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没有浪漫细胞,那就只能我来了。
原本斯斯文文一本正经的顾医生恋爱后渐渐原形毕露,以端庄之姿行调戏之实,美其名曰:“既然你没有浪漫细胞,那就只能我来了。”
据说调戏是会上瘾的
导师常教育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好,怎么学习?怎么工作?怎么谈恋爱?于是每周我和小草都会以出汗为目的搭伙做运动。
周五下午刚打完球,顾魏就到了,接我去医生爹娘家吃饭。上了车,汗湿的外套黏在身上不舒服,于是脱下来准备换件干净的衬衫,身上只剩一件背心。顾魏突然凑过来,低低地叫了声“校校”,我扣好衬衫纽扣,一抬头就被突袭了。
等两个人吻完,顾魏极具流氓特色地问:“你不会以为我只吃素吧?”
我看着已经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衫,发现我没什么想说的——我也没反对你吃荤啊……但是作为一个矜持传统的女孩子,还是强做镇定道:“你的定力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
晚上,这厮洗完澡,松松垮垮穿着浴袍,锁骨胸口若隐若现地在我面前晃。
我说:“医生,麻烦你注意着装严谨。”
医生回一句:“你的定力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了。”
我:“……”
我近视但度数不算高,除了工作学习时间,日常生活中并不常戴眼镜,而医生的眼镜是一直架在鼻梁上的,于是我曾经好奇地问他:“两个戴眼镜的人,kiss的时候会磕上吗?”
医生余光斜了我一眼,没吭声。
First Kiss之后,趁我还晕的时候,医生很妩媚地在我耳边说:“你要不要戴上眼镜试试?”
那句话说得好,正经人耍起流氓来,连平时流氓惯了的人都吃不消。>___<) 哪有用吻交流的啊!
然后在我没完全回过神的时候,他贴在我耳边:“中午吃的带鱼?”
我一惊:“我吃完刷牙了!”
顾魏:“哦,那就是嘴唇沾上的?”
我羞愤地一把推开他冲向卫生间:“流氓!顾魏你个流氓!”
漱口的时候,顾魏往我身后一站,笑得气定神闲:“啧,自己中午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吃的带鱼……”
有了名分,我和顾魏就顺利迈入了“调戏与反调戏”的人生新阶段。
顾魏:“今天有五个加护。”(要不停查房,基本就不怎么能睡觉了。)
我:“睡不着就躺床上闭目养神。然后想想我。” ^ _ ^
顾魏:“这么热的天,你让我躺床上想你?”
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刚才是……”
顾魏:“你不要思想猥琐。”
我:“在撒娇吗?”
顾魏:“……”
我^ _ ^:“思想猥琐的是你吧?”
顾魏:“……”
患者家属询问护工要注意什么忌口,要怎么帮患者做饭,护工忙不过来,就指指我说:“问她去。”于是我被迫答疑解惑。
一次,顾魏下班去洗手换衣服,我在他办公室等,一个患者家属(第一天来陪护,还不认识医生)手上拿着挂水记录单,过来特别激动地拉住我:“医生啊,这瓶是什么?黄色的,干吗的?”
我看了一眼:“啊,啊……生脉,软化血管,化瘀抗凝的。”
患者家属:“那我爸现在能不能吃饭?”
我东张西望,顾魏怎么还不回来:“嗯……半流质,干饭不能吃,稀饭可以。”
好不容易,正牌医生回来,耐心答疑解惑完。
该患者家属看着我缩在顾魏背后,突然冒了句:“你们医生和医生谈恋爱啊!”
我:“我……不是医生。”
家属:“那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总不能说我曾经也是一名患者家属吧,那样显得顾魏太“监守自盗”了。
顾魏笑道:“夫唱妇随。”
我:“……”
医院几乎全年开空调,尤其冬天,暖气一开,医生又是忙起来会忘了喝水的人,于是嘴唇起皮了,干裂了,出血了。
买了男士唇膏给他。
医生抗议:“我是男的!”
我说:“这就是男士专用的。”
依旧不肯用。
我说:“你就这么由它去吗?”
医生:“我喝水!”
我说:“一天中,你有几小时是和你的杯子待在一个房间的?”
医生想了想:“两小时。”
我说:“那好,一天八杯水,你两小时解决,一小时四杯,平均十五分钟一杯。”
医生:“……”
我说:“林老师也用的。男士用唇膏很正常。”
医生不情不愿地接过去。
晚上洗完澡。
“林之校!这黏乎乎的怎么擦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女同志怎么抹口红,你就怎么抹唇膏。速度!”
医生游魂一样晃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抹),我正在抹唇膏(我在他公寓床头柜里放了一支),他往我旁边一坐,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把我手里的唇膏拿过去:“我觉得这个比较靠谱。”
结果,那个冬天两人合用一支唇膏。他的那支,就拆了个包装。
寒假陪娘亲一个同事阿姨的侄女去招聘会,回到家给顾魏打电话。
“医生,我这个专业是不是有点冷门啊?”
“嗯,有点。”
“Y市形势太严峻了。我觉得我有当无业游民的潜质。”
“……”
“我要是毕业找不到工作,我就投奔你去吧。”
“X市形势也很严峻。”
“没事,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
“您是来度假的吧?”
“……”
毕业前夕有个去Z市的机会,职务待遇各方面都很好,导师和师兄师姐都建议我过去。
我问顾魏:“我能去Z市吗?”
顾魏:“不能。”
我:“为什么?”
顾魏:“你去了我怎么办?”
我:“你来投奔我啊。”
后来,顾魏给表姐打了电话问Z市那边的情况,得知确实不错之后,就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对我说:“你想去就去吧。趁年轻积累两年经验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最后,我没去Z市。
导师有些惋惜:“条件真的是挺不错的,不过女孩儿嘛,一般都不想离家太远。”
顾魏问起,我说:“不去了,再好的待遇,也不够周末来回坐飞机的。”
顾魏:“想好了啊,以后不要后悔。”
我说:“唉,你怎么一副很舍得的样子。”
顾魏:“选哪条路,是你的权利。我不妄加干涉。”
我瞬间感动无比:“那我要是一冲动去了呢?”
顾魏摸摸我的头:“没事,我有的是方法把你骗回来。”
其实你就是笃定我不会跑吧!
大学期间,虽然也有个别人追,但是绝大部分时间是无人问津的。遇到顾魏之后,突然桃花运就起来了,还都是一些非常态的桃花。
顾魏:“反正所有权在我这里。”然后就淡定地想怎么收拾战场就怎么收拾战场。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三三:“你长得就一副招人调戏的样子。”
我惊:“啊?我长得这么不严肃?!”
三三:“就是长得太严肃了,有种禁欲美,才招人犯贱想挑战一下。”
顾魏对于两个人身边的桃花的态度一向是:“随他们去,他们会知难而退的。”
在这件事上,他简直自信心爆棚。
平凡生活里的浪漫
不知不觉,恋爱迈入第三个年头,我们的感情进入了小火慢炖的悠然阶段。
两边的亲友都不把我们当外人,顾魏对这个状态很享受,我就比较窘迫了,因为每次他跟我回Y市,都有一群“自家人”完全无视我,主动向他爆料我小时候的黑历史。
林老师:“林之校小时候,说话特别早,而且很突然,说整句,把她外婆都给吓着了,但是她走路特别晚。萧珊比她大不了两天,走得很溜了,她还在以爬行为主,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能睡觉那当然是最好的,特别爱睡觉,我们一不注意,她就睡着了,哪儿都能睡,不挑时间不挑地儿。”
顾魏看了我一眼,眼角一挑:“嗯,这习惯保持得挺长久的。”
我:“……”
猴子:“小时候,印玺、萧珊、林之校她们仨一起被送去学跆拳道,家长们想的是女孩子学着以后能防身,结果她们仨第一天去就把教练给掀了。一个人跳上去勒脖子,剩下俩一边一个,踢膝盖窝,钩脚踝。教练直接说,不用教了,再教就要翻天了,哈哈哈哈哈……”
顾魏:“没看出来啊,小林同志,原来你还有这么热血的时候。”
我:“……”
表哥:“人家小姑娘上化学课,都琢磨什么小试管啊小气泡啊小反应啊,她在琢磨怎么配王水啊硝化甘油啊,就一危险分子。”
我吐槽:“难道你喜欢两小时光盯着高锰酸钾吐泡泡吗?”
顾魏摸摸我头:“乖,我知道你就是一个小拉登。”
我:“……”
印玺:“她二十年前就说自己要嫁给医生。”
我惊:“我怎么不知道?!”
印玺:“我们这一拨人她小时候身体最弱,三天两头去医院,回来就跟林叔叔说以后要嫁一医生,打针挂水通通在家搞定。”
顾魏听得津津有味,偏过头调戏我:“林之校,真是惊喜不断啊!”
我:“……”
晚上,我坐在床上严肃地思考人生问题。
顾魏要笑不笑地问:“想什么呢?”
我幽幽道:“要么嫁给你,要么就得杀你灭口,你知道得太多了……”
冬天,我的脚总是凉冰冰的,于是听从医生娘的话,睡觉前用姜片热水泡半个小时。
顾魏坐我旁边看电视,视线时不时往我这边飘。
我:“怎么了?”
他目光转回电视。
过了一会儿。
我:“你老看我的脚做什么?”
顾魏:“自己家的看看也不收钱。”
我:“……”
随后他索性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看得我后背都出汗了,他才冷不丁冒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脚很漂亮?”
我汗:“您……不是恋足癖吧?”
顾魏抬头,眼角一挑,那叫一个波光流转、流光溢彩。他每次出现这种妖妖的不奸不杀的眼神,我的心跳速率就往上飚,然后就条件反射地“你你你”结巴,一般还没结巴完一句话,他就开始耍流氓了。
顾魏的眼睛很漂亮,目光清亮深邃。自从他发现我对他的眼睛完全没有抵抗力之后,便善加利用,我常常一回头就撞上他一双美目流转,直直地看着我,于是我看着看着,就不知道把自己看哪儿去了。
一次出项目是在野外,正儿八经的风餐露宿,我们都习惯了。但是那次不知道是被当地什么虫子咬了,回来之后小腿上起了一片一片的疹子,不敢挠,因为林老师说女孩子身上不能留疤,但是又痒,于是就拽拽顾魏的袖子:“顾魏,你讲个笑话,我转移一下注意力。”
顾魏:“徐韬他们医院急诊推进来一个被车撞了的老太太,状似昏迷,徐韬刚过去拨开她的眼皮,就被老太太一把抓住:‘撞我的就是你!’”
我:“……”
顾魏:“……”
我:“好冷。”
顾魏:“唉。来,看着我的眼睛——”
我:“……流氓!”
后来每次我出去,不论远近,走之前顾魏都会打电话提醒“记得带上防蚊喷雾”。
我在顾魏面前一直是比较放肆的,不怎么掩饰情绪,想干什么干什么。
顾魏:“林之校,你在我面前稍微稳重一点。”
我:“我都没嫌弃你幼稚。”
顾魏伸手抓我:“谁昨天晚上在床上360度打转说不想考试的?”
我闪开:“谁今天早上趁我洗苹果的时候偷喝我牛奶的?”
顾魏再抓:“然后你就在我面包里抹辣椒酱?!”
我继续闪:“就一点点!”然后就被他借口“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吃豆腐。
最后我们倒在沙发上互相揭对方的囧事笑了一晚上。在极其有限的相处时间里,我们的快乐往往简单得没什么技术含量,却又无比踏实。
我整理顾魏脏衣服的时候,从他衬衫口袋里摸出了他当月的工资条。
顾魏进门看到我坐在床上一脸严肃,走过来:“你拿着我的工资条怎么跟拿着病危通知单一样?”
我鄙视他造比喻句的能力,然后无比惆怅地说:“我发现我们的工资是一样的。”
顾魏的眉毛挑了一下。
我:“数字都一样,就是顺序不一样。”这是多么悲催的巧合。
我叹了口气:“我拉低咱们家的收入水平了。”其实我知道助教的工资基本就是个形式,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是对于这个诡异的巧合,我实在是——
顾魏看了看两张工资条:“这么巧。”
情何以堪……
顾魏:“我刚当助教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
我瞬间原地满血复活:“真的?!”
顾魏:“嗯。你现在又不以挣钱为目的。”
我:“我心里平衡了。”顾魏当年比我辛苦了三倍不止。
后来和娘亲说起,她一针见血:“顾魏是06年,你是12年。人民币贬值的好伐?”
我:“……”
“医生,你有一根白头发。”
“拔掉。”
“不拔。”
“那就留着吧。”完全没有“我正值青年怎么会有白发”之类的感慨,“留着提醒你,你都是怎么气我的。”
“我哪有……”
“听着怎么这么心虚。”
=_=
“医生,我长了一根白头发。”
“你最近是不是用脑过度?哪儿呢?”
“这儿呢。”
然后医生迅速地拔掉了。
“你怎么拔了?!”
“不然呢?”
“留着做个纪念啊!”
“这种暴露年龄的纪念品还是算了吧。”
“哦。”就被这么带过去了,完全忘了之前想要很拽地说“你看,被你气的,你要对我好点”。
我喜欢把手绕到顾魏脖子后面,那里的皮肤温暖光滑。 每次我一摸,顾魏就一眯眼睛:“我想睡觉。”特别像只猫。
一次我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书,他洗完澡出来,往床上一倒,枕在我肚子上就不动了。
“顾魏,把头发擦干再睡。”
一条干毛巾塞到我手里。
我无奈地擦擦擦,擦完:“去把头发吹干。”
顾魏含含混混地嘟囔一声“困”,依旧不动。
我捞过电吹风给他吹吹吹,吹完,他已经睡着了。
我也动不了,结果那天两个人呈T字状睡了一晚上。
那时候,顾魏刚发现我会一点擒拿。
“身手不错。我不用担心你被人吃豆腐。”
“你身手也不错,那我不得天天被吃豆腐。”
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顾魏同志养成了一个习惯:切磋。我的擒拿都是小时候跟着大院里的哥哥们混的,相当的三脚猫,但是顾魏经常赢绝对不是因为他功夫好,而是因为他总偷袭!
一次在爷爷家,我去院子里拿晒太阳的小文竹,顾魏可耻地偷袭我手里的蛋挞,一推一挡,两个人就那么切磋到一起了。估计当时两个人表情比较认真,被出来找人的医生娘看到,惊得叫了一声:“顾魏、林之校!”
我是第一次被医生娘这么大声地喊全名,当场懵了,然后顾魏的手刀就劈在了我手腕上。医生娘上来直接拎走顾魏进书房训话。
“怎么能打起来呢?!”
“闹着玩的。”
“闹着玩也不行。你男孩子手劲那么大,万一误伤呢?”
“妈,我误伤自己我也不会误伤校校啊,这年头追个老婆多难啊!”
我在门外听得一头黑线。
一次回顾魏公寓,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我凑近他脸,呼吸清浅平稳——睡着了。
我正准备越过他捞被子给他盖上,一低头,他正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动。
这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啊?
我悬在他上空盯着他看了有一分钟,他慢慢伸手,抱住我的腰拖进怀里,然后合上眼睛继续睡,从头到尾呼吸都没波动。这算不算梦游?
后来,两个人睡到九点——饿醒的。
顾魏在厨房下饺子。我问:“我来的时候,你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
顾魏:“半睡半醒。”
我:“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在沙发上睡觉,一睡着林老师就会把我抱到床上去。他那时候工作特别忙,和我相处的时间很少。有时候我并没有睡着,但是为了让他多抱抱我,就装睡。后来长大了,有一次他抱我去卧室的时候自言自语,又重了,要抱不动了。从那之后,我再也不在沙发上睡觉了。”
顾魏伸手把我捞进怀里,贴在胸前,也不说话,继续煮饺子。
这个男人有时候心思细得实在是没话说。
偶尔恶劣
顾魏去外地开会,晚上快十二点给我发短信。
“室友打呼噜,睡不着。”
“你捏住他的鼻子。”
“干吗?谋杀?”
“憋死前会醒的。然后他醒了你睡。”
“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
“路人甲就这么对付他室友的。”
“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两个人去买鞋,听到营业员甲教育乙:“钱是谁掏啊?男的!所以还是要盯紧男的!”
转头看见我们,异口同声:“欢迎光临!”
接下来顾魏挑他的,我挑我的,两个营业员都黏在他后面。
“先生喜欢什么样式?”“正式一点还是休闲一点?”“您看这款怎么样?小羊皮的。”blah blah blah……
顾魏抿着嘴不作声。
我挑中一双,转过身,发现顾魏手里拿着和我一样的男款。
坐在一起试鞋,刚穿好——
营业员甲:“你们的脚好有夫妻相!”
“……”我是头一回听到脚也可以有夫妻相。
顾魏很淡定:“谢谢。我们是兄妹。”
我惊悚地看着他把脸凑到我脸边上,两个人的脸并排靠在一起。
营业员乙干笑:“呵,呵呵,难怪,我还说二位长得这么像。”
我:“……”
顾魏:“开玩笑的,这是我太太。”
营业员甲乙:“……”
顾魏被烦到的时候,会突然变得很恶劣。
有一次重感冒,刚好是周末,去顾魏公寓昏睡。一睁眼,白天,再睁眼,天黑了,再睁眼又是白天,整个人浑浑噩噩,像是陷在温暖的沼泽里。好不容易终于清醒过来,嗓子发干,叫:“顾魏。”
医生过来摸摸我额头:“醒了?”
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现在是二零几几年?”
医生一脸正经:“二零二一年。”
我看着他:“你四十了。”
医生:“嗯。”
我说:“你怎么还这么好看啊?”
医生:“……”
他说,每次我犯迷糊的时候,他就有种调戏我的冲动。
一辈子的迷恋
有阵子看程又青、李大仁,看完对医生感慨:“啧,男人果然迷恋永远的25岁。”
医生一边发邮件,一边啃苹果,头都没抬:“没有,我迷恋的是你。”
只有他能讲情话讲得一点该有的面部表情都没有。
农历新年后,气温渐暖,短短的一截“春脖子”就成了上半年的手术高峰期。
2012年的手术高峰期后,身体一向很不错的顾魏意外病倒,感冒转肺炎,加上之前忙得饮食不规律,肠胃也出了些问题,几乎没好好吃东西,大部分时间就躺在病床上,整整一个礼拜,烧烧退退,昏昏沉沉。
一直以来,顾魏都像是一棵不会倒的树,遇到什么事,都能看到他斯文淡定地站在那,忽然他躺在我面前,水一瓶瓶挂下去,没有好转,整个人亦没有声响,我心里像是有个不知名的东西跳来跳去,跳得我发毛。
主治大夫说,长时间疲劳,身体需要休息。
顾魏半夜醒来,我正抱着加湿器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喝点粥?”
他微微摇了摇头。
“果汁?”
继续摇头。
“水呢?”
还是摇头。
后来,顾魏说,我的表情跟看见十天没吃竹子的大熊猫一样,还没哭就已经呆了,看得他突然就有点想笑。
“陪我去阳台透透气,病房有点闷。”
岑寂的夜晚,我们偎依着站在阳台门前,天上没有星星,有我也看不见,我在看顾魏。
顾魏收回目光:“看什么?”
我:“你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顾魏伸手揽住我,笑道:“让我再多享受几天你这个贵宾级待遇。”
我:“你随时都能享受,级别比这还高的都行,只要你别躺在病床上。”
顾魏:“那行,我以我的职业道德保证,明天就好转。”
我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魏失笑:“你这么看着我,我把持不住啊。”
我:“女性平均寿命比男性长。”
顾魏愣了一下。
我:“你要保持健康,这样,到老了,陪我的时间才会长。”
我的爷爷去世后,奶奶每周给他写一封信,写好后装封放进抽屉。
一年又一年,一封又一封,写着写着,就老了。
每次看到她孤单单翻看爷爷的老照片,都觉得心酸。
我抱着顾魏的腰:“你心理素质比我好,怎么的也该是你给我写信吧。”
顾魏把我揽进怀里,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回病房,乖乖吃饭。
第二天,病情果然开始好转。
陈聪说:“顾魏恋爱后,越发懂得养生了。”
我说:“他得攒着劲儿以后给我写情书。”
七月,受陈聪夫妇的邀请,第一次和顾魏一同出远门旅游。飞机抵达昆明,和在当地采风完毕的陈太太会和,一行人转乘火车,再转乘大巴,顺利抵达丽江。放下行李出门觅食,经过大厅的报刊架,陈聪看着各式各样的地图,突然:“啊!我就说我有什么忘带了!地图!”遂抽了一份旅游交通地图,打开作认真研究状,半分钟后,“我觉得这些旅游地图都设计得特别不合理!我想找的地方从来都找不到!”
午饭之后,大家开始游古城,陈聪再一次证明了“男同志中也潜伏着为数不少的路痴”,加上大砚古城本身布局就类似一个八卦阵,他很快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穿梭的人流很快把我们冲散了。
顾魏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直接递到我手里。
陈聪:“你们在哪儿?”
我:“你们在哪儿?”
陈聪:“我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我:“……”
陈聪:“我觉得哪哪儿看着都差不多。”
我:“先找到有水的地方,沿着护城河,顺水进,逆水出,就不会迷路了。我们晚饭的时候在门口碰面。”
陈聪:“唉,行吧。”
我挂断电话,偏头看向身边的顾魏。他一脸怡然自得,如同闲庭信步:“怎么了?”
我狐疑:“你没晕方向吧?”
顾魏:“这种地方,需要方向吗?”
我:“……”也是。
晚饭时,陈太太随口一问:“离宾馆最近的超市在哪儿?”
陈聪:“……”
陈太太:“哪儿有卖水果的?”
陈聪:“……”
我们三人大快朵颐,陈聪抱着手机一脸艰涩地查地图,我于心不忍,从包里拿出手札递给他。
陈聪:“这什么?!”
我:“我画的地图。宾馆附近的主干道、标志性建筑、超市、医院、餐厅、出租车点,景点大巴的班次、我们往返的路线,都在上面。”
陈聪迅速转过头,忿忿地指着顾魏:“你!!!”
顾魏好整以暇:“怎么了?”
陈聪:“你!!!”
顾魏:“嗯。”
陈聪:“你丫故意的!”
顾魏很淡然:“不能因为我老婆有职业病,就降低你的独立生存能力。”
我:“……”顾先生,你能不能把赞美说得像赞美一点呢?
饭毕,陈聪:“校校,你晚上跟不跟顾魏睡?”
我噎住,这叫什么问题?
顾魏目光凉飕飕地转向陈聪。
陈聪:“咳,不是,我的意思,如果你觉得跟顾魏住不方便,你可以和我老婆住一间,然后我和——”
顾魏阴森森道:“我不想跟你住。”
于是房间就这样分好了。
旅游旺季,标间紧张,陈聪定的是大床房。
对于和顾魏同住,我本来是很坦然的,但先是被陈聪一番问,又是被陈太太一番意味深长地笑,突然羞涩起来。
顾魏:“你什么表情?”
我:“没。”
顾魏:“乖乖睡觉,不要瞎想。”
我炸:“谁谁谁瞎想了?!”
顾魏从善如流:“那就我瞎想了。”
我:“你要干什么?!”
顾魏笑得温柔而妖娆:“我要干什么我早干什么了,还能留你到现在?”
我再次确认,斯文的顾先生,其实就是个危险品。
顾魏把四肢僵硬的我拽上床:“明天爬雪山,今晚要养精蓄锐。”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珠子都不会转了:“顾魏……你……你……如果……如果哪天……你……你……你要提前跟我说一下,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顾魏:“嗯,好,我提前一个礼拜打报告。”
六月的玉龙雪山,温度与空气湿度的配合非常微妙,冷而不寒,润而不湿,凉意扑面,直沁心脾。
顾魏抬头看着远处积雪的封顶,我看着他的侧脸,在大片草地和红豆杉群的映衬下,干净而清越。
第一次登玉龙雪山,身边是父亲母亲,在漫天细雨里微笑着亲吻对方。
第二次登玉龙雪山,我独自一人。
第三次登玉龙雪山,身边是我的爱人,偏过头来看着我笑意欣然:“你要不要再许个愿?”
我说:“好啊。”我希望我们就此相伴,直至耄耋白发之年。
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女人25岁之后开始衰老,应当“优雅地老去”。现在的我,还达不到优雅的气度,只能做到坦然接受。然而,有顾魏在我身边令我安然了许多,因为知道有个人,会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老去。
七月,我迈入职场,一边工作,一边继续攻读学位。单位男女比例不协调,上班的、在读的、实习的,许多单身汉。
上班第一天,另一个研究室的男同事A来串门,问我们办公室一姐姐:“刘姐,新来的姑娘哪儿人啊?”
刘姐:“算盘别处打去,人家有对象了。”
同事A:“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他个性比较无聊。)
刘姐:“人家对象是外,科,医,生。”
同事A:“哦,那算了,没缘分。”掉头就走。
我发现顾魏的职业杀伤力很大。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参加婚礼。用路人甲的话说:“跟大姨妈一样,每个月都要让人放点血。”(这男人就是个极品。)
一次参加完婚礼回顾魏公寓,一边翻手机,一边说:“下个月还有两场。”
顾魏当时坐在书桌边玩电脑:“我是先看着师兄结婚,再看着同学结婚,现在是看着师弟结婚。”
我抬起头来:“你想结婚?”
顾魏立刻转过头,小狗一样睁圆了眼睛,很有神地点头,点头,点点头。
我“哦”了一声,就进去洗澡了。
等我出来,他还保持着撑着腮帮的姿势,看了我一眼,又一脸恹恹地转回去对着电脑。
他身上极偶尔地会出现这种类似小动物的状态,让我觉得可爱得不行。
想想,我让他内伤过多少次啊!
工作和感情的顺利,让我身心舒畅。人一舒畅,就会导致警惕性下降。
八月的一个周末,顾魏来单位接我,成功被围观。
同室的刘姐毫无预兆地问:“医生,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顾魏笑眯眯地答道:“快了,等她反应过来就行了。”
我看着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一路处在“这是求婚吗?是吗?不是吧?是吗?不是吧?”的状态,直到被带进陌生的小区,陌生的房子。
顾魏递过一沓装修效果图:“装修公司到位了,基本建材也到位了,给点意见吧。”
我四下望了一圈,反应了三秒钟:“顾魏,不带你这么玩的!”
顾魏看着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你就得快狠准。”
事后,我摸出手机给娘亲打电话,正琢磨着怎么告诉他们,“看架势你们马上就要多个女婿了”,却意外得知,他们支援的“婚房装修费”早在上个月就到位了,我彻底沉默了。
顾魏捏捏我的手:“众望所归啊,顾太太。”
之前有阵子实验不顺,心里总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压力。
“医生,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就闭上眼睛睡觉。”
“但是我睡不着。”
医生无奈:“你睡对角线吧。”
我每次睡对角线,两腿伸直,手举过头顶,都会觉得自己很像一条双向延长线——特别放松。
医生就倒霉了,他公寓的床是一米五的,我一对角线,他一米八的个子就哪边都塞不下了,最后只能委屈地和我并肩一起对角线。
新房买家具挑床的时候,店员问:“两位想要什么尺寸的呢?标准床宽一米五,一米八的都有。”
顾魏坚定地选了两米的。
X市闷热的夏末,没有课,工作之余,我窝在顾魏公寓,一边研究家装杂志,一边在纸上涂涂画画,顺便研究怎么把顾魏养胖一点。工作之余,顾魏一边好整以暇地计算装修进程,一边当我的小白鼠试验各种菜品,还真被养胖了几斤。
装修队的一个老师傅道:“你们小两口脾气倒是真挺好,上一家也是小两口装婚房,意见不合吵得差点打起来。”
顾魏:“我很放心她的审美。”
我撇嘴:“因为找了你吗?”
顾魏笑眯眯地看着我不说话。
日子过得简直没心没肺的舒畅,直到九月的一个周末,我们照常去看望爷爷,在厨房里,顾魏告诉我:“校校,我要去进修,柏林,最少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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