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匆匆走过一位打电话的眼镜男。他刚才从那边的房间走出来,看来这12楼开始住进客人了。
走廊跟电视上看见的差不多。当时媒体和警察就站在我们现在的地方,而另一边也有十几个警察,如此这般,这条走廊就跟密室差不多了。
恶鬼是怎么进入这个密室的呢?
依电工刚才所言,如果是有人拉下电闸,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恶鬼。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恶鬼要跑下电机房去拉下电闸,断电的时候警察们都追到了7楼,他又怎么会比警察更早到达12楼呢?
难道恶鬼有同伙吗?
就算撇开出现在电机房的人不说,恶鬼出现在12楼又如何解释?
我望着走廊上一排排的房门,忽然又想到,如果恶鬼是绕过了守候在12楼的警察,跑到11楼的某个房间,再从窗口爬到12楼的某个房间呢?
这样做不是不行,但时间上就显得有些仓促。而且恶鬼得有很大的胆识和本领才能从11层高楼爬到上一层,用同样的方法,也能从钟馨童的房间消失。
但真的如我推理的一样吗?我觉得,恶鬼一定是用了更加高明的手法。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又落到夏早安的身上。
“想偷看我的胸部呀?色狼!我农夫三拳揍扁你!”她注意到我的视线,立刻双手抱胸,嗔怒大骂。
我感到欲哭无泪:“哎呀,不是啦!收起你的农夫三拳吧!”
“还敢说不是?我明明就看见你的眼睛贼贼地盯着我的胸部!”
“真没有!我没看!我发毒誓还不行吗!”
“那好,如果刚才你看了,就喝开水被淹死!吃豆腐被噎死!喝奶粉被三聚氰胺毒死!”
真够毒的。
“行行。”我只得挤出苦笑,心里却直叫屈,我刚才其实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心脏的位置。
那个人格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如果是“他”,想必能破解这个难解之迷。
用柜台小姐给的钥匙,我们进入了钟馨童常住的这间套房。
宽敞的房间窗户大开,清凉的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一百多平方米的房间里,电视机什么的一应俱全,床铺显得有些凌乱,茶几上的杯子也没放好。经过昨夜的骚乱,这个房间似乎还没有人来收拾。
能找到线索的机会十分渺茫,我们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我想米杰的队伍昨晚一定对这个房间进行过详细的搜查了。
“我先去一下厕所。”夏早安马上跑进去那边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我和李小崇则到窗边察看。昨天晚上在电视里看到我老哥就是跑到了这个窗口前,他想必也认为恶鬼是从这里逃跑的吧。
问题是,恶鬼怎么逃跑的呢?
我把脑袋探出窗户后,发现自己之前的推理很难成立。大楼外墙十分光滑,每层之间的窗户间隔有三四米,附近又没有排水管之类可以依附的物体,如果不依靠绳索类工具,几乎不可能徒手爬到下面。同样的道理,他也不可能徒手从11楼爬到12楼。
这样一来,谜团更难解开了。
“这里可真豪华呀!”难得进来一次,李小崇感叹不已。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刚把脚搭上茶几,没想到突然有人推着车子闯了进来,这把他吓了一跳,二郎腿也赶紧放下来。
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大婶走进来,愕然地盯着我们:“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察,警察。”李小崇迫不及待地掏出警员证。
“哦。”做清洁工作的大婶也不加追问,走到床边整理床铺。
我刚要问她几个问题,却突然听到厕所里“扑通”响了一声。
怎么回事?我和李小崇互相看了看,心想夏早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那声音,好像是她在里面撞到了什么。
沉默几秒种后,我终于决定走过去问个究竟。
我刚准备冲进去,门却打开了。夏早安出现在我的前面,我吃了一惊,因为她的脸上又挂着那种猎鹰般的警觉神情。
“他”醒来了!
“头疼死了。”夏早安摸着额头说道。
原来她在厕所里不小心滑倒,一下子撞到门上晕了过去。现在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
她走到客厅里:“这里就是钟馨童住的房间?”
不用我说,她好像多少知道事情的发展,也就是说,夏早安之前经历过的,这个人格也有相同的体验。而她自己却丝毫不知道这个人格的存在。
清洁大婶抓着枕头,再度困惑地看着我们。夏早安稍稍察看了一下窗口,才走过来。
“大婶,你经常做这层楼的清洁工作吗?”
“是咧。”
“那么,这个房间也经常打扫喽?”
“没错咧。”
“碰上大明星钟馨童的机会不少吧?”
“那倒没有。我们都是客人离开后才做清洁的。”
“哦。”夏早安语气里有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大婶,你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古怪的地方?”
“古怪?”大婶重复着这个词。她貌不惊人,脸廓略嫌宽大,一双精明的眼珠儿在塌陷的眼眶里快速转动,“说起古怪的地方……”她略作沉思状,很快继续说道,“不知这个算不算古怪。我差不多每次打扫这个房间时都能发现烟灰缸里有烟头,而且垃圾桶里有时会有那种东西……”
说到那种东西时,大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蜡黄的脸上竟泛起一团红晕。
“那种东西是什么呀?”
“就是大人们常用的东西啦……”或许顾及到夏早安的高中生身份,大婶才吞吞吐吐。
但夏早安马上猜道:“你是说**?”
“哎呀,你这孩子!”大婶夸张地叫起来,心想眼下的孩子居然连这种东西都熟得不得了,“不是**……是避孕药。我曾经在垃圾桶里发现过写着避孕药的空瓶。”
这些敏感的词语让我脸部发烫。
“避孕药?会不会是上一任的住客留下来的?”
“当然不会!这个房间一直被钟馨童订下的。而且,我们每天都打扫的,怎么会是上一任客人留下来的呢?”
“这么说……”夏早安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捕捉到猎物的喜悦,“钟馨童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应该还有另一个男人!”
“不会吧?也许是她的朋友留下的呢?”我对她的推断感到很吃惊。众所周知,钟馨童目前仍是独身,并且她还不止一次地对外宣布三十岁之前不会考虑恋爱。
夏早安却不顾我的困惑,依旧追问大婶:“你见过那个男人吗?”
“这个倒没注意。你知道,根据酒店规定我们不能随便透露住客的隐私的。要是让经理知道,我肯定被炒鱿鱼啦。”
“这样呀……”夏早安轻叹一声。证言很单薄,无法支持她有点荒谬的推理。但她觉得心中那肿瘤般的疑团已开始慢慢消散。她随后听到清洁大婶像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
“不过呀!”大婶认真地说道:“我听同事提起过,她有一次见到一个奇怪的家伙从钟馨童的房间里溜出来。她当时还以为是小偷,马上去报告经理。经理去问的时候钟馨童却否认有失窃这么一回事,这还害得我那个同事被经理臭骂了一顿。”
“哦?是什么样的怪家伙?”
清洁大婶马上露出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表情:“就是……就是……恶鬼呀!那家伙跟恶鬼的打扮一样!”
“啊!真的假的?”
听到大婶的话,我和李小崇都震惊得不知该说些什么。反倒是夏早安保持冷静地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之前了,去年的事情吧?没错,我记起来了,是去年四月份的事情。那天刚好是清明节,我回去扫墓就让那个同事代我的班。她那时还以为撞鬼了呢!”
“那是一年半之前了?这就奇怪了……”夏早安闭起眼睛,将食指搁在眉间。我忽然想起她之前思考问题时也做同样的姿势,这恐怕是她另一个人格的小动作吧。只见她一边分析,一边喃喃自语,“如果那时候恶鬼就出现了,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报复钟馨童呢?而且,钟馨童知道他的身份为何又不报告警方呢?……嗯,恐怕不是不想,而是有不能说出的理由吧……倘若那人和钟馨童很亲近,作案动机又是什么?仇杀?情杀?还是为了金钱?”
她开始在房间里自顾自地踱起步来。我们不敢打扰她。清洁大婶随后做好清洁,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忽然安静得很,夏早安来回踱步着,脸上的表情丰富得如南方的天气,时晴时阴,漂亮的眉毛刚舒展开,马上又被揉成无声的叹息。
“你去找一个人,”最后夏早安对李小崇招了招手,“公安局鉴证科的Doctor马,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你去问一下她那具焦尸的DNA和陈宇生是否吻合。”
她的大学同学?这下子,我和李小崇两眼干瞪,完全迷惑了。
我不得不重新估量我之前的推断。我曾认为夏早安身体里有两个人格,但听她刚才这么说,那不是两个人格,而是两个人!
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会不会……那颗心脏的主人留在她的身体里
了?
“那你们呢?”李小崇问道。
“我们得去焦尸现场看一下。”
焦尸早已被移走。现场只留下几条孤独的警戒线,空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吹着荒草孤独地摇摆。那一小块被烧焦了的地方是原先躺着尸体的地点,周围的野草也被波及到,呈现出一个黑色的椭圆形。
空气中仍残留着汽油的味道。
报纸上说,陈宇生是被勒死后烧尸的。
“不是很奇怪吗?”夏早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将尸体烧得面目全非呢?如果要让别人知道这是陈宇生,就不该这么做呀。”
“可是,他不是留下纸条说这是挑战的胜利品,所以说这是陈宇生没错吧。”我说。
她看向我:“如果这是他故布疑阵呢?单凭他留下的纸条就确定这具尸体的身份实在太马虎了。不过,待会儿李小崇那边就会有结果了。”
“你怀疑这具尸体不是陈宇生的?”
“万事都得小心求证。”
“可是,这具尸体不是陈宇生的,又是谁的呢?”
“可能是……”她想了想,脸颊逐渐浮现非同寻常的表情,“或许是邱子铭。”
“不会吧!”我倒抽一口冷气,“为什么是邱子铭呀?恶鬼为什么要用他来代替陈宇生呢?”
她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敢确定。但恶鬼绑架邱子铭,一定有他的考量。不过,那具尸体也可能是一个与此事完全无关的陌生人。总之,我觉得那具尸体不是陈宇生。”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抬起食指指向自己的脑袋:“侦探的直觉!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忽然想起她上次在储物室晕倒之前,好像发现了什么,于是问她。她经我这么一提,也想起来了。
“我发现那个柜子被移动过。”
“哦?”
“恶鬼移动那个柜子,一定是有目的。”
“不过,应该不是恶鬼做的吧。”我思考片刻说,“杀死班主任后他应该第一时间逃呀,哪里还有时间去搬动柜子呢?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不是会增大自己被抓到的风险吗?”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我仍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把班主任的案子暂时搁置吧。问题是那具尸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李小崇打来的。他果然在鉴证科找到一个叫Doctor马的女人。他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才让Doctor马告诉他检验结果。
结果很惊人:那具尸体的DNA和陈宇生的完全不符合。
“Bingo!”夏早安欢快地打了一个响指,阳光仿佛在她脸上匆忙盛开。
她兴奋地拉起我的手:“走!回我家去!”
走出空地后,我们截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夏早安家的楼下,李小崇已站在那等候了。他带来了检验报告,报告的内容跟他在电话里说的相差无几。
“可是,Doctor马拼命地问我是哪个大学同学介绍来的呢。”
“那你怎么回答?”
“没办法呀,我只好搬出米队的名号来应付。她说米队不是她的大学同学。我便说自己记错了,幸好她没继续问下去。”
“以后就用这样的托辞拜托她帮忙吧。”夏早安一边说,一边走到房门前掏出了钥匙。
走进房间后,她率先走到电视柜跟前,找出了昨夜录下的直播的带子。按了录像机的播放键后,她和我们一起仔细地看了起来。画面一度十分幽暗,感觉像在拍灵异节目,这是酒店停电所致。诡异的气氛像一块散发出恶臭的布,慢慢地裹住我们。特别是恶鬼突然出现在走廊上的那一幕,令我们更加感到一种无力自拔的恐怖。
看完后,夏早安走过去按停录像机,画面停止。
声音消失了,窒息般的死寂出现。
“看见了吗?这个恶鬼……”夏早安手指停留在电视屏幕上那个站在走廊上做出挑衅手势的身影。
我们端详半晌,依旧找不出破绽。
“怎么了?”
“你们还没发现吗?”夏早安叹息着笑了,“这个恶鬼跟我们以前见到过的比,不是显得身材娇小了吗?”
确实啊!我们这才发现画面里的恶鬼好像比上次厕所里消失的那个恶鬼身形矮小许多。
“啊!”我们异口同声地惊叹。
“这么说,这个恶鬼和上次的不一样?”我说,“难道恶鬼有共犯?”
“没错。”夏早安的眼眶里闪现出更润泽的光芒,语气更加笃定,“而且,我已经知道那个共犯的真实身份了。”
“真的?是谁?!”我和李小崇再次惊讶地问道。
“那个恶鬼的共犯就是你吧,钟馨童小姐。”
钟馨童在我们面前露出万分震惊的表情,一张漂亮的脸蛋僵硬了,肌肉神经如坏掉一般动也不动。她睁大美丽的眼睛,瞳孔里是掩饰不了的不安。
终于,到这一天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清纯的少女。她记得这女生曾经跟她要过签名,表现得与那些年少无知的小粉丝无异。然而,这个时候,少女却像换了一个人,高傲而自信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不敢直视少女的眼神,用克制的声音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
“无需再隐瞒了。在酒店上演的那一出好戏,是你和恶鬼共同表演的吧。”
“开什么玩笑!”她貌似很生气,“我怎么可能和恶鬼串谋呢!白痴也知道,他是要袭击我的人耶!”
“没错,在别人看来你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正因为这样,警方才不会注意到你们有合作的可能性。”
“你说得越来越离谱!总之一句话,如果你敢造谣的话,小心收到我的律师信!”她威胁道,但这更能流露出她内心的慌张。
钟馨童抽出一根烟,点起来,拼命吸了几口,却呛得接连咳嗽,脸也胀得通红。
“你不会这样做的。”夏早安又自信地笑了,那种笑容令人奈何她不得,“如果闹上法庭,那件事情就曝光了。你不会亲手揭露自己一直保守的秘密吧?”
这句话深深震住了钟馨童,她夹着烟头的手指都有些抖索不定。
“哈,你说我有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呢?”她想作出嘲讽的笑容,脸部却很不成功地扭曲了。
“就是你和陈宇生之间的秘密。”
“啊!”钟馨童失声叫道,手上的香烟也因失神而落到了烟灰缸里。
她的脸刷地变白,血色很快退去。纸始终包不住火啊,这样的想法摧毁了她最后一点反抗的意志。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适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早安开始了她的推理,先从李小崇遇到的那个恶鬼开始。
那是收到恐吓信的第二天清早,李小崇奉命留守在钟馨童的别墅。他被恶鬼的脚步声吵醒,爬起来一看,只见恶鬼朝庭院那边跑去了。他紧追过去,没想到……
“恶鬼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吧?”夏早安站在庭院里,看完李小崇把案件的经过重演后,分析道,“当时,庭院里没有人,而屋内有管家和钟馨童小姐。”她边说边走到高墙前面,“这么高的墙头,也绝不是两三秒钟能翻过去的。”
“对呀,正是这样我才觉得很怪!”李小崇问道,“恶鬼是怎么消失的呀?”
“那就得问管家和钟馨童小姐了。”夏早安把问题抛向站在玻璃门口的那两个女人。
她们面面相觑,眼神左躲右避,一副不想配合的样子。
夏早安却不管她们,接着分析:“我想,那个恶鬼是这样消失的。”她走到拐角,把自己当做逃跑的恶鬼,“恶鬼转过拐角后,第一时间跑进了屋里。”
“这怎么可能?!”我不解地问道,“那屋里的人不就发现他了?”
“她们不仅发现他,而且迅速地把玻璃门关上。管家阿银当时是在做清洁吧?我想她当时是在抹去恶鬼留在地板上的脚印,所以,李小崇不会发现恶鬼跑进了屋里。消失之谜,无非是这对主仆为了掩饰某个人的存在而无意中制造出来的罢了。”
“某个人?你是说……”
“没错,就是钟馨童的情人陈宇生。那个恶鬼是陈宇生。他可能是听到钟馨童被勒索的消息,担心之下才跑过来看情况的吧,没想到被李小崇无意中撞见了。”
“啊!”
我们再次大吃一惊,夏早安每每做出惊人的推理,我们都无法接受。
“钟馨童的情人是陈宇生?”我讶异地说,“可是,众所周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呀。”
“我想,这应该是他们为了掩饰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而故意制造出来的烟雾。”
“可是,谈恋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对普通人来说,谈恋爱当然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明星来说,这可能影响他们的前途。现在的大明星不都是很喜欢发展地下情吗?所谓的清纯偶像,也不过是用无数的谎言堆砌出来的假象而已。”
“不要说下去了!求求你!”这时的钟馨童脸色苍白,她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
而那个少女则继续着她那精确得恐怖的推
理:“为了掩人耳目,钟馨童和陈宇生偷偷在酒店幽会。陈宇生每次出现,都穿得密密实实,以防被人认出来。她们之间的情事,恐怕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但是,有一天,竟被恶鬼意外地撞破了这件事情。得知真相的恶鬼于是心生恶念,进行了这一系列的报复行动。”
“这就是恶鬼作案的动机?”我问道,仍觉得难以理解。
难道因为偶像发展地下情,就动了杀机?
“是这样没错吧。要知道,追星族是不能用常理去理解的群体。偶像明星就像他们的亲密爱人,假如被爱人背叛,由此而生的怨恨也就可想而知。更何况,钟馨童小姐本人太过标榜自己的清纯形象,谎言越虚伪,对粉丝的伤害就越深。我想,如果这件事情被揭露出来,你的歌迷一定会非常难过的。”
“照你这么说,恶鬼是钟馨童的粉丝?”
“没错。而且,我推断,他是一个极度疯狂的粉丝。”
对她的推理,钟馨童一言不发,看来是默认了。
我不由得庆幸自己不是陷入这场戏中的追星族。我记得新闻报道过一个女孩,对某位港星痴情十年,荒废了人生,为了见偶像一面,连亲生父亲也跳海自杀了……结果,后来那位港星却被媒体爆料早已和女友偷偷在美国成婚。
恋爱不是罪,只是娱乐圈把恋爱的本质给扭曲了,同时,也扭曲了恶鬼的人性。
接下来就好像是我和夏早安两人的对手戏。我干脆把所有的疑问一一抛出来。
“那么,在酒店里上演的那出戏又是怎么样的呢?”
“在那出戏之前,陈宇生不是被恶鬼绑架了吗?”
“对呀。”
“所以,这就是恶鬼要挟钟馨童的借口。他事先打电话给钟馨童,告诉她陈宇生在他手里,想要陈宇生活命,她就必须按照他说的去做。钟馨童接到这样的电话,除了服从还能怎么样,而且,恶鬼还握有她的这个惊天大秘密。”夏早安舔了舔说得有点干的嘴唇,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钟馨童,又继续说,“布置好一切之后,恶鬼开始向警方挑战。他的目的无非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所以连媒体也惊动了。然后,就在电视上,他上演了不可能的犯罪。他首先找一个流浪汉,用来当作声东击西的诱饵,接着,他从后门跑进了楼梯间。不过,他并没有跑到楼上,而是跑到了楼下的电机房。这一点是在场的人没有注意到的。”
啊!听到这里,恶鬼的诡计也逐渐露出了轮廓。
“等到警方跑到楼上的时候,他才拉下了电闸。这样做,是为了掩饰钟馨童的行动。那时,换好服装的钟馨童马上见机行事,打晕了守候在门口的警察,然后,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那些人跑上来,才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地走回房间里。之后,也无非是锁好门,大叫一声,把服装藏在自己的衣物堆中。至于窗户嘛,恐怕是早就打开了,以误导警方的判断。”
这样一来,酒店里的那幕剧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是,这只是夏早安的推理而已。
“没有证据呀。”我说。
夏早安没搭我的话,反而慢慢走向钟馨童。只见钟馨童脸色慌张,仿佛有一头凶猛的野兽正逐渐逼近她,要撕下她虚假的面具。她惊惶地退后几步,双脚的气力仿佛都消失了,顿时瘫坐在地上。
少女明亮的眼睛让人不安。褐色的鸟群飞过她身后暮色苍茫的天空。
“不错,除了电工和清洁工的证词外,我缺少更有力的物证。不过,媒体会很有兴趣知道,大明星钟馨童既然有住宅,又何必在酒店长期租房呢?恶鬼打扮的神秘人到底是谁?这些疑问可不是两三个谎言就能糊弄过去的。所以,钟馨童小姐,还是把事实说出来吧,我们保证,不会泄露你的这个秘密。”
钟馨童显得狼狈不堪。她想站起来,可是双脚依然无力。她的脸色出现病态的苍白,就像一朵白色的罂粟花在黄昏里绝望地绽放。最后在管家阿银的搀扶下,她才得以坐到沙发上。
我们也走回到客厅里,等待着事情的真相大白。钟馨童的身体慢慢停止了颤抖,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她终于顺利地点起一根烟,抽了几口。
“事情跟你说得差不多。”她有点无奈地看着夏早安说,“不过,陈宇生不是我的情人,他是我的丈夫。”
“啊?”我们三人又吃了一惊。
“其实我和他在入行之前就认识了。那时我们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可是进入娱乐圈后,公司为了将我包装成清纯偶像,让我掩盖这段感情,我不得已只得照做。后来我们结婚了,不过也是偷偷摸摸跑到国外去办的。别看我们这些艺人表面风光,实际上,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啊。”
“这个我明白。”夏早安像是认同她的处境似的,“每个行业都有其潜规则。娱乐圈也是如此嘛。”
“是啊……”钟馨童又叹了一口气,“知道我和陈宇生关系的人也就只有我公司的高层和管家阿银、助理唐正。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被恶鬼撞破了。我的恶梦从此开始了……他以这件事情勒索我50万,我以为他想要的是钱,没想到他却依旧不肯罢休。就在我老公被绑架的那天晚上,我正和他聊电话,突然听到他惨叫一声,接着,电话里的人就换成了恶鬼……之后的事情,也就跟你推断的差不多了。酒店里的那个恶鬼是我被迫假扮的,恶鬼说如果我不这样做,他就杀死我的老公……”
“于是,为了救他的命,你也只得照恶鬼说的去做。你早就知道了,警方找到的那具焦尸不是你老公。”
“嗯,恶鬼说会放我老公回来的。”
“你真认为是这样吗?”夏早安的眼神霎时暗沉下来,就像是无光的地窖一样,看起来一片深沉的漆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馨童紧张地盯着她。
“恐怕你老公也是恶鬼的目标之一,他不会轻易放人的。”
“怎么会?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你以为他会跟你讲信用吗?你欺骗了他,所以他也会让你尝到被欺骗的滋味吧。”
钟馨童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浑身发僵。接着,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掩面,愧疚的哭声从指缝间幽幽地飘出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老公……”
此时此景,我们不禁对她心生怜悯。纵使她有错,也只是人在娱乐圈,身不由己罢了。可恶鬼却因此对她进行了疯狂的报复,泯灭人性的做法,又何尝是天理能容的?
“求求你们!”钟馨童忽然泪流满面地抬起头,紧紧握住夏早安的手,“你们一定要把我老公救出来呀!只要能救他,就算让我身败名裂也无所谓!”
“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铲除罪恶,是我的天职!”
说着,只见夏早安眼睛闪闪发光、杀气腾腾。我头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
“希望这次醒着的时间能更长一些。”
我们沿着珠江边走了一段路,她忽然这么感慨地说。我和李小崇稍感意外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很奇怪,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神情在脸上流淌。珠江边吹过来的暖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她苦涩的笑容中有一丝古远的忧郁。
“你说什么呢?”我问道。
“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她笑了笑,“我和你们认识的女生不是同一个人。”
她这么坦白,我和李小崇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个呀……”
“不瞒你们说,我知道自己活在一个少女的身体里时也感到很吃惊。我想,应该是我的心脏移植给这个少女之后,同时也延续了我的记忆吧。”
“那你记得什么?你到底是谁呀?”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打从心里,我就佩服这个人。我觉得他比我老哥还要厉害。
她看着我,眼里又出现了那种苦恼的神色,口气也显得一片茫然:“唉……很多东西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以前的人生,我的名字,甚至我是怎么死的。我只记得我以前好像经常办案,不是警察就是侦探。”
“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总不能把“他”叫做夏早安吧。
“这个嘛……”“他”低头沉吟片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叫做福尔摩斯怎么样?”李小崇提议道。
“不行不行,太老套啦。”我马上否决,“不如叫爱恩斯坦?”
“名字也太长了吧?”李小崇赌气地向我抗议,“叫刘德华更好听呢。”
“刘你个头啦,怎么不叫黎明呀?!”
正当我们斗嘴之际,“他”忽然想到一个好名字,抬起头说道:“啊——你们以后就叫我爱迪生吧。
”
“爱迪生?”
这个名字好像不错耶。很好,至少我们知道这个人叫**迪生了。
“爱迪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猜错,恶鬼很快会有新的行动的……”说到一半,“他”忽然紧紧捂住胸口,呼吸变得短促,神智好像越来越迷糊,眼睛几乎半闭上了。
“该死!我的心脏又出毛病了!我马上要晕过去了……”话音未落,“他”两眼一闭,颓然倒地。
一分钟后,醒过来的依然是那个迷糊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