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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齐程在洋房里从来没有穿过外套, 所以这次,是迟稚涵第一次看到齐程穿戴整齐的样子。

    不出意外的好看到让人嫉妒。

    “紧张么?”迟稚涵半蹲在沙发上帮齐程把围巾系好, 包的很严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再戴好帽子。

    摸了摸他的手, 手心已经有些湿。

    “他们已经和一楼的邻居商量好, 外面也都安排好了,我们一直走到车里面都不会遇到人。”迟稚涵觉得自己都紧张的快要挂了, 搓搓齐程的手,提议, “实在不行, 我背你下去, 我力气挺大的。”

    她咬咬牙还是能背的动的,齐程闭着眼睛不动可能会好一些。

    身体很自动自发的对着齐程背转过身,拍了拍自己的背, 看到齐程不动,她又皱着眉头想研究下公主抱。

    “……直接走。”齐程把围巾拉的更上去了一些, 只露出半双眼睛,说话含含糊糊的。

    确实有一点紧张,但是这次是半夜, 身边又有迟稚涵,他觉得应该问题不大。

    只是自尊心被她一本正经的想要公主抱他的念头弄得碎成渣渣……

    反而,冲淡了一点紧张。

    ***

    迟稚涵家住的是老式小区,楼道很窄, 晚上的廊灯昏黄,走出门之后,齐程就开始无意识的屏住呼吸,不想被迟稚涵看出来,只能拽着她的手,闷着头快步往下走。

    能感觉得到迟稚涵很紧张,向来暖和的手冰凉冰凉的,握着他的手收不自觉的收紧,全程一直盯着他的心跳血压。

    他甚至觉得,她跟他一样,此刻都在屏住呼吸。

    车子就停在楼道口两步远的地方,门开着,为了避免给齐程造成压迫感,司机早就钻进了驾驶室。

    齐程拉了迟稚涵上车关上门,自己跑到另外一边也坐了上去,然后两人面面相觑,两张脸都憋得通红。

    “你怎么也屏住呼吸了?”齐程的声音有些干涩,抬手帮迟稚涵把跑乱的头发塞到她耳后。

    “就……不自觉……”迟稚涵肺活量一般,刚才跑得太快,再加上憋气,现在正伸着舌头哈哧哈哧。

    “……傻。”齐程拍拍她的脸,闭了闭眼,熬过因为车子发动那一瞬间引起的晕眩。

    “你是不是应该平躺?”迟稚涵皱着眉头看着开始一路飙升的血压。

    这辆车后排明显做过改造,位子特别宽,安全带也做了一个给平躺人用的角度。

    “躺这里。”迟稚涵拍拍自己的腿。

    她很紧张,非常紧张,紧张的连最擅长的调节气氛都不会做了。

    “我没事。”齐程抿嘴,照着迟稚涵说的躺了下来,因为担心迟稚涵的情绪,又强调了一次,“我真的没事。”

    有迟稚涵在,他的表现已经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起码,肺部没有缺氧的灼烧感,恶心出汗也在可控范围内。

    “这是药,心跳血压过了这条线,我看东西会开始模糊,那时候就喂一颗。”齐程递给迟稚涵一个没见过的药瓶子,抬手给迟稚涵看检测仪,“不用太担心,我觉得应该比过来的时候好。”

    车子开得很轻缓,但是仍然有轮胎摩擦水泥地的声音,夜深了,这样的声音在安静中被放大,齐程皱皱眉,感觉迟稚涵的身体一下子就又紧绷了。

    “我没事,如果吃了药还没反应,就先回你家,休息一下再说。”齐程拍拍迟稚涵的手,“不急。”

    也,不用紧张。

    虽然迟稚涵的紧张,很奇妙的让他有种帮他分担了病痛的错觉。

    两人的呼吸都不太稳定,反而,让他渐渐的开始镇定。

    只是到底十年没有出过门,应激反应不可能全部消失,车窗外的声音仍然让他的脸渐渐的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的冷汗从一开始细细密密的水光变成了实质的水滴。

    “是因为声音么?”后排的玻璃都是特制的,齐程看不到外面,S市在午夜市区的马路上仍然车水马龙,经常会有车子交错而过的声音,电瓶车的喇叭声,红绿灯倒数的声音。

    齐程点头,支起身体,把之前放在角落的抱枕塞到迟稚涵腰下。

    “你太紧张了。”重新躺下去后,齐程开始帮迟稚涵揉肚子,“汗出的比我还多。”

    他到现在还顾着她,出门之前还记得让她贴暖宝宝。

    可她却因为安全感的问题,让他受了这么多罪。

    昨天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不知道又吃了多少这种药。

    虽然知道出门对他来说是重大突破,虽然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让齐程康复,但是看着他脸色苍白一头冷汗还抿着嘴轻轻的帮她揉肚子的时候,仍然会想掐死自己。

    她也就是有一次来姨妈的时候特别痛,撒娇让齐程帮她揉肚子,结果齐程就把这个变成了习惯。

    这么这么好的男人……

    “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帮他擦擦脸上的汗,迟稚涵动了动腿,让齐程躺的更舒服一些。

    她能做的也只有帮他转移注意力,让他现在仍然一路飙升的血压心跳能够控制住,能够慢下来。

    齐程手上动作停了下,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点点头。

    迟稚涵安静了下。

    她提议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想帮齐程转移注意力,然后齐程点头后,她脑袋一片空白。

    现在这种情况,她脑子里什么故事都没有,让她背菜谱还快一点。

    “那个……从前,有座山……”硬着头皮开始编。

    “然后你知道的,山里面肯定有一座庙……”

    “嗯。”齐程还很配合的应了一声,迟稚涵懊恼的皱皱鼻子。

    “庙里面有一个老和尚……”迟稚涵闭眼,死就死。

    “然后有一天,来了个女施主……”

    “……”齐程睁眼。

    “……你知道接下来我要说什么了。”迟稚涵吸了吸鼻子,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这个段子……

    “你的精神世界……”齐程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找到一个形容词,“很一言难尽。”

    “……”迟稚涵掐了一把齐程的胳膊,然后去看监控仪,“数据没有再升了。”

    “嗯……”他自己也感觉应该问题不大了。

    又帮他擦了擦汗,迟稚涵皱着眉:“可是还是出汗。”

    “你平时一定要多喝水。”他的体质,哪怕不是发病的时候也特别容易出汗,早上在健身房跑步的时候,跑步机上下来地上都能积一摊水。

    “嗯。”齐程笑笑,头还是晕的,但是估计是昨天药效的缘故,车子里很安静,外面的车水马龙慢慢的一下下的敲击他的太阳穴,痛,但不是不能忍。

    心情安定了一点。

    他这次严格意义来说,不算是出门,最多只能是把自己当成货物两点之间运输。

    没有见到陌生人,甚至连迟稚涵家的房子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楚。

    但总归是出了洋房。

    他住进小洋房后,家人最想让他走的第一步,他因为迟稚涵和爷爷走了出来。

    “等减药反应小一点后,你陪我去看看爷爷。”齐程睁开眼,仰面躺着看着迟稚涵。

    迟稚涵正低头用手指头戳他的眼睫毛,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眼睛瞪的很圆。

    眨了下眼睛,才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齐宁提醒过她之后,她一直没敢主动提。

    他们包括她自己总是担心齐程心理会承受不了,他爷爷这件事,赵医生甚至把它当成了减药期间最大的风险。

    大家都不知道,齐程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且,也没有和任何人提,包括她。

    其实,都是一样的。

    他们瞒着齐程的心和齐程假装不知道的心,都是一样的。

    “第一次视频的时候。”他看到了爷爷床头的药瓶,挂了电话后,就自己查了瓶子。

    后面几次视频,他都把变化的药瓶截了图,也大概知道,自己或许,没有办法去看爷爷最后一面了。

    不可能不难过,查到这些药是治疗癌症晚期的时候,他眼前几乎立刻就一片漆黑。

    十年,他的爷爷终于还是老了。

    可他,差点就变得更加严重。

    然后在自己陷入更加严重的自闭症状前,迟稚涵拿着一本书爬上了床,挪到了他边上,指着其中一幅插画问他,这是什么。

    那是一本法文书。

    自从她的小说被没收后,她偶尔会找这种插画很多的外文书看图猜物,猜不出来就跑过来问他。

    很无聊的游戏,她却也能玩的兴致勃勃。

    情绪就这样缓了过来,然后有了时间开始慢慢的消化这件事。

    他不知道这个噩耗什么时候会发生,战战兢兢的等着,所能做的,也只有更加积极的配合治疗。

    直到,因为对迟稚涵的愧疚,让他找到了出门的动力和契机。

    “如果我们都不瞒着你,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心里会不会更舒服一点?”迟稚涵的手指还停留在齐程的眉毛附近,说的时候无意识的顺着他的眉毛的角度往边上划。

    她的手恢复了惯常的温暖,指腹柔软。

    齐程,点了点头。

    “哪怕你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听着干着急,也想知道么?”迟稚涵又问,这次手指从下往上划,划到了眉心,停住,把他皱着的眉头轻轻抚平。

    齐程怔了下,又点头。

    “我爸爸是突发疾病,送到医院手术抢救后就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在里面精神好过两三天。”

    “他生病后,他的生意被合作伙伴全部挪走,要债的人追到了我们家,我妈妈在和人推搡的时候扭伤了腰,家里一塌糊涂,可是到了医院,我们两个就立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现在想想,我爸爸应该多少猜到点什么,我们没说,他就也没问,后来精神变得越来越差,就再也没有人有心思想这些事。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爸爸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告诉他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说不定告诉他了,他反而会更有求生意识?”迟稚涵声音一直不大,说的有点慢,最后这句话问出来,嘴角已经带上了自嘲的笑,“只是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

    这是迟稚涵少有的几次,主动提到她的爸爸。

    齐程盯着迟稚涵的脸,看着她嘴角开始微扬,然后又放了下来。

    “所以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都低估了病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我爸爸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并不真的就想马上帮忙解决,而是想要和现实世界多一个纽带。”

    医院和洋房,都是与世隔绝的地方,现实世界的喜怒哀乐,因为那堵墙,变得再也无法企及。

    对于齐程,对于她爸爸来说,那些让人烦心难过的无法改变的事,其实也是来自于他们想要但是已经无法靠近的现实世界。

    知道这些,真的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希望能有种参与感,和现实世界没有完全脱节,没有被健康人排除在外的参与感,这样,活下去,就会多一个借口。

    这个道理,她也是今天看着齐程的眼睛,突然懂了的。

    她爸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在脑里变得越来越清晰,那种明明想哭,眼睛却越来越干涩的感觉又开始变得严重。

    “真是……”迟稚涵知道自己又笑了,“要命了,我这多愁善感的真他妈是时候。”

    “……迟稚涵。”齐程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闭上眼睛,放松,这样才能哭出来。”

    “……哭屁啊。”她还在犟,在这种情况下突然想到爸爸让她猝不及防,可是却又怎么都压不下心里面的酸楚感。

    她如果哭了,齐程发病了怎么办?

    他已经那么努力的维持着正常的心跳血压,她却还要到处散播负能量。

    “我就是姨妈来了情绪低落。”齐程微凉的手心仍然捂着她的眼睛,力气不大,但是始终没有离开。

    迟稚涵闭上眼睛,因为他微凉的手心,眼角开始变湿。

    “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用。”齐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他似乎坐了起来,把她抱在怀里,“我现在唯一还能发挥点作用的,也就只有安慰你了。”

    “……你坐起来头不晕了么?”鼻音开始变重,迟稚涵两手紧紧拽住齐程的围巾。

    “不晕了,你好像把负能量都吸走了。”哄孩子的语气。

    却终于,让迟稚涵的眼泪流了出来。

    “……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了。”怎么就从齐程的爷爷突然想到了爸爸,这么多年一个人都从来没有那么难受的时候,为什么偏偏在陪着齐程回洋房的时候变成这样。

    “……我太讨厌我自己了。”眼泪开始止不住,迟稚涵拉下齐程捂着眼睛的手,“我觉得我不能当你的女朋友,我配不上你。”

    齐程脸黑了一下,在她说她不能当他女朋友的时候,他下颚缩了起来,防御性的。

    然后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抓住了他的围巾,抹了一把脸。

    ……

    “这种话,我听了,会发病。”齐程抬起迟稚涵的头,给她看自己的监控仪。

    在她变脸道歉前,用另外一边的围巾帮她擦掉了脸上的剩下的水渍。

    “我不要再听第二遍。”很认真,很低沉的嗓音,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说的无比郑重。

    “我……”迟稚涵呐呐的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程的表情和态度镇住了她,她又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点点头。

    齐程,有点不一样了。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主动权已经渐渐的不在她身上了。

    这个病了十年的看起来温和有礼的男人,渐渐的,一点点的开始主动。

    这段感情,最先告白的人,是她,但是到现在引导这段感情一点点的走向完满的人,却是他。

    很奇怪的,这个在她摔跤的时候拉不住她只能陪着她一起摔的男人,居然能带给她那么强烈的,自己正在被保护着的感觉。

    他知道她发脾气,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为了给她安全感,他走出了自己的安全堡垒;他知道她心里面有些伤口,无法碰触,哭不出来的时候,捂住她的眼睛,让她放松;他顾及她所有的小情绪,分析原因,然后陪着她一点点的解决。

    润物细无声的主动。

    然后,今天,在她又一次口无遮拦的时候,他几近霸道的跟她说,这样的话,他不想再听第二遍。

    齐程,在治愈之前,就已经在主动,齐程式的,努力的,在实现他心里面那些从来没和她说过的承诺。

    “下一次,身边应该带块手帕的。”齐程却又换了话题,仿佛刚才那个强势的样子是她的幻觉,“好点了么?”

    迟稚涵又点了点头。

    “为什么每次提到你爸爸,你总是愧疚大过于伤心?”车后座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但是要让迟稚涵这样主动提自己的爸爸很难,他那么长时间里一直想等她主动,却只有这一次,她主动提起,并且没打算立刻结束话题。

    所以他忍着头痛和晕眩坐了起来,忍着车窗外面晃来晃去的灯光,把注意力都放在迟稚涵身上,看着她因为他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眸。

    “不想说就不说了。”他迅速的心疼了,因为迟稚涵那一瞬间空白绝望的表情。

    这可能是她笑着哭的根源,他一直隐隐的知道,今天问出来看到她的表情才真的肯定了,迟稚涵心里最最难过的事情,来自于对她爸爸的愧疚。

    知道了就好,他抱住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他并不需要知道全部,只要知道她难过的根源就好。

    然后慢慢的,补好她心里面的洞,起码让她以后难过的时候,能哭出来。

    她这样外放的性格,憋着哭不出,得有多难过。

    ***

    “重症监护室,一天的医疗费用是一万六。”迟稚涵却还是开口,头闷在他的外套里,“我爸爸住了一个月。”

    “债主一直到家里找我们讨债,现金又全都交给了医院,所以我想过卖房子。”

    “卖之前,我们去医院找我爸,那时候他已经很虚弱,因为钱不够,止痛药用的不太好,所以最后那几天,他很痛苦,一看到我,就求我让他解脱。”

    “医生找了我们,说可以考虑再做一次手术,成功率很低,但是比这样耗着好。”

    “我妈妈那时候被债主弄得精神衰弱,医生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哭,字是我签的,签字的那一刻,我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我想,就算手术不成功,也不算坏事,这样,我爸爸就能解脱了,我们,也能解脱了。”

    “然后我爸爸,真的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

    说出来了,心里的压抑感却没有减轻。

    按照姑姑的说法,手术,和继续耗着,只是不同的死法而已,她爸爸,早就已经没救。

    她试过用这个说辞安慰自己,也以为自己应该已经被这个说辞说服了。

    但是几年过去了,她仍然会做梦,自己签了做手术的字,心里面想的是解脱。

    齐程一直抱着她。

    她也一直维持着被他搂在怀里的姿势没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快到郊区了,路上的车辆变少,但是却有人开始按起了喇叭。

    迟稚涵伸出手捂住了齐程的耳朵,脸却仍然埋在他的怀里。

    有一些痛,是只能自己承担的。

    她没有钻牛角尖,没有觉得是因为自己签字手术才害死了她的爸爸,她只是单纯的,因为那时候冒出来的想法自责。

    那么艰辛的求爸爸活下去,自己不要做没爸爸的孩子。

    却在爸爸放弃的时候,也想跟着放弃。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她听了,会同情,会劝他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时候的想法,就变成了让伤口永远无法愈合的元凶,每次想起来,伤口就会更深一点。

    “会好的。”快到小洋房的时候,齐程吻了吻她的额头,“哭不出来也没有关系,还有我。”

    他总有办法让她发泄出来,自学了快十年的心理学,总算是有了用处。

    “嗯。”迟稚涵仍然维持着两手拽着他围巾的姿势。

    “还想见你妈妈么?”齐程还在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问的很温柔。

    迟稚涵隔了很久,久到已经听到了小洋房外面大铁门的打开的声音,才回答:“……想。”

    她想问问妈妈为什么可以一走了之。

    也想问问妈妈,还记不记得她有过女儿。

    “好。”齐程拍拍她的头。

    “停车之前,你要从我的身上下来。”齐程贴着迟稚涵的耳朵,说话语速难得的有些快,“然后,喂我吃一颗药。”

    迟稚涵怔了下,想抬头,却被齐程用力的摁了回去。

    “找安保,抬我进去。”齐程还在交代,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然后找赵医生。”

    “等赵医生来了,你跟他说,我不是抑郁症应激反应,似乎是社交恐惧症的问题,早几年的发病症状。”

    “记得,与你无关。”

    然后松开迟稚涵,当着迟稚涵的面带上了刚才偷偷脱掉的检测仪,仪表上的数据迅速飙升。

    齐程推开迟稚涵,拿过脚边的垃圾桶,没有任何预兆的,吐得天昏地暗。

    可是他,却在这样的混乱下,脱下围巾,迅速的盖住了迟稚涵的脸。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吐的样子。

    他为了安慰她,摘下了监控仪。

    忍到了最后一刻,让她把心里面的痛都说出口。

    他始终拉着她的手,在最后还要叮嘱她,与她无关。

    所以迟稚涵一直没有摘下盖着头的围巾,直到呕吐声音消失。

    停车后,她喂他吃了一颗药,帮他重新围好了围巾,然后开门,镇定的叫了安保,看着安保用担架把齐程抬上床。

    房间里早就开好了暖气,迟稚涵挑了一床不太厚的被子。

    然后拨通了赵医生的电话。

    她一整天都没有收到赵医生的回邮,这个电话也没有打通。

    迟稚涵顿了下,翻出了赵医生徒弟的名片,也终于知道,凌晨四点接到她的邮件后,赵医生就开始开会,后来接了两个病例又继续开会,至今还没有从会议室里出来。

    她听到自己冷静的跟赵医生的徒弟说明齐程的症状,并且请他让赵医生尽快过来一趟。

    然后看到自己拿出了纸笔,记下了现在需要做的所有注意事项。

    做好了一切后,她做到床边,帮已经意识模糊的齐程擦掉嘴角的污渍。

    看着齐程微微撑开了眼睛,跟她说,等赵医生来了,让赵医生打电话通知齐宁他们。

    “你别打了,以后他们的电话都交给我。”他还是笑笑的,抓着她的手。

    “齐程。”一直很冷静的迟稚涵到现在也仍然很冷静。

    “你如果有事,我就跟你一起死。”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怒意,也没有愧疚。

    齐程笑笑,闭上眼睛。

    “我没那么容易有事。”拽着她的手很无力的晃了晃。

    也不是承诺的语气,和她说要一起死一样,都安静的,理所当然的。

    那个晚上,他们谁都没说。

    但是心里都知道。

    这辈子,他们,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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