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失母之痛（2）
這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旭日初升，陽光從窗口灑進來，驅散了一室的陰暗。
寶青獨自一人坐在塌上，雙手抱頭，縮成一團，沉默不語。
「公主？公主！」阿雨在外面一直急切的拍打著大門。
屋內沒有人回應。
「公主！國主仙去，各族仙長都已陸續來了，現在都在大殿上，靈汐公主也回來了。公主，你快出來啊！你不能躲著！公主！公主！」阿雨面色焦急，不得不提高聲音大喊。所有人都到了！只剩下公主了！
寶青卻緩緩捂住耳朵，任憑阿雨拍打房門，卻是一言不發，把頭埋進了膝蓋里，驚恐不安。
天息宮翎月的寢殿內，此時氣氛卻是劍拔弩張。
靈汐面色陰沉，雙眸似寒冰的射向赤鷩等人。巫醫、宮女們齊齊跪了一地，汗不敢出、口不敢言。
「公主這是做什麼？國主歸天，各族仙長前來祭拜，屬下要將國主靈體移往靈堂。」
赤鷩身子站的直直的，嘴裡喊著公主，絲毫沒把靈汐當回事。
「誰告訴你我母親死了？」靈汐厲聲喝道，站在翎月的前面。
赤鷩聞言微微一愣，「巫醫說——」
「母親之前就險些被巫醫所害，他們說的話，如何能信？」靈汐想到巫醫對自己母親做過的事，恨不得把地上的巫醫都殺了。跪在地上的巫醫各個縮成一團，生怕自己惹了這個新來的公主。
赤鷩沒想到這個公主這麼難纏，氣急，口不擇言：「靈汐公主，您出自桃林，養父乃是樂伯醫仙，您自己也略通藥理。一個人是死是活，您分辨不出？」
赤鷩說到「死」字的時候，靈汐的目光冰冷，刀子般剜在赤鷩的臉上。
赤鷩心中一顫，但是想到國師的吩咐，還是開口，「國主靈氣散盡，脈搏氣息全無，難道這還有假？國主——」
他的話還沒說完，靈汐揮手間一道浩然仙氣擊出，猛擊在赤鷩身上。
赤鷩倒飛出寢殿，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他雙眼狠狠地看著殿內，似乎要殺了靈汐一般！
這時，景休帶著黑蚩等人快步走了過來。他掃了一眼發狠的赤鷩，赤鷩低頭，黑蚩連忙上前，扶起了赤鷩。
景休眉頭緊鎖，走進寢殿。只看到靈汐面無表情的站在大殿中，看著自己母親的屍首，花煙站在她的身後。宮女與巫醫見到國師進來，一個個退了下去。
「靈汐。」景休走了過去，輕聲喊道。
靈汐還是緊緊的注視著像是睡著的翎月，雙眼充血，沉默不語，一言不發，就像是沒聽到景休的說話。
「逝者已矣，你不要太過悲痛了。」景休心微微一凝，悄無聲息的走近了幾步。
靈汐還是定定的盯著面無血色的翎月，緩緩說道，「我走的時候母親還好好地，為什麼會這樣？」
景休面容哀傷，輕聲回道：「國主傷的很重，你走後，她的神魂很快就開始潰散，這也是攝魂之術的後患之一，雖然我們準備了大量穩固神魂的藥物，但是卻沒能奏效。不出一柱香的時間，人便去了。」
靈汐沉默不語，單薄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她沒想到，昨天那短暫的一面，會是她們母女最後的一次見面，如果知道的話，她肯定不會離開。
「以國主的傷勢，能醒來與你見上一面已是恩賜了。」景休看到靈汐不斷抽動的肩膀，心微微一疼，開口安慰。
靈汐忍不住轉身，看向景休，冷笑一聲，「恩賜」。她沒想到，休哥哥會這麼說！
景休被靈汐這嘴角的冷意弄的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面色溫潤：「靈汐，我山靈族的大臣現在都已到了大殿，國主仙去的消息已然告知四海。國喪在即，你要堅強些。」
靈汐不言，景休上前一步，想要觸摸靈汐的肩膀。靈汐卻猛地退後一步，躲開了他。
景休微微一愣，手尷尬的放下。
「我師姐沒來之前，誰也不許動母親的靈體。」靈汐直直的看向景休，語氣冰冷！
景休眉梢微微一挑，皺眉看向她。
「我不信任這裡的巫醫。」靈汐冷聲說道。
「連我也不相信？」靈汐定定的看著景休，半晌，緩緩道，「在這件事上，我只相信我師姐。」
景休默默的看著靈汐，很久後，才點頭，「好，就依你。」說完，他離開了寢殿。
靈汐身形忍不住晃了一晃，花煙連忙扶住她，一臉的擔心，「公主……」
靈汐綳直身子，不讓自己倒下，看向花煙：「師姐不在桃林，她去了凡間。我留了口信給她，但只怕她不會這麼快就回來。你立刻去桃林一趟，將這裡的事告訴承晏，讓他去把師姐找回來。」花煙連忙點頭。
靈汐唇色發白，心頭抽疼抽疼的，眼中卻閃著堅定的光芒，「母親不會這麼簡單就死了，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是中了毒，還是別的什麼算計，我看不出來。去找我師姐來，找她來。」
「我去，我這就去，靈汐，你要保護好你自己。」花煙雙眼含淚，扶著靈汐。
靈汐痴痴的看向躺在床上的母親，水眸閃著淚點卻又帶了一絲的堅強，「我會的！」
殿外影影棟棟站了很多人，似乎都是各族前來拜祭的仙長，很是熱鬧。但是寢殿內門窗緊閉，昏暗不堪。翎月躺在床上，神態安詳，看起來與她往日沉睡時的狀態並沒有兩樣。
靈汐坐在一旁，為她擦拭手臂，緊抿著嘴，看不出悲痛，也看不出情緒。
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束金光順著來人打了進來。
靈汐一回頭，看著站在光束之中的九宸，頓時愣了，片刻之後，眼淚落了下來。
九宸深邃的眸子一暗，邁開修長的大腿，疾步上前，走到靈汐身邊，將她抱在懷裡。靈汐緊緊環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衣襟里，壓抑的哭了起來：「我沒有母親了……」
九宸看著翎月，抿了抿唇，輕輕的拍著靈汐瘦弱的肩膀。
靈汐整整一晚上都沒睡，這會兒在九宸的安撫下，終於閉上了眼睛，只是睡著的她還握著九宸的手，眉頭緊蹙，九宸一直坐在她身邊，默默的看著她。
這時，花煙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看到靈汐睡著，也放心，沖著九宸行禮，「神尊，青瑤醫仙來了。」
九宸輕輕的鬆開靈汐的手，靈汐不安，他順手把一個抱枕塞到她的手中，她眉心才鬆了幾分。
他站了起來，眼眸漆黑，好似攏了一汪海水，冰冷澎湃的。
到了翎月寢殿外，殿門開，青瑤走了出來。
「如何？」九宸面色冷淡。
青瑤嘆了一口氣，「沒有外傷，也不是中毒，的確是靈力散盡，神魂潰散而死。」她剛剛確實是仔細的給翎月國主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異樣。
九宸聞言微微皺眉，道，「那也不代表此事沒有蹊蹺，讓一個人靈力散盡的方法有很多。」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青瑤神色凝重。
九宸看向花煙，「本尊記得翎月國主身邊有一名貼身僕人，是個老者，此人何在？」
「神尊說的是石婆婆吧，國主仙去之後，她就一病不起了。」花煙恭聲回道。
「帶本尊去見她。」九宸語氣冰冷，沒有溫度。
「是。」花煙在前面引路，九宸跟上，司命緊跟在九宸身後。
「姐，我也去看看。」承晏見狀，對青瑤說。青瑤點點頭，承晏跟了上去。
宮道之上，九宸幾人正快步行走。迎面走來了一行人，兩名侍衛抬著一副擔架走來，小福哭泣著跟在後面。見了九宸，小福哭著上前行禮：「戰神。」
九宸看著蓋著白布的擔架，冷聲問道：「這是何人？」
「石婆婆。」小福滿臉淚痕。
四人聞言，大吃一驚！
「什麼！」承晏先是大步上前，掀開白布，正是石婆婆鐵青的臉孔。他試探石婆婆的鼻息，看向九宸，搖了搖頭。
九宸面如冰霜，語如刀刃：「怎麼回事？」
「小仙也不知道，只是突然聽說石婆婆傷心過度，重傷嘔血，小仙趕到的時候，石婆婆就已經去了。」小福看著面色鐵青的石婆婆，哭著回答。
九宸開口，「是何人告訴你的？」小福聞言，偷偷的看向兩名侍衛。九宸順著小福的眼光，冷冷的看著兩名侍衛，「今日，何人來看望過這位婆婆？」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不敢回答。
「說！」九宸厲聲喝道。
其中一個侍衛被戰神九宸渾身的氣勢所攝，跪了下來，戰戰兢兢的，「赤……赤鷩大人來過。」
九宸冷哼一聲，轉身便走，承晏與司命立刻跟上。
花煙卻站在原地，看著九宸怒氣離去的背影，微微皺眉，心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