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真说她知道了。
许梦安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是她早就料到的。
可是,再听婉真往下说,许梦安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原来,于海出轨,婉真并非自己察觉,恰恰就是于海的出轨对象黄思思告诉她的。
黄思思给婉真发的微信,说她和于海才是真爱。如今于海正犹豫是否离婚,很是纠结,让婉真放过于海,给他一条生路。
“我思来想去,也别纠结了,其实,这也是放我自己一条生路。”婉真看起来倒是心平气和。
很多年前,因为杂志社的编制问题一直没能落实,婉真决定离开杂志社时,她也是这么心平气和。这是一个看起来柔弱,内心却极度强大的女人。她的个性,和妹妹许梦心正好相反。
婉真又道:“即便没有黄思思,我这日子过得也不尽舒心。她的出现,反而让我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于海怎么说?”许梦安问。
“他能怎么说呢?不承认,不离婚,却还是照样不回家。非常理直气壮,也非常让人气愤。要不是因为两个孩子,我现在已经搬出来了。可是……”婉真笑笑,“我总不能就这么搬出来吧。我也想清高,房子什么的我可以不要,但是孩子们呢?”
“于海说他跟黄思思还没到那一步,只是相互欣赏。”许梦安道。
“梦安姐,这些话,你信吗?”说着,婉真掏出手机,拿黄思思跟她的聊天记录给许梦安看,“这里面有照片,在黄思思的公寓拍的。难道于海穿着睡袍在一个单身女人家里呆着,只是为了干劈情操?”
“我去找他聊聊。”
“你现在怀孕了,且不说你平时工作忙,这你爸病了,云阶又快高考了……我的问题,是单线程的,你的,可是多线程的。梦安姐,你帮我找工作,我就很感激了,接下来,还是靠我自己吧。没什么的,律师我都找好了。”
“对不起,婉真……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说,是你把我介绍给于海的。可当初要是我自己不愿意,谁介绍都没用。婚是我要结的,孩子是我要生的。他让我辞职在家带孩子,也是我自己答应的。我也想找个冤大头来承担这一切,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能够承担的只有我自己。”
“可是……”许梦安不愿意看着婉真跟于海就这么离了,“也没有必要说马上就离婚,总得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也许,于海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你知道吗?在杂志社做你实习生那会儿,我特别羡慕你。”婉真自说自话般,似乎不愿意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很知性,待人也好,你身边的人都信赖你、喜欢你。所以,于海喜欢过你,这在我看来,一点都不奇怪。我要是男人,才不会甘心只跟你做同学、当同事、交朋友。”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告诉你个秘密吧,你说要把于海介绍给我时,我可开心了。”婉真笑了起来,“你们大概都不知道,我刚到杂志社不久,就喜欢上他了。我以为,人的喜好是会变的。现在看来,我的,没有变。于海的,也没有变。那个黄思思,果然是有些像你的。”
“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更难过了。”
“你总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些,都是我自己选的。我就是很好奇,应该说,这件事,我和于海都很好奇,就是,当年……你为什么选了李临,而没有选于海呢?”
此时,两个女人已经坐在一家小咖啡馆,许梦安举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嘈杂的后台,一群化着舞台妆的女孩正叽叽喳喳,李云阶也挤在她们中间。
穿着白色小礼服裙的李云阶,她的一头长发挽在脑后。细细的脖颈往上,是妆容精致的脸蛋。
“李云阶,你可真好看。”几个女孩不免发出感叹。
李云阶用眼角余光扫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是啊,她可真好看。
“你今天替同学来表演,这事跟家里说过了吧?”钢琴老师走了进来,看向李云阶。
“啊……”李云阶站了起来,面露微笑,“说过的。”
这是何璐教她的,说谎第一要义:相信。
“你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一小时前,在补习班里,何璐给李云阶吃了定心丸,“补习班这边,有我们几个帮你顶着,你就大胆地去吧。”
“好,准备一下,该上台了!”钢琴老师拍着手,“加油!”
加油!
李云阶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表演,却也是最后一次。
她已经打定主意,
在这之后,再也不碰钢琴了。
婉真问许梦安为什么没有选于海,这个问题,许梦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说,感情的事很复杂,有的异性,是只能做朋友的。恋爱的前提是情生意动,很显然,于海没有给她这种感觉。她还想说,感情的事也很简单,她第一次看到李临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故事……
只是,在于海的妻子面前谈论于海和自己的过往,这多少有些让许梦安尴尬。
四十岁之后,许梦安曾告诉自己,要事事妥当,要处处恰当,要把控情绪,要懂得自律,对她来说,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沿着既定轨道飞驰的高铁。继续往前奔,就能到达目的地。但是……
“梦安姐,是你的手机在响吗?”婉真的问话打断了许梦安的思绪。
“思明妈妈?”许梦安拿过电话,看了眼手机屏幕。
自从“握手会”事件后,思明妈妈颇有跟许梦安老死不相往来的劲头,像这样主动打电话过来,不得不让人诧异。
许梦安不但有诧异,隐隐的,还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在思明妈妈这里,许梦安得知,女儿第一天上补习班……就翘课了。
跟着她一起翘课的,还有何璐和刘思明。