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鱼走进陈苏雷的公寓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被搁在门侧的行李箱。
屋子里很暖和,明显主人走的时候暖气都没有关过,想来他一定是下了飞机后到这里搁下行李就去餐厅了,来去匆匆得很。
苏雷已经走进客厅里,随手把车匙丢在茶几上,又问,“小鱼,看什么?”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又提要求,理所当然的语气,“我饿了,叫东西吃吧。”
饿了……苏小鱼默。刚才是谁在餐厅里说自己不想吃东西,掉头就要走的?现在又说饿了,小孩子一样。
“想吃什么?中式还是西式?”心里想的不敢说出来,苏小鱼很乖地问了一声。
他已经走进浴室,水声中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都可以,你看吧。”
苏小鱼正抱着外卖单盘在沙发上做认真思考状,闻言伤脑筋,“那我叫了你不要挑啊,等下又不爱吃。”
她这样苦着脸说话,细巧眉毛皱皱的,更显得可爱,这两周他都过得莫名的心烦意乱,这时却突然想笑,然后就真的笑出声来了,答的时候嘴角都是弯着的。
“放心吧,白饭我都吃下去。”
水已经放满了,浴室里热气蒸腾。巴黎到上海,十几小时的飞行,回到公寓之后又直接去了餐厅,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就更觉得疲倦。客厅里有细碎的声音传过来,浴室门的隔音很好,听不真切,但知道是她在那里,就忍不住想微笑。
只是笑意浮起的同时又想叹息,原来就该是这样的,在一起,看到这个人,快乐,只是这样的感觉可以持续多久?他可以持续多久?她又可以持续多久?
那些细碎的小声音还在继续,他合着眼睛安静地听着,回想她盘在沙发一角的样子,小猫一样。这偌大的空间,她小小的身子只占了些微角落,但他却觉得四下都被某些无形的东西所填满,很奇妙的感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苏小鱼,就坐在浴缸边缘,低头看着他,看到他睁开眼吓了一跳,接着就红了脸。
全身懒懒的不想动,他慢慢微笑,嘴酱起来,“小鱼,其实我随时都欢迎你的非礼,不必这样心急。”
苏小鱼大窘,说话的时候小声叫,“不是的,你洗好久,叫都不应,我才……苏雷,你刚才在水里睡着了,多危险。”
他知道,水都凉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能再躺下去了,哗的一声,他直接立起来跨出浴缸,苏小鱼猝不及防,捂眼睛都来不及。
“你,你等一下起来。”
他正拿浴巾,闻言弯下身看她,又笑,“真的这样心急?虽然我比较喜欢在,不过水里也OK的。”
说不过他,苏小鱼落荒而逃。
厅里有食物的香气,走出浴室看到她已经进了厨房,听到声音回头看他,脸上还有些在。
“苏雷,来吃面,鳕鱼面。”
“你做的?”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在餐桌边坐下,客厅里很暖,她苗条的背影落在料理台前那一圈晕黄灯光中,忙忙碌碌的样子。
“冰箱里有鳕鱼嘛,吃太多外卖不好。”她把碗端过来。
很简单的一碗面,鳕鱼雪白细嫩,汤水鲜美,苏小鱼也有,与他面对面一人一碗,她吃东西一向很香,刚才在马来餐厅又根本没吃什么,所以坐下就开动,第一口就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每次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都觉得享受,不急着动筷子,他先问她,“好吃吗?”
苏小鱼从碗里抬起头看他,“先生,这碗面是我煮的,就算要问这句话也该是我问吧?”
“对不起,一定是好吃的。”他又笑了,从善如流地答了一句,眼梢弯起,笑意如水,流动间灿然有光。
那样的突如其来的烁烁艳光,苏小鱼实在抵挡不住,掩住眼睛,“拜托,不要笑了,这样我会很想非礼你。”
耳边有笑声,然后唇上烫了,是他倾身过来,拨开她的手指,捧住她的脸,深长的一个吻。
他刚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吻她的时候擦过她的皮肤,微凉的刺激,更让她觉得软弱。
落在的时候苏小鱼听到自己的声,卧室里没有开灯,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他,只有朦胧的一团影。
身体叫嚣着迎合他,她是喜欢与他做爱的,她的第一个男人,她唯一的男人,这世上她最熟悉的身体,她闭着眼睛都能够清楚地想象出他匀长的身体,光洁的皮肤,还有右手肘弯处有一条的旧伤痕,每次摸到都觉得有点心疼。
她喜欢在黑暗里听他气息急促的声音,喜欢他双手插在她的头发里,吻她的时候捧住她的脸,好像想把她和整个世界都隔开来,喜欢他结束以后也不离开自己的身体,安静地埋首在她的脸侧,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永远都缭绕不去的感觉。
惟有,才能让两个人合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的时候再如何短暂都值得珍惜,她过去二十多年从未想过这些,但现在却开始迷恋这种感觉,明知不可能永远,却每一次都在结束之后伸出双手去抱他的身体,以为这样就能够多留住一点时间。
这样想着,她的拥抱他的双手就用了一些力气,而他沉默地伏在她身上,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时间都久,久到她再次误以为他是睡着了。
想开口唤他,但身上一凉,是他终于支起身来,离开她,站起来清理,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失去了可拥抱的实体,双手变得空落落的,不想他看出自己现在的情绪,苏小鱼翻了一个身,把脸埋进了松软的枕头里。
清理完毕之后他又掀开被子躺回,苏小鱼看床头柜上的液晶钟,撑了撑身子想起床,“苏雷,太晚了,我叫车回家吧。”
他刚刚躺下,伸出手把她捞回自己怀里,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哑,“不急,躺一下,我送你。”
好吧,躺一下,真的很累,她也需要恢复恢复,苏小鱼点头。
他安静地抱了她一会,然后在黑暗中慢慢哼起歌来。是法语,他的声音沙哑温柔,落在耳里像是厚厚丝绒擦过,只觉得温暖。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了,但自己不谙法语,他又哼得模糊,所以一直都没有听懂。
不懂就不懂吧,被窝舒适,男人的温暖怀抱,还有耳边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切都好像带着催眠的味道,她困了,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虽然想好了躺一下就要回家,但渐渐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就合上了。
电话铃响的时候她已经埋头在苏雷的肩窝里睡着了,他也睡得好,呼吸均匀,两个人都累了,他奔波了一整天,而她刚刚经过那样一番激烈的纠缠,想好了只躺一会,但放松下来就迷糊了过去,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她和他的手机铃声是一样的,是她女孩子气,总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了,能有这样小小的一个相同之处也是甜蜜的,之前他洗澡的时候她在房里拨过电话回家跟爸爸妈妈说自己要加班,然后随手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了,就跟他的并排,现在这样一响,都分不清是谁的铃声。
不过黑暗里手机屏幕闪亮,她睁眼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电话,猛然惊醒,苏小鱼爬起来去接,他已经睡得深了,这时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伸手就去摸床头柜上的那个手机,眼睛都没睁开。
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外表再完美的人都会有些小毛病,陈苏雷平时说话处事滴水不漏,就连睡眠时间都控制得很好,虽然短暂但质量很脯俗称的深度睡矛只是如果在他睡得迷糊的时候被打扰,那他的表现真会是非常状况外,她之前领教过数次,现在一看就知道不妙,手忙脚乱地横过他的身子去抢自己的手机,趴在他身上还小声解释,“是我的电话,我的……”
来不及了,他刚刚把电话放到耳爆睡意朦胧地喂了一声,声音都是哑的。
她心里哀叫,再抢过手机已经来不及了,话筒那头声音清晰,是自己的妈妈,满怀诧异地追问,“喂,喂?你是谁啊?我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