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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 硨磲

  Shirley楊表示同意,我們開動水下推進器原路浮上,我見到她剛剛用水下照相機在四下里拍了一通,心想中國商代文明僅局限於中原地區,比現在的中國版圖要小得多,如果真在南海盡頭髮現了受商周文明影響深遠的歸墟遺迹,對於研究人類的航海歷史和文明史都有非凡的意義,就算找不到秦王照骨鏡,單把這些照片帶回去也足能把陳教授刺激得再次住院。

  我們三人將照明器具全開,緩緩浮至珊瑚森林,但剛上來就發現不對,在那株半透明的大珊瑚樹底采蛋的B隊,正對著我們把潛水探照燈畫圈,顯然是需要我們立刻支援,我將手向前一切,帶著Shirley楊和明叔迅速接近珊瑚樹。

  珊瑚樹下船老大阮黑和多鈴正拚命撬著一隻巨蚌,這隻大蚌藏身在珊瑚礁下,比最大號的磨盤還要大上三圈,波浪狀的蚌殼緊閉,任憑阮黑二人怎麼用力也殼不動分毫,這隻巨蚌少說也生長了幾千年,外殼潔白晶瑩,幾乎跟海底的石頭結成了一體,是只善於夾人腿腳的食人貝。海中生蚌,實為古說,因蛋民和漁民最忌打「背」網兩手空空,所以對各種珍珠貝仍以蚌稱,食人貝在蛋民口中雖然不提它的學名「硨磲」,卻常以「白龕」呼之,不知多少蛋民在採珠時被這種東西夾住壞了性命。我不知船老大阮黑為什麼想把它擒起來,還不等問他,他就迫不及待地打著手勢告訴我們,蚌殼裡有個人!

  我還道是我理解錯阮黑的意思了,這洶湧無際的珊瑚螺旋海域除了我們哪裡還有別人,就算這是只俗稱食人貝的海硨磲,它殼中又怎麼會有「人」?是活人還是死人?明叔好像突然醒悟,做了個游魚的手勢。這回發達了,食人貝里八成是夾住了罕見的海中人魚,它的肉可比等重的白金還要貴上一倍。

  明叔按住那磨盤般大小的食人蚌,激動得冒出好長一串氣泡,比劃著告訴我們,這老蚌可能夾住了海底的人魚。實際上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蚌殼裡究竟是什麼東西,只有船老大阮黑和他徒弟多玲兩個見到了,在水下也難以仔細描述。

  我見這罕見的大硨磲外殼晶瑩白潤,正是件不可多得的青頭貨,反正後船艙里的西瓜都拋凈了,空出好大的地方,一不做二不休,何不給它連窩端了?於是打個手勢,讓阮黑帶著多玲在海底無跡守候,我和Shirley楊等人先回船上,讓胖子帶著鑿子撬棍下來幫手,將這隻千年老蚌吊回甲板。

  部署完畢,我們當下沿浮至減壓線附近,隨後按部就班地回到注水箱內摘掉沉重的裝備。我把水下的情況對胖子和古猜作了簡報,胖子早就在船上憋得想撓牆了,聽明白之後立刻帶著古猜跟我們進行交接,帶著鑿子和液壓分離器下水捉蚌。

  阮黑師傅三人皆是橇蚌采蛋的好手,有了器械更是得心應手,但仍是廢了不少功夫,才將那隻「硨磲」鑿離礁石。他們幾人借著洋流浮力將其托至海面,用鋼索困扎了,明叔開動船上吊臂鉤桂,終於把這千年巨蚌捉出水面。

  胖子有心賣弄,站在懸吊半空的巨蚌殼上,把蛙鏡推到腦門上對我大喊:「老胡,你看本司令捉到的這傢伙是個什麼東西?按照當個的行市,把它整回美國,最起碼能換艘遊艇,到時候咱帶幾個美國小妹子……」隨著吊臂舉起離得海面越來越高,胖子話未說完,就開始覺得眼暈了,啊喲叫了一聲,腳下發軟翻落水中。

  我擔心他得意忘形,弄得動靜太大引來鯊魚,趕緊讓阮黑把他拖回船上,我招呼船老大阮黑也趕緊上來,差不多該撤了,可阮黑認為海象平靜,潮位低落,海底還有許多老螺,這千載難逢的采蛋良機怎可錯過,他不顧患上潛水病的危險,更換水肺之後,堅持要帶同他的兩個徒弟再次入海采蛋。

  明叔也有此意,勸我不必阻攔蛋民的行為,看這天氣,有可能會落雨,但沒有風信,浪涌必定不起,只要沒有浪涌干攏,海上即使下再大的雨,對潛水作業都不會產生影響。不過明叔他自己可不想再次潛水了,反正阮黑師徒都是花錢雇來的幫手,又不曾少分他們半分紅利,他們既然想出力大撈一票,何必阻攔,儘管讓他們去做好了。

  此時天空更是陰霸,濃雲似墨,籠蓋了海面,海風中似乎有種危險的信號傳來,我心中動了一動,心說個夜可千萬可別有大風大浪,不過想到明叔和船老大阮黑對海象天候甚是熟悉,他們既然說沒事,料也無妨。

  據說珊瑚螺旋海域一年四季都有風暴潮,除了月圓欲蝕之夜天空才會放晴,平時都是雲層厚深重,伴隨著次聲雷暴的睛空湍流常常出現,飛機難以飛臨上空,海底低頻電磁波干擾船艦電子設備,使得針迷舵失偏離航向,許多災難性地事故都是由此產生,可這一現象至今無法解釋。

  此時從Shirley楊正在好奇地打量著被捕獲的食人蚌,由於眾人要忙著繼續采蛋,還無暇理會它,只是以鋼索攬繩綽了,準備騰下手來再收它。 Shirley楊對我說:「你看食人蚌的白殼凹凸起伏,好象是一道道波浪,又象是古羅馬戰車的輪條,得天地造物之奇,實在是美煥美倫,看著蚌殼的紋理極是細密,這說明它至少也在海底生長了幾千年,人類文明了才不過幾千年,而這食人蚌竟也生存了差不多幾千年,這真令僅僅能話幾十年的人類感到驚嘆。」

  我擔心從Shirley楊要大發慈悲,想將這老蚌放歸大海,那麼這件眾人費了好大力氣得來的青頭貨得而復失,豈不是到嘴的肥肉又飛了?它既然活了這麼多年,也該夠本了,因為偉大導師曾經說過,生命的意義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是否能產生價值。

  但人的正確思想不是從天上掉下來地,我只好給她做工作說:「海中生物有許多都是壽命極長,千年王八萬年龜,我看千年萬年也並不希奇。食人蚌其實並不吃人肉,只不過它鋸齒狀的兩殼一旦夾到人,就會死死閉合,從古到今,常有蛋民橫遭此難,所以才給它按了食人蚌這麼個令人毛骨聳然的名字。聽阮黑所言,他好象看到這硨磲殼中夾著個死人,千百年來沒有蛋民敢入珊瑚螺旋采蛋,也不知是南海中的人魚,還是遇難的船員海狼,不過這筆血債必定是要用血來還的,咱們先找傢伙把它橇開看看再說。」

  說話間天上就開始下起雨來,海天之間陰暗無邊跡,雖是白晝,卻如同到了傍晚,遠處的海面一片晦暗蒼茫,只有幾處浮標一閃一閃的泛著亮光,但我們必須等到再次潮水暴漲才能離開,對惡劣的天氣束手無策。還好如明叔所言,雨下得雖急,但對海象影響不大,浪涌依舊平緩,想來大概是同前一天海氣宣洩有關,珊瑚螺旋海域的地理天候難以常理度測,天上暴雨如注,海面卻硬是風平浪靜。

  我們都回艙取了雨衣穿在身上,冒雨去對付那隻食人蚌,由於雨中光線陰暗,只好把船頂上的探照燈掉過頭打在蚌殼上,更是映得蚌殼慘白,顯得有幾分滲人。巨蚌出水尚且未死,借著雨水沖淋,又蠢蠢欲動,不過蚌殼依舊緊閉,不露半點縫隙。面對這隻幾千年的活物,我和胖子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著手,如果損了蚌殼,可就不值錢了。

  明叔見要破蚌,也跟著忙前忙後,他認定這蚌里夾著一條價值連城的人魚,我沒聽說過南海有人魚,以為是類似在獻王墓中被製成長生燭的黑鱗鮫人,便問明叔這兩種東西是不是一回事情?

  明叔說鮫人跟人魚是兩回事,一惡一善,習性外貌也不相同。人魚不能出聲,肉可食用,而鮫人性惡,能在海面上發出聲色誘人,肉毒不能食,唯其油膏可為永久性燃料,無知之人容易將兩者混為一談。不過黑鱗鮫人雖是罕見,但終究是有人捕到過,這「人魚」,或說是「魚人」就太稀有了,百年難遇,其肉鮮美無匹。有傳說吃魚人的肉能長生不死,不過也沒見誰真正吃過。有一次他在南洋跑船的時候,他手下的水手,在海中活捉了兩尾人魚,肚臍以上皆為人形,跟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別,下身近似鱗足,可以用尾波水,立於驚濤駭浪之中,只是接近一看,人魚全身都有一層蜒滑的黏液包裹,奇腥不可近。被捉到後裝在儲滿水的大水桶里,船員們圍攏觀看,那對人魚也不受驚,就於木桶中遊走盤旋。

  當時明叔並不識貨,正趕上有個搭船的商人願意賣去放生,就狠要了一筆錢財,任由那商人把人魚帶走了,等後來得知人魚在北美和歐洲黑市的價錢,超過等重的白金兩倍,明叔才知上了惡當,捶胸頓足,追悔莫及,隔了十幾年回想起來,還要胸悶發夢罵不絕口,當年就是太厚道太容易相信別人,否則也不會被那挨千刀的奸商坑了。此刻有機會再得一尾人魚,又怎能不讓他心血來潮。

  明叔邊說邊準備家式,這「食人蚌」是海底幾千年的生靈,幾千年是什麼概念?就算是秦皇漢武沒死,一直活到現在,都不見的有這老蚌歲數大,宰殺之前自然是要先拜漁主,這是海狼漁民們代代相傳的規矩,不按章程來,誰也下不去手,據說會折損陽壽。

  胖子不失時機的打消明叔的積極性,他說船老大阮黑在蚌殼裡見到有人,可不一定是人魚,這海里長的象人的東西多了去了,國內臨近湖海的地方都有講蚌精的老戲,大多是老蚌成精變成女子,然後勾引漢子,後來有個老漁翁潑水戲蚌,將其降伏擒獲,大快人心。所以這食人蚌里八成沒有人魚,而是蚌精那騷禍躲藏其中,誰撬開她,她就蹦出來親誰一口,明叔你那老臉可擦乾淨點,等著挨親吧你就。

  明叔跪在銅鴨香爐前禱告,他也不管香爐都被雨水淋滅了,仍然虔誠的念念有詞,聽到胖子胡言亂語,就扭頭責怪道:「你個死肥仔又吹水,咱們盜墓掘屍的勾當也沒少做,難不成還真信這些神神鬼鬼?你們不是向來說這是什麼迷……迷信嗎?」說完就不理睬胖子,舉起準備宰殺食人蚌的勾刃彎刀,在海上憑空對著漁主恭恭敬敬的磕頭念咒。

  胖子見明叔不信,就讓我和Shirley楊為他證明,我說我可從沒看過那種老漁翁捉蚌精少婦的淫穢戲曲,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戲,都是海邊漁村歇魚養海之時才演的,演員們大多是草台班子,旦角們臉上抹的花里花叉,一個胳膊套一面蒙了粉布的鍋蓋,跟雞翅膀似的乍乍著,就算是扮演蚌精了,跟演老漁翁的漢子一捉一逃,眉來眼去,搔首弄姿,影響非常不好,而且觀眾中還有好多少年兒童……

  Shirley楊從沒聽說蚌精這事,好奇的問我:「你沒看過怎麼了解的如此清楚?連觀眾中有小孩都知道,蚌精又怎麼會變女子?」

  我說沒看過不等於不了解啊,鄉下的事我太了解了,我沒參軍之前有個神聖的理想,就是到農村去,去研究農村階級鬥爭的規律,以便對將來在開展世界革命的時候,所要實施的農村包圍城市計劃提供充足的戰略依據。世界革命為什麼要走農村包圍城市的路線呢?因為在我們眼中,北美和西歐就是最大的城市,亞美和西歐就是最大的城市,亞非拉美那些水深火熱的地區就是農村……不過這事有點扯遠了,還是說蚌精為什麼會變女子。以前在洞庭湖邊有個田螺姑娘的傳說,說有個傻小子一窮二白,窮的就剩下一身傻力氣,依靠打漁贍養他的瞎眼老娘,由於太窮常常揭不開鍋。

  後來這傻小子在洞庭湖捉到一隻大田螺,就把它養在家中的水缸里,結果這大田螺成了精,變成一個千嬌百媚的大美妞兒,又給這傻小子糧食又給他錢,還幫他打掃衛生做家務,照料他媽。田螺精跟蚌精大抵都是一路貨色,蚌精看上了這傻小子漁民,覺得他淳樸善良勤勞勇敢什麼的,反正全身上下都是勞動人民的傳統美德,最後還以身相許嫁給了他,這好事連傻子都知道願意,所以倆人還真王八瞪綠豆對上眼了,從那以後就湊到一塊過日子了,也不知道這種家庭生出來的孩子是不是怪胎。

  Shirley楊笑道:「這好象是很美麗的一個民間傳說,可我也真奇怪了,聽你說出來怎麼就不覺得美好,反是感覺有些可笑,你是不是特別喜歡譏諷美好的事物?」

  我說那你可又冤枉我了,田螺姑娘的傳說美麗嗎?美麗也只是表象,可事物的本質呢?美麗傳說背後的本質不值得我們深思嗎?類似田螺姑娘的這種美麗傳說太多了,解放前老百姓們都喜歡聽,為什麼喜歡聽呢?因為勞苦大眾沒黑沒白的流血流汗,到頭來創造的財富都是別人的,他們一輩一輩的勤勤懇懇,饑寒交迫的忙碌,到頭來卻始終要過省吃儉用節衣縮食的日子,有個頭疼腦熱大病小災,也不敢耽誤了幹活,稍有懈怠轉天就要餓肚子,命苦的人誰不盼著天上掉下個好媳婦,又美麗又賢惠,最好都跟蚌精似的不僅能變出米、變出錢、變出全國糧票,想吃什麼就給你變什麼,而且關健是這漂亮媳婦兒還沒娘家,鐵了心跟苦命人過窮日子,拿掃帚趕都趕不走。

  所以他們都願意相信這些美麗的傳說是真的,實際上都是謊言,赤裸裸的謊言。古代那些王孫貴族就是想通過這些謊言,給勞動人民一個看起來無比光明的未來,好好乾,吐了血也別喊累,窮日子慢慢忍著,苦日子慢慢熬著,但你得老實,不能偷、不能搶、更不許造反,也不要隨隨便便懷疑老天爺給你安排的生活方式和家庭出身,你照這麼樣累死累活的過下去,將來肯定有個蚌殼裡變出來的漂亮媳婦兒,在前邊等著你,你問她長的怎麼樣?皇帝的女人夠不錯了吧?可三宮六院的紅粉佳人們捆一塊,還都比不過人家這田螺姑娘的一條大腿,田螺姑娘不僅小模樣兒長的標緻,更兼家財萬貫,龍宮裡的寶貝她想順出來就順出來,一門心思的嫌富愛貧,就願意跟你這傻小子苦力比翼雙飛,騙他媽傻子呢?

  胖子聽我一番高論,忍不住喝采道:「說的太好了胡司令,一針見血啊,外國童話除了公主就是王子,還大多講個門當戶對的原則,可這種田螺姑娘的故事毒性實在太大了。毛主席說糞土當年萬戶侯,我說賴蛤蟆照樣能吃天鵝肉,咱們就是要把那些以謊言欺騙勞苦大眾的老粽子都從土裡刨出來,讓他們知道知道,拿了我胡漢三的,早晚還得給我吐出來!」

  Shirley楊早就被我氣得沒脾氣了,聽胖子又有心躥叨我去做摸金校尉的勾當,只好提醒我說摸金符都摘了,怎麼好再做摸金校尉?將來到了美國好好做生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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