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吕秀才始终不回头的背影,女人的声音中开始带上一丝颤抖跟哽咽。
“找就找!你说的!你以为我没人要吗?我拿你的田种出来的粮养别的男人!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你悔的肠子都青了!”
哭声跟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吕秀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拉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看着这四周绿油油的林子,吕秀才想了想,这才扯着嗓子就唱起了当初自己爹教给自己的戏来。“一路行来~~趁秋光!此番拜寿~~在专诸巷!”
就在吕秀才刚唱没几句,身后传来了老生的唱腔。“大丈夫~要把那惊天动地的事业创~!”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吕秀才眼中露出一抹泪光,他转过身来,发现那是吕状元唱的。
他还是疯的,并没有清醒,只不过是听到熟悉的戏词,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罢了。
吕秀才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颤抖一会后继续唱了起来,“学一个地扭转乾坤~倒挽银河洗太阳!”
一老一少的声音开始重叠,并且不分彼此,在这路上不断回**着。
“英雄好汉~聚堂上满天星斗换文章!”
“大泽龙蛇~起四方~兴高采烈行路上!”
随着唱戏声不断响起,夜也渐渐地深了,吕秀才赶在二更天之前,把马车驶入一处小镇。
夜深了,镇子里静悄悄的,吕秀才在漆黑的巷子中走着,寻找着没关门的驿站跟客栈。
吕秀才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老的跟小的,发现他们靠到一块都睡着了,便继续拉着马车继续往前走。
“啪~!”一旁屋子里陶瓷碎裂的声音瞬间让吕秀才警惕起来,从屋内传出来一位气愤的女人声音。“姓陈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这日子我不过了!”
“疯婆娘!你着瘟啊!行啊,你以为我怕你是吧?我现在就写休书!我休了你!!”
愣在原地停了一会,发现是两公婆吵架,吕秀才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可刚走没两步,左侧的屋内又响了。“你是要气死我啊!哎呦喂~~!你,你这个瘟神!自从嫁到我们家来,你干过一天活吗?”
“死老太婆!你眼瞎啊?哪里没看到我没干活!冬天下河洗衣服我手都冻成什么样了!你不就是觉得我没给你生儿子吗?肚子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有能耐你跟你儿子生去啊!”
两个女人的声音还没等完全落下,一道粗犷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我艹!真他妈烦!又他妈打起来,能不能消停点!老子还要睡觉呢!”
听到屋内乒乒乓乓的声音,吕秀才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地界的人脾气怎么都这么爆?恐怕也没人听戏,等住完一晚就赶紧走吧。”
吕秀才继续往前走着,然而随着逐渐听得越来越多,他感觉到不对劲起来,这未免脾气差的人也太多了。
如果说只是醒的人脾气差,也就算了,怎么连说梦话的人都在骂骂咧咧?
当随着逐渐进入小镇主路,感觉到那逐渐浓郁地煞气时,吕秀才当即警惕心大起,马上拔出自己身后的铜钱剑来,就准备带着马车从这古怪的镇子中退出来。
此刻安静的环境已经彻底消失了,咒骂声怒吼声咆哮声在漆黑的夜里此起彼伏,逐渐整个镇子的都吵醒了。
烛光的倒影下,是各种互殴的人影,以及少许的血液,整个镇子都仿佛疯了。
而就在吕秀才刚转过一个弯,冲天的煞气直冲他面门,当吕秀才吃力地抬头看去,就瞧见,那几乎实质煞气从一辆板车中喷出。
板车的上面是一块小臂长的黑棺材,那棺材打开,冲天的煞气就是从中喷出来的,把四周的房屋中的人都染了煞!
就在吕秀才刚准备冲上去顶着煞气准备把那黑棺材板盖上的时候,一道黑影冲了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见敌人出现,吕秀才猛地一甩手中铜钱剑,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响起,红绳连着铜钱猛地向着那人甩去。
那人猛地掀开袍子迅速反穿,那袍子上挂着的各种生锈刀具,如同一件盔甲般,防住了吕秀才铜钱剑的攻击。
没等吕秀把铜钱剑收回来,一位双眼绑着铜钱的女人从一旁屋顶上翻身跳了下来。
随着她长袖一招,吕秀才的铜钱剑瞬间摆脱了他的控制,被她收入囊中。
“接着!”一把生锈的菜刀飞了过来,在吕秀才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入他的手中。
吕秀才微微一愣,猛地扔掉手中的锈刀,直接从怀里掏出《大千录》就在地上铺开。
还没等他拼命,就听到对方说话了,语气带着傲慢跟少许的不耐烦。
“袄景教?你家长老都承了染煞令,你小子敢违背你家长老的命令不成?监天司办事,滚远点!!”
“监天司?”吕秀才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偷偷半夜三更,危害一方的人居然是大梁的监天司?监天司不是应该帮着朝廷维护大梁秩序的吗?
看了一眼他们腰间的腰牌,吕秀才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是为何?你们可知这煞气把全镇的人都染上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监天司的众人彼此打量了几下后,奇怪地看着眼前的吕秀才。
“自然是知道的,煞气入体,惧心减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地方都会乱上一段时间,死个百十来人吧。”
“速速退去,否则别怪佛爷我不长眼,这是陛下的圣旨,全大梁都要染煞,一个都不能少!”
“陛下的圣旨?高志坚下的令?”
再回想起那信白莲教的吃人邪祟,吕秀才真的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过去熟悉的人变得如此的冷血跟陌生,为什么他们根本就不把人命当人看!?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会死多少人吗?
“等等,你说全大梁都要染煞?”
吕秀才的心顿时咯噔一下。“那牛心村也要?”
“牛心村?后面那个牛心村?那是自然,我师兄已经带着血陌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