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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考验

所属书籍: 夜上海

一夜好梦,当我一身轻松醒来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仿佛许久都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屋里有一种别样的气息,让我留恋不已,在床上裹着被子磨蹭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想,等到觉得脸颊有些酸了,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傻笑。

目光不经意间从一旁的五斗橱上划过,一怔,揉揉还有些迷糊的眼,再看,“十一点…三十分”,下意识的念了出来。“啊,”我低喊了一声,居然睡过头了,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翻身而下。

六爷的屋里有自带的盥洗室,刚一下床,我就被掉在地上的毯子拌了个踉跄,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进盥洗室,就发现水盆里有半盆微温的水,一条雪白的毛巾搭在边沿上,洗漱用具也整整齐齐的摆放一旁。

六爷的体贴让我忍不住地开心,可想想他进来的时候一定看到我熟睡的样子,又不禁有些脸红,一边洗漱一边想着,自己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睡癖才对。最起码的跟秀娥或丹青一起睡的时候,都没听她们提起过。

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自己,头发只简单的编了个麻花辫,放下手的一霎那,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颊红润,眼睛清亮的好像被水洗过一样,忍不住对自己一笑。抻了抻自己身上的衣服,昨晚虽然穿着衣服就睡了,可这料子好,只隐约有一点折痕而已。

出了盥洗室,我想着还是把床上收拾一下,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转身间踢到了一把宽大的软椅。我不禁有些奇怪,昨天晚上好像没看见啊,也没多想,收拾好床铺,又拢了拢头发,这才出门去。

刚走到楼梯口,一个在那里守着的侍者一眼看见了我,快步走过来,恭敬的说,“小姐您醒了,六爷和青丝小姐都在小厅用餐呢,请您跟我来。”

“喔,”我赶紧点点头,跟着他往下走,一排丝绒帘幕遮挡了餐厅里用餐人的视线,我跟着他从帘幕后方的通道往小厅走去,一路上不时有端着各种美食的侍者与我们擦肩而过,人人见了我都是恭立,等我过去了才走开。

侍者轻轻的敲了敲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洪川精明的面孔露了出来,见是我,他礼貌一笑,“清朗小姐,你好。”“你好,”我嗫嚅了一句,脸微热了起来。

洪川偏身让我进去,然后一挥手,打发走了那个侍者。我刚一进门,数道目光立刻投射到了我身上。陆青丝和石头都坐在桌边正在吃饭,六爷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大叔,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说着什么,六爷手里还拿了几张文件,听见洪川向我问好,他才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灯光的缘故,六爷的脸庞显得很柔和,不同于往日的线条明晰坚毅。白色的丝绸衬衫,咖啡色的缎子马甲,笔挺的黑色西裤,他看起来显得越发年轻,我愣愣地看着。

“哼,看了一晚上还没看够啊,”陆青丝嘲弄的声音传入了耳际,我神思一滞,眼光转了转,突然发现屋里很安静,好像人人都在盯着我和六爷看,每个人都带着笑。

突然有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我觉得他们的笑容都带了点暧昧感觉,刻意的咳嗽了一下,我对六爷和大叔点点头,“早。”六爷一点头,又低下头去看文件。大叔却咧嘴一笑,他刚要说话,陆青丝又哼了一声,“还早,都中午了。”大叔看了六爷一眼,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个阴阳怪气的陆青丝又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才像她,昨天那个疯狂的陆青丝,我实在不想再经历了。石头殷勤的给我把椅子拉好,我谢过他才坐了下去,至于他的挤眉弄眼,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也不想明白。

一旁的侍者帮我摆好碗筷,我拿起筷子还没吃两口,坐在我左边的陆青丝突然歪了歪头,低声笑问了一句,“怎么样,昨天晚上睡得不错吧。”“啊,挺好的,所以起晚了,不好意思啊,”我抱歉的点了点头。

陆青丝凤眼一眯,“唔”的拉了个长声,染得鲜红的指甲轻叩着嘴唇,看着我只是笑,也不再说话。我被她那个诡秘的笑容弄得浑身不自在,可是直觉告诉我,如果问她为什么笑,可能我就不止不自在了。

干脆就当没看见,我埋头猛吃,刚塞了满满一口饭进嘴,就听见陆青丝在我耳边笑说,“起晚了也是正常的,今天要不是石头去叫,六哥也起晚了呢。”

我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是吗,六爷也起晚了?是不是因为我占了他的房间,他睡不习惯啊。陆青丝挑高了眉头,“怎么,你不知道?”我摇了摇头,陆青丝一耸肩膀,跟一旁的石头说,“这丫头睡觉真够死的,六哥跟她睡一屋,起没起床她都不知道。”

“嗤,”“噗,”“哎呦,”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原本正嗤笑的石头,看着被我喷了一身米饭的陆青丝,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了两声,又赶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忍不住地咳嗽着,旁边的人赶紧过来帮我们收拾,连大叔都好笑的走了过来。只有六爷,眉眼含笑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狼狈不堪的我和一身米饭的陆青丝。

顾不得去管陆青丝正凌迟着我的目光,我猛地想起了起床时,地上掉落的毯子和那把莫名出现的软椅,难道…我无言地看着六爷,难道他守了我一晚上,所以我睡得才那样香甜。

六爷见我直愣愣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起来,他突然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我愣了下,顿时联想到了昨晚那一吻,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气短,六爷这是什么意思,当众…那什么吗?

那个暧昧近乎到火辣的词汇,我连想都不敢多想,正不知所措,石头走到我跟前,递过来一方餐巾,忍着笑对我说,“清朗,擦擦你的嘴角,挂着饭粒呢。”“啊,”我顺手一抹,几个粘糊糊的饭粒沾在了我手背上。

我一把从他手里扯过餐巾,整个脸都埋了进去,如果让六爷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我也不要活了。“好了,清朗,喷几个饭粒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叔大咧咧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走回了沙发坐下,笑眯眯地跟六爷说,“这俩丫头…”

“你成心的是不是?”陆青丝瞪了我一眼,“行了,还不是因为你胡乱开玩笑,”六爷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陆青丝一扁嘴,嘀咕了句,“明明就是嘛。”她不敢对六爷怎样,只能又瞪了我一眼。

我尴尬的咧了咧嘴,也许这屋里的人,都认为昨晚我和六爷之间肯定发生了些什么。可想想六爷昨晚那孩子气的笑容,温柔的吻,和一整晚的守护,原本的尴尬突然变成了一个甜蜜的秘密,一个我不会跟任何人去解释的秘密,随他们去误会好了。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法国领事勒布朗,还有那个周秘书长,今天也会来,都提前给我打招呼了,六爷,一会儿您见见吧,他们今天来应该是专程跟咱们解释,百乐门赌场卖出的事,听周秘书长的意思,那两个股东卖股份的事,法国人和他都不知道”大叔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六爷淡淡地应了一声,“唔,洪川,去。”“是,”洪川大步的走向那扇玻璃幕墙,“唰”地一下把遮掩着的厚重帘幕扯了开来,餐厅里的景象,顿时一览无余。

餐厅里衣香鬓影,来来往往的都是一些所谓上流社会的绅士贵妇们,其中不少人我都在陆家的宴会上见过。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洁远和方萍来了,那个时候我们三个亲密地躲在楼梯后面看热闹,洁远的一颗芳心还系在六爷的身上,而不是墨阳,我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哎,那人是谁呀,我怎么从没见过他?”石头有些好奇地说了一声,“也许是外地来的,慕名而来吧”陆青丝混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不对啊,怎么看着他有点眼熟呢,再说咱们这儿就算是陌生人,一般也是熟客领来的,洪哥,你说是不是?”石头问了洪川一句。“嗯,石头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眼熟,六爷,您看呢?”大叔沉吟了一下。

听他这么一说,陆青丝立刻转回头去看,我也抬了头,石头指着的那个男人,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装,侍者正引领着他背对着我们坐下。他头发梳得油光,坐姿有些随意,好像又很紧张,放在桌上的手指神经质弯曲着,他不时地朝两边窥探一下。

他的背影确实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正想着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他,就看见他示意给他拿菜谱的侍者弯下身来,问了句什么。那个侍者一指旁边盥洗室的方向,他推开椅子转身往那边走去。

我登时看到了他的侧脸,忍不住低叫了一声,那张看起来还算英俊,但是面色明显不佳的脸庞,我再熟悉不过了,徐墨染,徐家大少爷,似乎是丹青一切不幸的源头,他怎么会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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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大致说完徐墨染的身份来历之后,屋里的几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各自安静的思索着。这时徐墨染懵然不知的从盥洗室走了回来,一路上东张西望的,好像对这个环境,或者说对那些衣饰华贵的红男绿女们有着深深的好奇。

看他坐下之后,不时地把眼光投射到他左后一桌,一个美女的身上,还自以为潇洒的冲人家眉目传情,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大少爷的脾气还是没变。如果他再这么看吕家的二小姐,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把手里的那把叉子捅进他喉咙里,那位二小姐出名的不光是美貌,同时还有她的火爆脾气,而徐墨染的眼光实在有些…

心术不正这个词,墨阳和丹青都曾拿来形容过徐大少爷,二太太还曾为这个责备过丹青没大没小。我一直都很奇怪,徐墨染和徐墨阳明明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为什么个性会差了那么多,一个明快爽朗如阳光,一个却阴沉自傲却脾气暴躁。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青山秀水环绕着的宅院,往事就如昨日发生的一样,从我眼前清晰滑过…从小,墨阳跟大太太和徐墨染都不亲,反而跟二太太,丹青还有我亲近得很,最奇怪的是,老爷对此不以为然也就罢了,大太太竟然也从没对此有过什么过激反应。

墨阳比我大八岁,所以等我懂事的时候,他对大太太永远是一付恭敬的样子,却会对二太太说起一些母子之间才有的温馨话题。至于以前发生过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没深究过,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大太太对墨阳的冷漠,和她对徐墨染的宠腻慢慢习以为常了。

徐墨染长得很像大太太,而墨阳相对的比较像徐老爷,例如,鼻子和下巴。至于个性,墨阳只能说是谁也不像了,有人说徐墨染性子有点像老爷,丹青嗤之以鼻,我私下里也不以为然。人人都说徐老爷性格阴沉,我更觉得那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大太太的才真叫阴沉呢。

徐墨染对自己弟妹的厌恶近乎于从不掩饰,他讨厌墨阳,是因为墨阳比他更出色,他不喜欢丹青,可能是因为二太太是他亲娘的眼中钉,他也看不上徐丹萍的出身和懦弱。而对于我,他则是彻头彻尾的忽视,一个被收留的小小孤女,还不配让他去讨厌。

因此,虽然徐墨染背着老爷做过不少失德或卑劣的行为,家里的下人和周围的佃农都很怕他,但这一切都没有波及到我。在家里有老爷的存在,同时又有二太太,丹青和墨阳的保护,我也一直下意识的躲着他,因此他并没有找过我的麻烦,但秀娥就曾挨过他的嘴巴子却不敢吭一声。

徐墨染在省城出事之前,大太太曾求着老爷给他说一门亲事,还说那家女子的背景财力都很雄厚云云。“就他那个样子,人家看得上他吗?一天到晚花天酒地,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早晚死在女人手里,”当时老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了一句。可他没死在女人手里,替他去死的是丹青!我忍不住咬了咬牙,耳中传来“咯嘣”一声。

那个时候我正端着一壶茶要送进去,故意咳嗽了一声,大太太转头见到我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阴沉自抑,但那肌肉僵硬的下颌让我知道她正克制着自己的脾气。而老爷一向冷淡的脸上却难得的带了几分寒意,记得我进去之前,大太太曾低吼着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不自觉地皱了眉头,那好像是一句很重要的话,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哼哼,你们看看方家兄弟那眼神,我估计他一出门,就得让人废了他一双贼眼,方中可不是好惹的,”陆青丝饱含着幸灾乐祸的声音飘过了耳边,那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让我从思绪里惊醒了过来。

凝神看去,徐墨染已经规矩的坐好了,他端着肩膀,好像有些不自在,又非要做出一副很自在的样子在翻着菜谱。眼光一转,我才发现吕二小姐身边坐了两个男人,都扭着脸,神色不善的盯着徐墨染的背影看。

我一愣,那两个年轻男人我都认识,微圆的脸,眉目端正。方中,方华,方萍的两个哥哥,这才想起,方萍曾经提过,吕家二小姐是她未来的大嫂。陆家晚宴上我与方家兄弟曾有过一面之缘,可印象不深,方才也没想起来。

“清朗,你这个大哥,看起来贼心可不小,就是不知道贼胆大不大啊?”陆青丝嬉笑着用手肘碰了我一下。“他不是我大哥,我高攀不起,”我干巴巴,冷冰冰的声音让自己都吓了一跳,陆青丝神色一正,仔细看了我两眼,又看看徐墨染,仿佛看穿了我的内心似的,她嘴角一撇,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

“洪川,你叫个人去跟方家兄弟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了,”六爷蹙眉吩咐了一声,洪川一点头,利落的出了门。不一会儿,我就看见餐厅的经理向方氏兄弟那桌走了过去,他恭敬的弯腰跟方中说了几句,方中眉头一扬,有些讶异的样子,但还是点头笑了笑,没再多说话,招呼了吕二小姐和方华,起身跟着经理往包间的方向走去。

雅德利的包间很少,里面供应的佳肴和美酒是大厅就餐所不能比的,可能不能订上跟你有钱没钱是没关系的,那是一种你和陆家人关系远近的证明。方家兄弟的老爹来了也未必有包间坐,这会儿六爷请他们进去,两边都有面子,自然不会再挑剔什么。我看那位吕小姐和方华也是有些惊喜,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眼光。

徐墨染自然也跟着看,他不懂这是为什么,不过方家兄弟走了,他明显的松了口气,人也老实了不少,只是不时地掏出怀表看一下,又看看外面,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等谁呢…门扇一响,洪川闪身进来,他快步走到六爷跟前,“六爷,那个法国人和周秘书长都到了,我已经领他们从后门进了包间,您现在是否过去?”

六爷思索了一下,站起身和大叔说,“那咱们先过去吧,”说完他稳步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肩膀上轻轻一握,“别担心”,我抬头对他笑了笑。一旁的大叔则对石头说,“石头,你盯着点这个徐墨染,晓得怎么做吧?”石头站起身嘻嘻一笑,“放心好了,准跑不了。”

六爷带着大叔和洪川出门去了,陆青丝眼睛一转,推了一下石头,“哎,你想怎样去摸他的底?”石头挠了挠头,“他旁边那位子不是空着吗?我找个人坐在他身后就是了,一会儿就算有人来,多少也能听见些什么,再说不是还有侍者呢吗。”

陆青丝一点头,“先这样吧,反正别跟丢了他就是了,大不了敲他闷棍绑回来再问就是了,”她边说边斜睨着我,“反正这位徐大少爷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啊。”我什么话也没说,他当然没骨气,要不然怎么会把丹青推到地狱里去,我甚至有些期待的想象着,徐墨染被人敲闷棍的狼狈样子。

石头嘻嘻一笑,自行出去分派人手了,我机械拿起汤勺在碗里搅和着,不自觉的猜测着徐墨染的来意,不知道丹青要是知道他在这里,会有什么反应,还有墨阳,他回老家经历的那次匪祸,是不是真的跟徐墨染或是大太太有关,那时墨阳冰冷的语气…一时间屋里安静起来,只有偶尔勺子磕在碗沿上的“叮当”声响起。

“姓徐的这哥俩长得不像,你那个墨阳哥哥长得俊俏多了,我记得他们好像是一个母亲生的,”陆青丝啜饮着手中的咖啡,闲聊似的说了句。我怔怔的抬头,大太太对墨阳的冷漠和不闻不问瞬间闪过心头,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秀娥私底下也说过,墨阳看起来更像二太太生的,不论从气质还是形神,可二太太生丹青的时候不过十七岁罢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生了墨阳啊。

看着陆青丝若有所思的眼神,我勉强说了句,“墨阳长得比较像父亲,”“唔,”她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她对于丹青和我的事情了解多少,这会觉得多说多错,干脆闭嘴,但是昨晚到刚才为止的好心情,显而易见的被徐墨染破坏殆尽了。

“呵呵,明旺这小子还挺会装腔作势的,”陆青丝轻笑了一声,我顺势看去,明旺换了套西服,架了副金丝眼镜,大模大样的坐在了徐墨染的身后不远处,就是方才吕家小姐坐的那个位置。他看也不看正偷偷扭头观察他的徐墨染,潇洒自如的点了单,一挥手,侍者赶忙下去准备了。

徐墨染见他连菜谱都不看就点单,显然是这儿的熟客,也就没再放在心上,扭回头又开始朝着外面张望起来。身后的门咔啦一响,石头推门进了来,他笑眯眯的走到我旁边坐下,“怎么样,明旺装的挺像吧。”

我一笑,“是啊,我看他一点都不紧张,还挺高兴的,”话没说完,陆青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是,你看看他点的是什么,店里最好的洋酒和雪茄,他当然高兴了。”石头大叫了一声,“什么,这臭小子,我说我付账,他就敢点这么贵的东西!!!”

转头看看一手古巴雪茄,一手法国红酒,满脸幸福的明旺,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陆青丝是属于那种别人越难受,她就越高兴的人,石头的气急败坏让她分外开心,那柔媚略带沙哑的笑声,真的能让人酥麻到骨子里去。

我知道雅德利的账目很明晰,除了六爷他们,大叔,石头还有一些管事的,都可以在这里吃喝签单的,但是人人也都有个数目,明旺来这一手,石头自然肉痛。耳边听着石头不停的跟我叨叨咕咕,说是一会要儿如何修理明旺,看着石头难看的表情,却依旧清亮的眼神,我知道他不过是逗我开心罢了,心底掠过的温暖也让我一直微笑着。

“快看,有人过来了,”陆青丝轻叫了一声,我和石头迅速转过头去,一个纤瘦的身影正有些畏缩的朝着徐墨染的方向走去。她一直低着头,女士宽边帽的帽檐压得低低的,好像生怕谁认出她似的。眼瞅着她快走到徐墨染的背后了,她站住了脚,好像在镇定着自己似的,明旺的表情不变,身子自然而然的往徐墨染的方向靠了靠。

陆青丝看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我应该不认识,”我旁边的石头也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的说,“不熟悉。”陆青丝有些嘲弄的说,“清朗小姐,这个你认不认识啊,说不定也是熟人呢。”

我没搭腔,直冲她苦笑了一下,她一愣,坐直了身子,“不是吧,你真的认识?”一旁的石头也歪了头看我。我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看着眼熟…”没等我话说完,那个女人走到了徐墨染的身后,好像叫了他一声。

徐墨染立刻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起立欢迎的意思,只是对她一扬下巴,示意她坐到对面去,那个女人赶忙听从指示坐了过去。徐墨染一挥手,让上来服务的侍者走开。那女人不自然的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她对面的徐墨染,还有侧面的明旺,应该没有人能看见她的正面。她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下了帽子。

我喃喃说了声,“徐丹萍…”“谁?”陆青丝和石头同时问了出来,接着陆青丝长长的喔了一声,“就是那个三姨太生的女儿,苏家远房亲戚的儿媳妇?”我无力的点了点头,徐丹萍对于徐墨染而言,也是属于基本忽视的对象,从不拿正眼去看的,他们俩个怎么会凑到一起,而且还跑到了雅德利?我百思不得其解。

徐丹萍的脸色透过玻璃看的不是很清楚,只觉得白得有些过分,好像擦多了粉。徐墨染一直在说话,她也不敢插嘴,就那么听着,可表情越来越不安。“这可真有意思了,过两天徐丹青也会回来了吧,要是再能碰上你那个墨阳哥哥,你们这一家子就算得上是上海滩大团圆了,哼哼,”陆青丝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什么大团圆?”六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们都是一怔,光顾着看外面,竟没有注意到六爷什么时候进来的。石头的脸色有些尴尬,我们这两个女人不知道也罢了,他没有警觉就太不应该,六爷倒没说什么,跟在他后面的洪川看了石头一眼,石头低下了头去。

我刚要站起身来,六爷一摆手,顺手拉过方才石头坐的椅子,坐在了我身边,“六哥,你谈完了,那个法国人说清楚了?”陆青丝娇声问了一句,“他说得倒轻松,我看里面的□□,勇叔留在那儿应付他们了,我想…”六爷边说边往外看去,他话音一顿,眯了眯眼,然后看向我,不太确定地说,“徐丹萍?”

那晚六爷曾见过徐丹萍一次,她虽然躲在苏家姐妹身后,六爷也扫了她一眼,当时并没有在意,可事后听我说起,要不是她的出现,丹青的美梦兴许不会破碎的那么快,那么彻底,竟然也就记在了心底。我点了点头,六爷的眼底带了些沉思。

“六爷,看样子他们要走了,”洪川沉稳地说了一句,果然,徐墨染正在叫侍者结帐,他随意的扔了些钱在桌上,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徐丹萍手忙脚乱的戴上帽子,边系边追着他的脚步。明旺冲我们的方向做了两个手势,也跟着起身出门去了。

“他会跟着的,放心,丢不了,”石头见我不解,体贴地说了一句,我对他点点头。六爷看我紧蹙眉头的样子,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得到我的注意力之后,才温和地说,“明旺擅长追踪,不管他们两个出于什么目的碰在一起,我们都会知道的,嗯。”

六爷的手心很温暖,手指末端的薄茧也让我觉得很安心,不管陆青丝和屋里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和想法,我轻轻回握了过去,只觉得六爷的手一紧,握得更牢。“咱们都先回家去吧,石头,你在这儿等着勇叔和明旺,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六爷说着就拉了我起身,手却没有松开,石头麻利的应了声。

洪川帮陆青丝拉开了椅子,她懒懒地站了起来,步姿袅娜地走到我和六爷身边,状似不屑的瞥了一眼我们相握的手。若是以往,我可能早就红了脸,放开了手,可今天我不想放,就算陆青丝故意想让我尴尬,我也不放。

我紧握着六爷的手,冲她灿烂的笑,很不害臊的笑,陆青丝显然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愣了会儿,给了我个白眼,率先出门去了,洪川赶紧跟了上去。我悄悄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微笑,听了她一早上的阴阳怪气,终于小胜一局。

不经意抬头,六爷一双笑眼映入眼帘,显然我的那点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脸颊微热,我咬唇低了头,尽管手心热的出了汗,我还是没放手,六爷故作不经意的低头对我说了句,“那咱们走吧,”他的嘴唇轻轻拂过我的耳朵,我羞涩不已,可偏偏又感觉甜得要命,人也不自觉地靠了过去,六爷紧拉着我的手往外走去。

我第一次从雅德利的后门走了出去,显然六爷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陆青丝开来的车也被悄悄的挪到了这里,到了跟前,我停了下,陆青丝竟然在在了洪川的旁边位置,而不是后座。六爷也不多说,打开车门,先让我进去坐好,跟送我们出来的石头又说了两句,随后也坐了进来。

车子缓缓的启动了,我正犹豫着是不是可以接着拉六爷手,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主动,不够自爱的时候,六爷的手伸了过来,自然而然的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交,仿佛他这么多年,就一直在这样做一样。我悄悄闭上了眼,什么也不想说,放任自己感受着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

“六哥,徐丹青什么时候回来呀”车子开了一会儿,陆青丝简单的一句话,立刻把我带回到现实。我睁眼看向六爷,六爷略带责备的从后视镜里看了陆青丝一眼,她却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早晚都得说嘛,你说是吧,清朗。”

我没有理她,但她说得对,我只是看着六爷,六爷抿了抿嘴唇,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和声说,“昨天他也没有说太多,只是说,人会给我们送来,至于怎么来,什么时候来,他没说,因为霍长远那边也盯得紧,他说不想出纰漏,省得大家麻烦。”

“就这样?”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六爷目光炯然,“关于你姐姐,他不想多说,说是见到人,让你自己去问,他更多的是想和我谈条件。”“条件?”我越发的不解,他要谈什么条件。六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嘴角一扯,“这个男人可不是一般人,不管做朋友还是做对手,都很有意思。”

我对六爷对督军的评价没什么兴趣,眼下最重要的是丹清,现在墨阳还不知去向,徐墨染和徐丹萍又掺和了进来。我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却…

“他说,这会是一个考验,对某些人…”我转头,看向六爷,“考验?”觉得自己这会儿简直就是一只八哥,只会重复六爷的话。六爷冷淡的一笑,“他显然是故意话里有话引我上钩,不过我也不想随着他的意思起舞,管他什么考验,到跟前自然就知道了,反正都有解决的办法,”说到最后,六爷捏了捏我的手指,看着他自信的眉眼,我情不自禁的点头。

“考验?”陆青丝若有所思重复了一句,“会是什么呢?”我苦笑,我比她还想知道,可就如六爷说的一样,只有到了跟前,我才会知道。神思恍惚中,车子离开大路,从小树林旁一拐,上坡朝着宅院的大门开去,快到门口时,陆青丝奇怪的说了句,“哟,那是在干什么呀?”

我回过神来,看了过去,就在大门口,一个车夫打扮的人正在跟石虎比划着什么,而石虎的手里,几乎可以称之为习惯的又抓着那个男孩不放,他们四周围着数个他手下的人。

看见汽车过来,那些人迅速的把那个车夫挡在身后,不让他靠近我们,石虎有些不耐烦的推了一把那个还在比划个不停的车夫,示意他让开。那个车夫不防备,往后踉跄了一下,结果那个男孩上嘴就咬,石虎大叫了一声,一把把那个孩子甩了出去,那个车夫吓得连滚带爬地冲向了那个男孩。

洪川一打方向盘,车子巧妙的停在了大门口,他开门下车,低吼了声,“老虎,你怎么回事,什么人都能在咱们门口折腾?!”石虎脸涨得通红,吭吭哧哧地说,“洪哥,不,不是的,要不是他拿了青丝小姐的镯子,我早让他滚蛋了,而且,他儿子…”

一听见镯子,陆青丝迅速回头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开门下车,六爷也拉着我下了车。黄包车夫半跪在地上,紧抱着那个倔强的男孩,正惶恐的对包围着他们的那些个汉子求情,“各位大爷,你们放过我们,真的是那个小姐让我来的,还有,我…”他话未说完,一眼看见了,兴奋的就想要站直身子,朝我走来。

一只大手伸了过去,握住他的肩膀一拧,他痛叫着弯下了身子去,那个男孩急红了眼,想要往上扑,可自己也被人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放开他,”我下意识赶前一步,喊了声,那几个汉子迅速的松开手,退到了一旁,那个男孩扑了过去,“爹,你没事吧?!”

我一愣,停住了脚,“爹?”他是那个黄包车夫的儿子?看着车夫那黝黑又老实巴交的脸,怎么也想不出,那个死硬的小偷兼花匠会是他儿子,长的也不像啊。

没等我多想,“咔啷”一声,一个金属物体打着滚,从青石地面上砸到了我的脚前,“谁要你们的破东西?!赶紧拿回去!”他尖声大叫。我一愣,一旁的陆青丝走上前来,弯腰从地上把那玩意儿捡了起来,是那只白金手镯。

我身后的六爷问了一句,“老虎,这怎么回事儿?”石虎赶忙拐着走到六爷身边,“他拿了青丝小姐的镯子来,说是来还的,是清朗小姐让他来的,不是,听他的形容,应该是清朗小姐…”石虎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我,我冲他点点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唔…”六爷看了看不远处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那个男孩,和他身后死命拉着他的车夫,那个男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还是低下了头去。“后来没说两句,这小子也跟着来了,不由分说就上来跟我掐,说是我欺负他爹,然后,您就回来了。”石虎不忿的又瞪了一眼那孩子。

“没有,没有,大爷,这都是误会,”那个车夫抖着腿站了起来,对我们恭敬的鞠了个躬,手里还拽着他儿子,低喊,“冬子,快给大爷小姐们行礼,听到没有?”他又急又怒,偏生那孩子根本就不听他的。“算了,”六爷随意的一挥手,我靠过去跟六爷低声说了句,“昨天碰坏了他的车,青丝拿镯子赔他不要,我就让他到这儿来,好把损失的钱赔偿给他。”

六爷一笑,“你做得对,”说着他看了一眼陆青丝,陆青丝却抬头看天,假装不知道。六爷无奈的一摇头,“老虎,照价赔偿,”说完就一手拉着我,一手领着陆青丝,往大门里走,洪川也转身想上车。没想到那个车夫突然朝我们跑了过来,六爷一转身,就把我和陆青丝挡在了身后。

石虎怒吼了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就薅住住了他的脖颈,洪川灵巧的一闪身,乌黑的枪口已经牢牢地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之前那个男孩被他父亲的突然举动弄得一愣,这会反应过来刚想冲上前来解救,就被洪川手里那把枪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黄包车夫眼睛瞠的老大,他斜眼看了一下那把□□,腿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可他仍然奋力喊了一声,虽然声音破碎颤抖的厉害,我们还是听清了,“别杀我,有人让我送位姓徐的小姐过来…”

所有人都是一怔,我下意识的就想推开六爷跑过去问,你说什么?!六爷侧身挡了我一下,陆青丝则毫不客气地掐住了我的手臂,用力往回一扯,她长长的指甲顿时陷进肉里,猛地一疼,我警醒了过来,停住了脚步。

六爷对洪川和石虎做了个手势,他们放开了手,那个车夫一下子瘫倒在地。洪川攥住了他的脖领子,“你说什么,说清楚点!”这个男人可能是被刚才那一下吓到了,拼了老命喊出那一句,这会儿只剩下倒气的份,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孩冲了上来,想要推开洪川,又顾及他手里的枪,就一手拍抚着他父亲的背给他顺气,一边冲我们嚷嚷。“昨天晚上住在何记花圃的那个男人找到了我,他知道我爹是拉黄包车的,就说让我们送个姓徐的小姐来这里,找个姓云的小姐,”说着他看了我一眼,“我爹回家以后我才知道他被你们撞了,要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们才不会来这儿呢!!!”

六爷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紧紧地抓住了陆青丝的手,她好像甩了我一下,就任凭我抓着了。“人呢,现在在哪儿?”六爷低沉的问了一句,那男孩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伸手指了一下身后的那个小树林,“拉了两个人,都昏沉着,上坡不方便,又怕说不清楚,我们就把车放在树林里了。”

“刘泉,你们几个跟我来,“洪川一摔手,放开了那个车夫,任凭他半趴在地上,叫了几个人就往坡下的林子里冲。两个人,那应该是丹青和张嬷了,可昏沉又是什么意思?我开始心惊肉跳,没等我问,“为什么她们会昏昏沉沉的?”六爷已经开口问道。

那个男孩一皱眉,“我没跟着去,我爹说是那个男人抱她们上车的,他也不敢多问,都到了这儿了,才发现叫不醒她们,我是来给我师傅送工具的,在底下碰到了我爹…”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洪川他们奋力拉着一辆黄包车上了来。

我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两步,陆青丝和六爷都没有拦我,黄包车被拉了上来,洪川他们小心地扶着车子保持平衡。我突然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的双腿,一步也动不了,只能死死地看着车里。有篷子挡着,我只能隐约看见她们的下颌。

丹青,没错,那尖尖的下颌肯定是丹青,她,又瘦了吧,我下意识的迈了一步。突然一阵汽车轰鸣的声音止住了我的脚步,我瞪大了眼看着两辆汽车飞快地冲上了坡道,“吱”的一声停了下来,一股因胶皮摩擦产生的呛鼻味道顿时随风飘了过来。

车门猛然被人推开,一只雪亮的军靴踏在了地上,霍长远俊秀的脸随后出现在我面前。他军装齐整,腰间还配着枪,只是脸色铁青,眼神阴郁,郭启松也迅速地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他们身后跟着数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看着霍长远难掩愤怒的走了过来,他难道以为丹青是我们背着他带来的吗?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撞进了六爷的怀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一手拢我入怀,然后就面不改色的看着霍长远。

四周安静的可怕,一时间只有霍长远军靴踩地的“咔咔”声,他目不转睛的于六爷对视了一会儿,冲后面一挥手,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才垂下了枪口。六爷也做了个手势,我想是让洪川他们也放下枪吧。

“霍处长,我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一直遵守咱们之间的协议,至于那个,”六爷指了指黄包车,“不是我请来的。”看着六爷平静的面容,霍长远面色稍缓,他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我信得过陆先生你的为人。”

说完他转头看向黄包车,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让人难以形容,激动,愧疚,想念,爱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就这会儿功夫,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六爷带着我半转身看去,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督军从里面探出个头,他很随便的看了一眼,就冲那个男孩叫,“冬子,让你小子给我找个工具怎么去了这么久,还让我出来找…”他话说了一半,好像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状况不对头似的停住了嘴。

他帽沿拉得很低,只露了个肩膀,霍长远和郭启松都看了他了一眼,他就如同普通百姓见了达官贵人一样,冲我们缩着脖子点头行礼。心思混乱的霍先生显然没有认出他是谁,又转回身去掀黄包车的帘子。我窝在六爷怀里手脚冰凉,浑身冒冷汗,难道是督军通知霍先生的?他要干什么?!惶恐中,突然听见六爷极低的说了一句,“有胆子。”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担心那边才对,督军敢大咧咧的出现在霍长远面前,简直比丹青的从天而降还让我不可置信。恍惚间,我看见督军一抬头,盯着霍长远的背影冷冷一笑,没等我细看,就听见周围的人一声低呼,霍先生颤抖地叫了一声,“丹青…”同时我觉得六爷环着我的手臂一紧,好像不想让我转身去看。

我迅速的回过头去,丹青容色清淡的沉睡着,一如从前,除了…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吸了一口气,除了她脸颊上,那烧伤过后的狰狞疤痕。“他说,对某些人来说,那是一个考验…”六爷之前说过的话顿时涌上心头,我生硬的转回头去看督军,他正斜靠在大门上,一脸嘲讽地看着已经惊呆了的霍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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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大人,真是万分抱歉,某金因为临时有事,被发往天津,周六才能回来,本周暂停更新一次,为了补偿,周日晚上除了正常更新一整章,另更新叶与青的番外一篇。敬请各位大人谅解,鞠躬!!!—抓空上网留言的某金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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