排了他日後第幾生投胎做這青蛙。就算日後再積有天人福報,也要先還了青蛙這債。
  少綰認錯,說自己也是不好。一時衝動,傷害了那小兒,他日必然要償還。
  墨淵安慰她說,「好了好了,不要想了。你有罪過,也有善德。日後我們多積德行善,必能抵償這罪過。」
  說到積德行善,少綰又想起一大串言論。但今夜,她實在無力與墨淵探討。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在他懷中入睡。
  
  墨淵哄睡了少綰,自己卻再也睡不著。他在少綰周圍布好仙障,升入了夜空之中。
  之前那極美的女子,墨淵認得。是魔界偃族領主慶姜的妾室,魔女伽(jiā)羅。慶姜一族極擅傀儡之術,野心勃勃,大有將魔君取而代之的聲勢。
  曾有傳說,這如此完美的女子,就是傀儡。
  
  墨淵一直等著天倉星君的回稟(bǐng)。可幾日過去,一點消息都沒有。
  而且墨淵注意到,身邊一直有潛伏的魔族,不知是何居心,所以他執意將少綰留在身側。
  他本想速去速回,親自去尋那天倉。但是昨日見了伽羅,放心不下少綰,於是決定奈住心性,再等上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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