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馬青梅正為馬大海的婚事愁得寢食不安時，鄭家浩瞞著她從同事那兒把錢借來了，跟她說是發了上季度的獎金。馬青梅將信將疑地問：「你們公司不是效益不好嗎？哪兒來的季度獎金？」
鄭家浩笑著說：「公司發錢，我還能不要？可能是這一陣公司鬧離崗鬧得人心惶惶的，用這辦安人心吧。」
鄭家浩是個從不撒謊的老實人，馬青梅也就信了，把錢從信封里出來數了數，數完了又裝回去，「這獎金髮得可真巧，成，這下可遂了你和鄭美黎的願了，明天我就去跟租咱華路房子的人商量一下，讓他退租。」
過了幾天，租房子的人就搬走了，馬青梅打掃了一天衛生，就舉家搬了回去。
鄭家浩前腳搬走，鄭美黎後腳就知了，興高采烈地跑到何志宏單位去報喜，何志宏說：「你高興什麼？這才是第一步呢。」
鄭美黎有點兒詫異，「什麼第一步第二步？你當我傻，這第二步不就是把房子賣了，跟我哥把錢一分嘛。志宏，等我拿到錢，就開一家小店，再也不保險了，跑磨皮我都不怕，我就怕剛一說完我是推銷保險的，人家就給我來個一臉冰霜。」
何志宏蹺著二郎聽她說完，「聽你的意思，如果把房子全給了你，你還不打算要了？」
鄭美黎一下就暈了，「全給我？你做夢吧！就算我哥答應，我嫂子肯定也不。」
何志宏地笑了一下，「只要你聽我的，我保准讓你嫂子答應。」
鄭美黎難以置信地瞅著他，「得了吧，你又想出了什麼餿主意？我哥那人面，可我嫂子不面。」
何志宏笑：「我知，所以嘛，你要聽我的，你先住你爸那套房子再說……」
鄭美黎疑地看著一臉志在必得的何志宏。
何志宏攬著她的肩，和她一起往外走，小聲嘀咕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搬回華路的第二天下午，馬青梅把搬回來的東西歸置好了，正想給鄭家浩打電話，讓他跟鄭美黎兩口子說一聲，空過來商量一下房子的事。鄭美黎烏青著一隻眼跑過來了，說何志宏有了外遇，把她給打了，她離婚呢。
馬青梅說：「不是個誤會嗎？」
鄭美黎就嗚嗚地哭著說：「我們都讓何志宏耍了，是真的。今天早晨何志宏躲在台上接了半天電話，還是那個號碼。」
馬青梅雖然心有疑，可一看鄭美黎的眼都被打青了，覺得演戲不會演得這麼真，就讓鄭美黎在家等著，她去找何志宏理論，里嘟噥著：「什麼人，有外遇他還有出理來了。」
馬青梅直奔何志宏的單位，畢竟他是鄭美黎的丈夫，要是她勸勸兩人能和好的話，鄭美黎還要繼續跟他過子，就不想到他辦公室里去吵，算是給他留點兒面子。
她在樓下給何志宏打了個電話，讓他下來，何志宏一聽是馬青梅就答不理地說：「受夠了鄭美黎整天抱怨我沒出息，索還是離了吧，一了百了。」馬青梅火了，說：「你再不下來，我就上去了。」
何志宏說：「隨便。」
馬青梅上樓後才知何志宏沒來上班，就又給鄭美黎打了個電話，一問才知他們兩口子從早晨開始，關著門在家裡鬧了大半天，何志宏還在家裡呢。
馬青梅又坐車往何志宏家趕，轉了兩次車，等到了何志宏家已經是傍晚了。給她開了門，何志宏正沒事人一樣在電腦上玩遊戲，聽見馬青梅來了，連都沒抬一下。
馬青梅在他後站了一會兒，一把奪過滑鼠，啪的一下給他關了電腦，「何志宏，你能不能拍拍自己的良心，當初你談了多少女朋友？哪個不都是嫌你家在外地，在青島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就把你甩了。美黎為了嫁給你，跟我爸都鬧翻了臉，你怎麼好意思這麼對她？」
「是她自己哭著喊著要嫁給我的，怎麼現在都成了我的錯？」
「那你就該在外面胡？」
「那也是她的，誰讓她整天嘟噥我沒出息的？人家的老都是給老公打氣，鼓勵老公上，她倒好，今天拿著我跟這個比，明天又拿著我跟那個比，我煩都快煩死了。」
「你煩死了就要對她下那麼重的手？！美黎的臉都讓你打青了！」
何正在寫作業，被他們吵得心煩，就喊了一嗓子：「舅，是我讓我爸打的……」
何志宏跑過去關上何房間的門，「小孩，你胡說八什麼！」
馬青梅就愣了，猛地就明白了其中緣由，盯著何志宏冷笑：「你們可真是用心良苦。」
馬青梅轉往外走，何志宏追出來，冷冷地說：「嫂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這麼聰明的人，就不用問我了。」馬青梅下樓，越想越氣悶。她和鄭家浩從沒想過在爸爸的房產上歪念，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讓鄭美黎兩口子算計。
鄭家浩下班一回來，馬青梅就拉著鄭家浩去買菜，在路上跟他說了鄭美黎跟何志宏鬧的這一出，十有八九是沖著房產來的。這場戲剛開場，以後還不知會唱出什麼戲碼來，不如明天打電話把何志宏過來，當面鑼對面鼓地把這件事趕給解決了。
鄭家浩覺得馬青梅是多心了，鄭美黎都被打成那樣了，怎麼是為了房產心思？
馬青梅知他不願意相信從小就的鄭美黎在算計他，就懶得做惡人，免得讓鄭家浩以為是挑撥他們兄妹感。「不管是怎麼回事，還是早點兒把這件事理利索了吧，也好讓她好好打算一下以後的生活。」
吃完晚飯，鄭家浩就跟鄭美黎說這兩天就把何志宏過來商量遺產的事。鄭美黎哭喪著臉說：「他都要跟我離婚了，還跟他商量個什麼勁兒！」
馬青梅說：「只要你們還沒離，在這筆遺產的理上，就得由你倆一起簽字，要不然以後還有的是官司打。房子是作為遺產繼承分割的，說也該有他的份兒。」
鄭美黎沒打采地委頓在沙發里，說要找何志宏他們去找，她是絕對不會主跟何志宏說話。馬青梅看著鄭家浩，鄭家浩就怏怏地說：「那我打吧。」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看著電視，鄭美黎也沒有走的意思。鄭家浩的房子太小，就一個卧室加十幾平方米的客廳，客廳里的沙發是兩用的，晚上打開就是小帆的，如果留鄭美黎住下的話，在哪兒都成了問題。
儘管馬青梅明白鄭美黎跟何志宏這一架十有八九打得有學問，可又不好攆她走，只好想著怎麼安排她覺。馬青梅挨間屋子打量了半天，想起給爸爸陪的時候買過一張帆布摺疊，就讓鄭家浩從台上搬過來，放在客廳里給鄭家浩，讓鄭美黎和她一起卧室。
第二天一早，鄭家浩就給何志宏打了電話，何志宏說忙得要命，去不了，他跟鄭美黎都要離婚了，和鄭家的房產也就沒關係了。
只要何志宏不來，這房子就沒分割，無奈之下，馬青梅只好把這件事擱下了，耐著子看鄭美黎兩口子到底要唱什麼大戲給她看。
接下來的幾天，鄭美黎什麼靜也沒有，早晨從鄭家浩家出去上班，下班回來吃晚飯，高興了還幫著馬青梅下廚房洗碗。儘管這樣，馬青梅還是不高興，因為鄭美黎不是個安生人，吃完晚飯就看電視，還把音量開得特大。馬青梅怕影響了小帆的學習，提醒她把音量調小點兒，鄭美黎答應得好好的，可一會兒就忘了，頻一換音量又大得嚇人了。馬青梅臉上的笑容就少了，索吃完晚飯就出去了，也不在家裡待。鄭美黎當然看在了眼裡，就哭著對鄭家浩說：「哥，不是我想賴在你家，你也看見了，何志宏下手打我有多重，我要是回去，他還是我離婚。為了我也不能離，我不離他就又要打……嫂子整天甩臉給我看，這不是往死里我嗎？」
鄭家浩心，被她這麼一哭，心裡就亂成了一鍋粥。當然，馬青梅煩躁的心，他也理解。為了不再過這飛狗跳的子，第二天早晨，他特意催著鄭美黎早點兒起來，快點兒吃飯和他一塊走，他有話要跟她說。馬青梅只當他是要提醒鄭美黎少看點兒電視，或者是看電視的時候能不能音量小點兒，也就沒放在心上。
到了街上，鄭家浩站住說：「美黎，你嫂子不是容不下你，是我們家房子小，你又看電視，她怕影響了小帆學習。小帆寫作業的時候你看電視，小帆覺了你還在客廳里看電視，你影響了他學習不要還影響他休息，他馬上就要參加中考了，你嫂子可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帆上了，你說她能不急嗎？」
一聽鄭家浩她出來就是為了數落她的，鄭美黎就可憐巴巴地說：「哥，你也想趕我走？」
鄭家浩嘆了口氣，說：「我趕你走什麼？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美黎，這樣吧，咱爸的房子不是空著嗎？我給你套鑰匙，你先回那邊住著。」
鄭美黎樂得差點兒跳起來，著鄭家浩的脖子說：「哥，還是你好。」
鄭家浩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遞給鄭美黎，囑咐：「別告訴你嫂子。」
鄭美黎樂顛顛地說：「你放心吧。」
2
看著即將要中考的小帆讓鄭美黎折騰得不僅沒安心學習，連個安穩覺都不成；娘家還有馬大海的婚禮在即，馬大海卻死著牙非要推遲婚禮，把馬青梅得不成，恨不能隨手揪個人過來打一頓把一肚子的邪火發出來。鄭家浩見馬青梅的臉沉沉的，生怕自己一句話沒說好或是什麼事沒做對她心思兩人就會吵起來，周末一大早就上街看別人打撲克去了。
鄭美黎倒是沒事人一樣，起來洗臉吃飯，吃完飯把碗往洗碗池裡一扔，化了個淡妝，沒事人一樣地問馬青梅出不出去逛街。馬青梅說不去，就一頭扎衛生間里洗衣服。中午她和小帆吃完飯，想著鄭美黎不知什麼時候就逛回來了，只要她一回來，肯定要行她在這個家的吃飯、覺、看電視這三項使命之一。這是白天，她不可能覺，可能在外面吃飯了，看電視這一項肯定是要行的。
想到這裡，馬青梅的腦袋就，趁鄭美黎還沒回來，趕找出爸爸家的鑰匙，給小帆，讓他到爺爺的房子里去學習。
等小帆著單車到了爺爺的房子里，發現鄭美黎正在搬家，大大小小的包包袋袋堆了一客廳，正在客廳里津津有地看電視。
鄭美黎一看小帆來了，以為是馬青梅已經知了哥哥給她鑰匙的事，把小帆派過來和他們搶房子，對小帆就沒個好臉，摔摔打打地說：「小帆，是你派你來的吧？」
小帆站在門口，也不是退也不是，訥訥地說：「我說我們家那邊太鬧了，讓我過來學習。」
「你回家告訴你，這邊比你家那邊還鬧，她有什麼話，跟我挑明了說，別拿你當使。」
小帆見鄭美黎這麼說他，就生氣了，一腳踢翻了地上的一個盆子，扭頭走了。
看到小帆這麼快就回來了，馬青梅有點兒奇怪，就問他怎麼回事，小帆說：「爺爺家正在鬧地震呢，姑姑和正忙著往裡搬東西。」
馬青梅一驚，「搬東西？往裡搬什麼東西？」
小帆將看到的況說了一遍，又說：「，姑姑要什麼？」
馬青梅臉鐵青地：「肯定是你爸這頭蠢驢上了你姑的當。」
「您嗎這麼說我爸？」
馬青梅不想當著小帆的面打電話給鄭家浩，因為很生氣，肯定會把話說得很難聽，就讓小帆在家裡安心學習，自己跑到街上打鄭家浩的手機。
鄭家浩正在看別人打撲克，接到了馬青梅的電話，一聽她的聲音就知，大事不好，邊接電話邊往馬青梅說的公車站跑。
馬青梅一見到他，就一把拖起他的手往街邊角落裡走，盯著他：「鄭家浩，你要和鄭美黎合夥把我氣死！」
因為鄭美黎早晨還在家，鄭家浩以為馬青梅不可能知她要住到爸爸家的事，就問：「嗎要發這麼大的火？」
「咱爸家的鑰匙，是不是你給鄭美黎的？」
一聽這話鄭家浩腦袋裡一頓金花飛舞，「我這不是怕她待在咱家影響小帆學習嘛，她怕何志宏她離婚，又不敢回去，我總不能讓她去住旅館馬路吧？就讓她先到咱爸的房子里避幾天。」
「避幾天？鄭家浩，你去看看吧，鄭美黎把家都搬過去了。」
鄭家浩一下懵了，「搬家？咱爸那房子里有現成的家，她去暫住幾天用得著搬家嗎？」
「鄭家浩，你什麼時候才能不用腳指頭考慮事？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你妹妹兩口子鬧離婚是唱了一出苦計，找個借口讓她住在咱家。」
「他讓美黎住到咱家和遺產有什麼關係？」鄭家浩依然轉不過彎來。
馬青梅都急得快跺腳了，「為的就是鬧得咱家犬不寧，就算你腦子不發熱把咱爸家的鑰匙給她，過兩天她也會找事跟我鬧，扮一副可憐相跟你要鑰匙的，你倒好，主成全了他們。」
說著說著馬青梅就哭了，「你看著吧，這下一步，他們就該離婚了。只要一離婚，鄭美黎又會找你哭，說是離婚了，沒地方住，只能住咱爸的房子……」
鄭家浩雖然承認馬青梅說得有理，但實在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這一切都將變成現實，「那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跟他們打開窗戶說亮話，讓他們趁早收起如意算盤。」
「他們又沒明說，我要是開了口，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們惡口人在先？」
「等他們明說了就晚了，你不去，我去。」馬青梅知也指望不上鄭家浩，索自己去找鄭美黎。
鄭美黎猜到只要小帆回家把這邊的事一說，依著馬青梅的脾氣，她肯定不會裝聾作啞，便打電話告訴了何志宏。
何志宏說這還不好說，兩人如此這般地計划了一番，何志宏就過來了，等馬青梅上門。
被何志宏安排在台上放哨，看見馬青梅氣沖沖地來了，就回頭喊：「，我舅來了。」
何志宏和鄭美黎的一場好戲就上演了，何志宏先讓鄭美黎在他早就寫好的離婚協議上籤了字，就把鄭美黎打得哭爹喊娘，鄭美黎受不住，沖他吆喝：「你真想打死我？」
「這一回，不下手點兒不成。」
馬青梅在樓梯上就聽見裡面亂成了一團，她一邊冷笑這兩口子真會演戲一邊敲門，何志宏和鄭美黎為了表演得像一點兒，對敲門聲不聞不問，繼續扭打。倒是何見爸爸把的鼻子都打出血了，給嚇壞了，大哭著開了門，一頭扎馬青梅的懷裡，「舅，你快救救我，我爸快把我打死了。」
馬青梅取上回鄭美黎被打回娘家的教訓，不像以前那麼輕信了，就抱著胳膊打量鄭美黎搬來的東西，「還真把家搬過來了，你看你們兩口子，為了這房子先是鬧，現在還打上了，你們鬧夠了沒有？」
鄭美黎本以為馬青梅來了就會來拉架，讓她少受點兒皮之苦，聽她這麼說一下就急了，「你看著他打我還說風涼話？！你算什麼嫂子？」
馬青梅說：「你們這是周瑜打蓋呢，關我什麼事？我不管。」
號啕大哭著撲上來，抱著馬青梅的央求她救救，馬青梅讓哭得心，就把抱到一邊，過來拽何志宏，「要不是怕嚇著孩子，我才不稀罕管你們的事呢。何志宏！你還有完沒完？」
見馬青梅把話挑明了，何志宏惱羞成，卻又不好表現在臉上。他就想趁著跟鄭美黎假打架的事，也給馬青梅來兩下子，以解心頭之氣，就裡說著「不用你管」使勁推了馬青梅一把，把她推得一個趔趄就跌坐在地上。
馬青梅一個骨碌從地上起來，揪著何志宏的T恤後領把他從鄭美黎上拖了下來，「你不就是想打給我看嗎？用得著下這麼的手嗎？你還是不是人？」
何志宏捂著被撓出血的臉說是她先撓我的。鄭美黎頭髮蓬亂地坐起來，的和尷尬讓她號啕大哭著跟馬青梅哭訴：「嫂子，何志宏這個王八蛋著我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我不簽他就打我。」
「你們離婚的事，跟我說不著，也別把離婚跟房子扯到一塊去，你們苦計一場又一場地演，還不是為了房子？」說著，馬青梅推著何志宏往門口走，「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馬青梅把何志宏推出去，關上門，問鄭美黎：「還真打算假戲真唱？」
「嫂子，他都把我打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跟我怪氣？！」鄭美黎臉上一片狼藉，亂糟糟的頭髮被鼻血和眼淚黏在臉上，「我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了。」
馬青梅望著眼前這一幕，覺得自己再說過的話，就有點兒殘忍了，只好把滿肚子的刻薄話揣吧揣吧包起來放好了，打了一盆，讓鄭美黎把臉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