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重歸山靈（2）
紫雲台上，濃雲翻湧，一片蕭索。
元瞳被鐵鏈緊鎖，奄奄一息，一陣腳步傳來，元瞳抬起頭，看到靈汐站在自己面前，頓時雙目狠厲。靈汐卻是：真沒想到，你我還有重逢的一天。當日在紫雲台上，我當眾受刑，還以為此生再沒有向你討債的機會。
元瞳冷冷一笑，靈汐勾了勾唇角：「你屢教不改，殘殺同道，天君斷你不赦之罪，廢你仙骨，奪你仙籍，打你下凡間受輪迴之苦。元瞳上仙，對這個結果，你可還滿意？
元瞳恨聲道：「你別得意，你我之間，還沒有結束。」靈汐一笑：「當然沒有結束，我是上神，你卻是個凡人，等你下了凡，我會去看你的。畢竟相識一場，以後你的生生世世，本上神都會好好照料。」
「你！」元瞳大怒，奮力掙扎，卻不能靠近靈汐半步。
靈汐一步不動，站在原地直視她的雙眼：「何必這麼憤怒，你我之間仇深似海，比起你殺我爹爹，害我師姐，又幾次想要我的性命，我已經十分仁慈了。」
元瞳狂怒掙扎：「賤人！你莫要張狂，歲月漫長，你不過是此刻佔了運道，怎知他日沒有登高跌重的一天。你以為九宸很愛你嗎？我告訴你，他是戰神，九重天的司戰之神，六界蒼生的守護者，他的命不屬於他自己，更不屬於你，早晚有一天，當他的責任和你相衝的時候，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放棄你。」她暢快大笑，「我等著看那一天，看你怎麼傷心欲絕！」
「你說得對，」靈汐冷笑，「可能真的會有那麼一天，但那是多少年後，一千年？兩千年？一萬年？凡人元瞳，你活得了那麼久嗎？就算有那一天，你看得到嗎？」
元瞳聞言大怒，奮力掙扎：「你！靈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靈汐語氣淡淡：「如今你做神仙都不是我的對手，做鬼又能把我如何？元瞳，這九重天上，屬於你的日子已經結束了。你元家世代顯貴，卻終結在你的手裡，你去九幽冥府，向你的祖宗們交代吧。」靈汐說完，轉身離去，身後傳來元瞳彷彿泣血般憎恨嘶吼的聲音，靈汐充耳不聞，向前走去，普化仙君帶著兩名天將走上紫雲台，靈汐點頭向普化仙君行禮，普化連忙回禮。
靈汐與普化錯身而過，向台下走去，身後，傳來普化朗朗昭昭的聲音：「罪仙元瞳，屢教不改，肆意逞凶……」
靈汐緩步向前，眼前不由得浮現樂伯的音容笑貌，醉酒的樂伯，煉藥的樂伯，被她氣的七竅生煙的樂伯……而今，一切都不在了。
身後，被廢仙骨的元瞳發出慘烈的叫聲，靈汐大步向前，再沒有回頭。
望月泉邊，九宸對月獨立，身影投射在一汪鏡面的水上，靜得像一幅畫。
靈汐緩步走過去，開口喚道：「神尊。」九宸淡淡一笑，卻是微澀：「在凡間的時候，你喚我九宸。」
靈汐垂眸：「凡間的林默不懂規矩。」九宸閉了閉眼：「今日的你我之間，還要講規矩嗎？」靈汐沒有回答，九宸吐了口氣，像是胸腔里有什麼壓抑的東西要傾斜出去，他轉開了頭：「你要走了？」
靈汐輕輕點頭，九宸看向她：「去哪？桃林？」靈汐微微一笑：「神尊，我找到了我娘親，你知道嗎？她在山靈界，我從小與她失散，沒有在她身邊陪伴過一天，往後的日子，我想多陪陪她。」
九宸語氣艱澀，如鯁在喉：「……還回來嗎？」
靈汐不語，九宸像是想到什麼，語氣微微急促：「我可以常去看你。」
「不必了。」靈汐後退兩步，低下頭，不敢去看九宸的臉，「這段時日，你太辛苦了。似乎自從遇到我，你便沒多少好日子，幾次險死還生，損耗極大。如今一切都過去了，不如靜下心來，好好休養。」
九宸定定道：「我不怕辛苦。」話音剛落，靈汐忽然抬起頭：「但我累了。」只這一句話，九宸面色陡然一白，像是被什麼狠狠擊中了心口，靈汐的面容柔和恬淡，她目視九宸，目光清澈，絲毫不躲避推讓：「神尊，我是靈汐，但我也是林默，三世為人，總是覺得疲憊，午夜夢回的時候，時常會分不清自己是誰。神尊，我需要些時間，理清自己的想法。」她仰頭看向天上，「你瞧。」
九宸抬頭，見天邊盡頭一排逐日鳥飛過，它們自滾滾層雲中破雲而出，又向遙遠的，更明亮的天際邊緣飛去，靈汐悠悠道：「逐日鳥從生到死一直在追逐太陽，不知它會不會累，會不會有一天，想通了，想要停下來。」
九宸無言，靈汐忽然後退一步：「神尊，你曾對我說，這世上並非只有情愛，人的立場、堅持、責任，都一樣重要。靈汐曾經任性，不能在爹爹身前盡孝，如今老天開恩，又給了靈汐這個機會，我又有娘親了。所以，神尊，靈汐要走了。」她頓了頓，輕斂衣裙，鄭重道，「您多保重。」
語罷，再不停留，轉身步步走遠，衣袂翻飛間，決絕而又透露著一絲哀涼。
南天門外，夜色如墨，靈汐仰頭向天，滾滾層雲仿若瞬間注入新的生機，她忽地縱身一躍，鳳凰振翅飛天，華美的五彩羽翼將天地照得明艷非常，華羽璀璨，瑞氣萬方，她在天空啼叫，盤旋，彷彿在告別，終於轉過身，振翅而去。
更遠的地方，九宸佇立默視，那沉默凝固的姿態，像要在此站上千年。
天空灰暗，烏雲壓頂，歷經狂風暴雨後的天息宮，透著讓人壓抑的沉悶。
寶青急匆匆的走在宮道上，阿雨小跑的跟在後面，寶青面色焦急：「我娘傷的重不重，誰在照顧我娘？
阿雨答道：主傷的很重，至今昏迷不醒，巫醫已經看了幾次都束手無策，只說國主需要修養，一直都是石婆婆在照顧。」
寶青邊走邊問：「景休哥哥呢？」「國師為了平息叛逆，似乎受了傷……」寶青聞言，突然止步，阿雨一怔，「公主？」
寶青蹙眉：「景休哥哥傷勢如何？」
阿雨神色為難：「阿雨不清楚，國師從回來就一直沒出過居所，也沒召見過任何人。」寶青猶豫片刻，改了方向匆匆離去，阿雨睜大眼，跟在後頭追了上去：「公主，我們不是去看國主嗎？」
寶青不答，快步向景休居所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